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我在北京有张床(6)
    到香山时下午三点了,爬山者三三两两。我们热火朝天地向巅峰香炉峰(鬼见愁)爬去,一路经过观风亭、多云亭、玉华山庄,视野愈发开阔。远处漫山遍野如火焰的黄栌树渐渐褪色,仍很壮观。小羽虽年轻很多,爬山却不是我这个山区人对手。小羽爬不动了,哭哭啼啼唧唧歪歪,我就拉着她走,推着她走,甚至背着她走了一段。气温降低,山风肆虐,但满头大汗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把外衣脱了。

    在廊风亭和多景亭我们休息了半小时,喝水,吃烤红薯和炒板栗。接着爬,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爬到了香炉峰。我们到卖香火、纪念品和小食品的亭子里转悠一圈,在香炉峰石碑前照了几张相,然后小心翼翼爬上几个开裂于悬崖边缘尚很坚固的巨石。这里眼界极为开阔,漫山遍野的红叶既像一件硕大无朋的深红色袈裟,覆盖在地壳凹凸蜿蜒的躯体和脉络上;又像一只看不见的上帝之手,将无数暖色颜料像雨滴一样抛洒在凝滞不动的大地之上。极目远眺处,火球一样的夕阳冉冉西下,半边露出地平线,被厚薄无序忽明忽暗的晚霞掩饰着;半边沉于地下,万道霞光如利剑一样发射过来,我们被照得像红彤彤的透明萝卜。

    渐渐的,光芒越来越稀薄,终于在混沌苍穹中消弭于无形。雾蒙蒙金灿灿的暮色中,远处颐和园和更远处的北京城一角收于眼底,形成一个暖色调的镜像,宛如一个沧桑故事的惆怅谢幕。我们高举双臂大呼小叫一阵,小羽忽然泪流满面大声地问:"戈海洋,你爱我吗?"

    我真挚而傻傻地喊:"Iloveyou!"

    "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啦。"

    "哼!爱我就亲我一下。"小羽闭上眼睛,我哆哆嗦嗦地在她微微上翘发凉的鲜红嘴唇蹭了一下。小羽又大叫:"戈海洋,你爱我到永远吗?"

    "永远——Forever!"

    "永远有多远——?"

    "一礼拜。"

    "呸!"

    "一万——年。"

    "太虚伪了。"小羽嘀咕了一句,又大声问,"你怎么不问我爱你吗?"

    "小羽子,你爱我吗?"我就像她那样大声问。她哆嗦了一下:"我爱——!"

    我又问:"你爱我多久啊?"

    "永远——,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小羽嘶吼起来,然后像吐长气似的,"一万万——"

    一阵疾风吹来,小羽尖锐的声音被拦腰吞噬,席卷而走。暮色骤降,汗液冷却,体温下降,我们连打几个寒噤,瑟瑟发抖,就扶老携幼,战战兢兢地从巨石上下来。时间太紧,连伟大领袖入京前下榻的双清别墅和停放过孙中山灵柩的碧云寺都没去。树林里越来越暗,传出一些小虫的垂死呢喃。我们连走带跑,几次小羽要求休息,我就学几声狼嚎,吓得她大哭小叫,和我展开一场逃亡竞赛。

    乘318路,中途转370路赶到苹果园地铁,坐一线地铁一直赶到大望路。正值交通高峰,地铁里蚁穴似的挤成一团,还好我们从起点站坐车,舒舒服服找了个位置,不至于太狼狈。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九点。房东一家正看电视,不冷不热地和我们打招呼。他们的那个宝贝女儿回家度周末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强撑着洗了个澡,一上床就瘫软如泥,小羽一边给我按摩一边笑我:"老流氓——老公,这下没力气折腾我了吧?"

    这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我像一头被按住的公牛,一跃而起……

    小羽又马不停蹄地带我逛了新街口、马甸和北太平庄。奇怪的是这既非景点,也非她的家或学校什么的,更没她热爱的大型商场或特色小店,她什么也不买,就是闲逛。回到"家"后小羽说:"这叫——新马泰(太)一日游。"

    我笑得直不起腰睁不开眼两腿打摆子。接着小羽眉飞色舞起来,像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我把你给办了——你也把我给办了,从今儿个起,我就是你老婆啦,你就是我老公啦,我就可以叫你老公或流氓老公啦,但是你只能叫我老婆或小可爱老婆,你不能叫我小老婆,更不能叫我流氓老婆——除了特殊时候,明白了吗老公?你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