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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4)
    胡蒙站着先双手叉腰、双手相握垂于后背,觉得太老套,于是要么蹲着,要么半跪着,要么仰坐着双手后撑,然后扭头向后眺望,眼神凄美而迷离,诗人气质暴露无遗,他的器物随着姿势变换晃晃悠悠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就跟他的朦胧诗似的。设计师啧啧赞叹他是师奶杀手,然后报出了"寻寻觅觅——"

    胡蒙在绿毯上深情寻觅起来,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就像和露水情人野合后寻找一根珍贵体毛似的。我说:"老大,你是扎马步呢,还是蹲茅坑啊?"

    胡蒙摸摸后脑勺,纳闷道:"怎么搞的,没感觉啊。"

    我说:"你不妨反复念叨'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找找感觉。"

    胡蒙试了个孙悟空腾云驾雾以手遮额眺望远方,又来了个烈士从容就义前的退一步进两步的坚毅步伐,说:"这个没意思,形象了太乏味,抽象了太玄乎,算了吧。"

    我们想了想觉得有理,就说算了。下一个是"一往无前——"

    胡蒙右腿弓,左腿蹬,一手握拳弯曲着举于胸部,一胳膊伸直拖后,身体前倾,一脸悲壮,他那雄赳赳的小弟弟立马耷拉下来,像沉甸甸的水龙头。大家哈哈大笑,我问:"老大,你是演样板戏呢,还是唱'纤夫的爱'啊?"

    康妮说:"这个有些夸张,但很有意思,还是拍几张吧。"

    "最后一个——,一无所有。"

    胡蒙又手足失措,他试着哭泣,将脸部拉紧,拧成痛苦状,可是他那似笑非笑和桀骜不驯的表情拧在一起,滑稽胜于痛苦。康妮提示格格:"避免拍他面部,他有悲喜剧气质。"

    胡蒙又尝试了几个,都觉得不贴切。拍摄暂停,我们几个就像导演说戏一样和赤条条的胡蒙探讨起来。胡蒙恍然大悟,他坐在绿毯上奋力佝偻着身体,双手捂面,手臂腿部和背部肌肉很有力度,身体曲线极有张力;既看不清脸面,让人忐忑不安的命根也被悉心呵护住了。从侧面看极为焦灼痛苦,而双手捂面又给人以联想——这家伙到底怎么啦?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就这个啦!"

    "这个也叫把根留住啊。"胡蒙开着玩笑,开始穿衣服。格格将所有照片下载到设计师的电脑上,我们一一鉴赏,删掉一些重复的或质量欠佳的,不时赞扬胡蒙不愧型男。胡蒙再三吩咐别保留底片。

    "放心,这是数码相机,我这就删除。"格格当着胡蒙的面就删了。

    大家一致觉得最后那张最好,既切题又容易过关。格格叹息:"老戈,可惜看着一点也不像你啊。"

    设计师说这个好办,可以通过Photoshop将两者连接在一起。我问:"自然吗?别弄成狮身人面了。"

    "绝对天衣无缝,我曾经把一些明星的脑袋移植到裸体上去,恶搞他们,爽啊。"设计师说,调出一些他移植的图片,当红明星好几个,把我们笑翻了。胡蒙有些不甘心:"你要把我斩首啊。"

    我赶紧安慰他:"放心,这只是以防万一。"

    格格给我也照了几张上半身照片,一是以防万一供移植,二是准备放到图书封面勒口里的作者简介里去。

    几幅封面小样发到出版社,就像炸开了锅,何欣和陈珂哭笑不得。我指着"一无所有"那一张说:"你们看,这还不够保守吗?如果这个都无法通过书就别出啦。"

    陈珂对照了一眼:"这不像你吧?"

    "模特客串,你们一分钱不出,哪找这么好的事啊?这模特是谁知道吗?九十年代小有名气的诗人胡蒙,哥们儿。"

    陈珂很惊讶,又端详了一眼。何欣感喟:"现在的诗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要不连老婆孩子一块杀了,这儿又闹这一出。"

    我说:"他很正常,美国'西太平洋大学'海归博士,我请他容易吗?"

    陈珂最后说:"前几张肯定不行,这张背部和侧面图片勉强接受,再模糊处理一下,毕竟不是摄影作品。"

    我连忙附和:"对对,距离才是美,模糊点更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