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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5)
    "朋友患了尿毒症。"我胡诌。

    "那得赶紧换。"

    "你本人的吗?"

    "不是,——这不重要吧?"

    "肾脏有炎症吗?"

    "保证健康,年轻,男性。"他信誓旦旦,"有体检报告。"

    "这货哪儿来的?"

    他有些不悦:"这您就别问了吧?"

    我偏偏又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卖腰子呢?"

    这人突然怒气冲冲:"你丫吃饱了吧,操你丫的!"

    晚饭后,我常常单独或和小羽出去散步,东起六里屯,南至国贸,西至朝阳门,北到三里屯都在我们的活动半径之内。方圆一公里内,住豪华公寓的、住普通楼房的和住平房住地下室的,俨然形成三个世界。十分钟的步行,你可以从中国最浮华最牛逼的商务区来到最触目惊心的贫民窟,犹如从大金牙上滑进了大金牙的缝隙,而这个平房区就是"大金牙"背后的牙龈溃疡。只不过,那些肮脏的溃疡没流出华丽的金牙和美唇,而是渗入口腔深处。

    根据力学原理,漩涡、地震或龙卷风一类灾难,最危险的是中心;但对于一个疯狂旋转的磨盘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磨盘中央。住在这里,你会时刻想起狄更斯的《双城记》来。对于一个裂变时代的记录和窥视者,这里不失为一个难得的窗口,我喜欢上了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一住就是五年,直到我离开中国。

    这一段时间,小羽经常以加班、出差或在同学家为由往我这儿跑。她年底跳槽找工作,白天除了去应聘,基本和我厮混在一起,我们开始了蜜月般的同居生活。在这个新家崭新的床垫上,我们夜以继日舍生忘死地zuo爱。有时候,我们甚至连续几天不下床,饿了就打电话叫楼下的餐馆送上门来;一旦获得新的能量,爱欲的引擎便一触即发一发即不可收拾。原来我们都是狂热的X生活爱好者,连小羽也不止一次地问:"我们怎么这么流氓啊?"

    我像主流专家一样煞有介事:"不论中西,为什么男欢女爱叫Makelove呢?因为——爱——是做出来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使劲卡着我的脖子,我差点窒息。

    这一段时间,小羽还带我去她的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看了一圈,展示她的成长历程。听她的口气,开春后她的家人要见见我,"替她把把脉"。

    这是我这个流浪汉到北京后最为温馨的一段时光。一个多月后,孙智强离开北京。我和房东重签合同。房东从机关出来经商,干得不错,没指望这套房子赚钱。我以环境差、设施旧、楼层高、治安差等理由提出降价二百元,他爽快地答应了,连上千元的供暖费都没提。

    上网发布公告招租,这地方果然十分抢手,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打电话来,当天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国贸朝阳门一带的白领,不乏海归。我和小羽像面试官一样一一筛选,综合评估后,以七百元的价格将小间租给一对男女,有几个女的愿意出到九百元,被小羽谢绝了。小羽说:"我可不想你犯作风错误——就像我爸爸当年那样。"

    "你爸爸怎么啦?"我暗惊。她懒洋洋地摆手:"不说了。"

    新室友男的叫王磊,来自陕西,北京某名校硕士,知名外企员工,挣钱多,废话少。女的叫朱虹云,京郊某镇来的,在一家商场当导购,挣钱少,废话多。刚住进来两天,王磊就在我面前一惊一乍:"老哥,咱们这是住进鸡窝里啦!"

    "不必惊慌。"我指示他,"勾不还口,引不还手,守住禁区,其他地方——,灵活发挥!"

    朱虹云差点跳起来:"你们想怎么灵活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