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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5)
    "我已经把你隆重介绍给妈妈爸爸姥姥姥爷姑姑姨夫舅舅舅妈等——一大家人了。"小羽就像小学生背书似的。

    "这也太快了吧?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一致认为——你不怎么地。"小羽像评书演员似的摇头晃脑起来,"但——,尚需听其言,观其行。"

    北京初冬,短暂的湛蓝天空里汇入灰蒙蒙的尘埃,也透出几丝爽利和寒意。北海公园里冷风萧瑟,游人寥寥,缩手缩脚。琼岛上巨型葫芦状白塔显得突兀而孤寂。我抱怨:"你把我带这儿来干吗?我都来过好几次啦。"

    "等会儿就知道啦。"小羽笑眯眯地看着我。

    闲逛了一阵,照了一些照片。小羽终于安排在柳叶褪尽柳条低垂的湖边木凳上坐下来。此刻,湖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水塘里水草隐现怪石嶙峋,大小不一的金鱼群忽而纹丝不动忽而竞相追逐。一阵冷风飘来,杨柳婆娑,荷叶微颤,湖面掀起片片小水浪,"嚯嚯"地敲打着湖壁。我打了一个激灵,小羽坐到我怀中,搂着我脖子,平添一分温暖。不久,双腿酸痛的我挣扎着欲起身。

    "还没完呢,别动!"小羽按住我,然后从我身上下来,站在湖边,顽皮一笑又一脸严肃,"现在我正经问你,戈海洋,你爱小羽吗?"

    我不笑已经不可能:"你怎么啦,哪根筋短路啦?"

    "你别嬉皮笑脸的。"小羽继续问,"说!你爱我吗?"

    "跟谁学的这是?电视还是小说,傻不傻啊?"

    "这是咱北京的规矩,你要入乡随俗,现在面向北海,面向那边的中南海——也就是党中央,你说,你爱我吗?"

    "这规矩也太吓人了,表忠心呢?"

    "少废话,现在你说,你——爱我吗?"

    我挤出苦恼人的笑:"那三个字早就说滥了。我说不出口,俗不俗啊?"

    "少废话,快说!"她斩钉截铁。我还是挡不住废话:"这也太罗曼蒂克了吧?你知道我是山里来的孩子,山里孩子嘴巴笨,但心里踏实手脚勤快,靠行动来证明。"

    "什么山里孩子,平时都成话痨啦,比我姥爷还话痨呢。"

    "废话,不话痨我敢跑北京来混饭?"我转身一看,几个行人在周围晃悠,盯着我们看。我小声对小羽说:"你饶了我吧,有人以为你遇到坏人了。"

    "你就一坏人!"

    "呵呵。"

    "好,你不说,我走啦,你一个人在这凉快吧!"小羽气急败坏,转身就走。我只好追上她,一番好言好语,含混不清地吐出了那该死的三个字,经她多次纠正,直到发音清晰字正腔圆大义凛然得跟"新闻咸播"似的,小羽这才破涕为笑,异常温柔地挽着我的脖子,揭示其意义:"知道吗,这叫北海海誓。现在海誓完了,后海泛舟,下午去香山。"

    我一惊:"去那儿干吗?现在已经过了看红叶的最佳时候啦。"

    小羽数落道:"要不说你没见识呢,北海海誓了,去香山干吗啊,当然是山盟啦。"

    "这么远,来得及吗?一大堆脏衣服还没洗呢。"我犹豫起来。小羽脸一沉:"去,还是不去?"

    我赶紧说去去去。从北海公园北门出来,去了对面的什刹海,入口是个清式牌坊建筑,上书"荷花市场"四个骨感十足的烫金字,疑似启功体。这个遐迩闻名的昔日王公贵族浮华旧梦的孵化地摇身一变成了当代小资根据地,布满了特色酒吧、茶楼、餐馆。各种古玩和文化用品店也不少,印着伟大领袖和切·格瓦拉头像的旅行包和文化衫充斥其间,吸引着自以为是的乌托邦小知识分子。老外、情侣和闲人摩肩接踵,粗鄙的拉客者高声叫嚷东拉西扯,让这个宁静的情趣之地糅进了不和谐的世俗化喧嚣。

    我们租了一条脚踏式铁壳船,将一切烦人的骚扰抛在了岸边。我们在前海、后海之间过廊桥,绕小岛,在不大的水域划了几个来回,上岸找个餐馆吃了午饭,买了几个烤红薯、一盒炒板栗和两瓶矿泉水登上118路电车。在紫竹桥倒817路前往颐和园,再从那里换乘331路直奔香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