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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4)
    穿着暴露抹着劣质化妆品的农妇公然在胡同里拉客。有的站在肉摊或菜摊旁边,一边和肉贩菜贩聊天一边搜寻猎物,一遇到商机就立马上前洽谈。哪怕是穿制服的牵着小孩的也不放过。这些性工作者的身价已经和几斤肉相差无几,第一次听见的男人都会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出于讨价还价的本能他们依然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讲价钱,直到女人怒骂、肉贩菜贩帮着圆场为止。谈好后,他们会在众目睽睽下面红耳赤尾随女人进入迷宫般的深处,又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我见过最快的是一老头,开始挑选蔬菜时他进去,到我付钱时,嘿,他老人家出来了!几个菜贩都笑那老头老爷子您这效率也忒高了吧?老头鼓着红腮帮子大言不惭:"骡子干得长,短命。"

    刚开始这些女人也纠缠我。说实话除非把我送去蹲几年大牢、当几年大兵或和尚什么的,我连多看她们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当得知我就住附近而且对她们毫无兴趣后,就放了我一马。

    鉴于此地介于中央商务区和使馆区之间,也属敏感地带,居委会索性在小区出口装上铁门将这个城中村和外界隔开,保安二十四小时把守。

    这里是城管和小商贩、警察和性工作者玩猫捉老鼠的战场,我曾目睹若干次。有几次我正在电脑旁工作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先喝问再从猫眼里看,证实是楼下卖菜的,他们扛着背着大筐小筐蔬菜,要求进来躲一阵,条件是送一捆菜。我对他们的求助是来者不拒,让他们在厨房里躲一阵,然后心安理得地收一小把菜。

    菜贩不但贩菜,还把我"好人"的名声贩卖出去,很快招来了面如菜色身上散发着馊味的性工作者。遇到扫荡时,她们也来敲我的门,条件是免费消费一次。看着可怜巴巴,就让她们在门后躲一阵,对她们的提议敬谢不敏。有时我不太忙时,我会和她们聊聊家常,关心一下她们家乡人民的生活。当我向小羽提起这事后,她和我急了起来。我终于将菜贩和性工作者们拒于门外,在楼道里他们依然很安全。

    城管和摊贩的游击战有时也演化成阵地战,闹得鸡飞狗跳,打得头破血流。我曾经参加过几次混战,趁乱给一个比警察还牛、比地痞还痞的家伙扔了几个鸡蛋,精确地让鸡蛋在他的后脑勺、脸部和裆部开了花。那厮以前也是一外地民工,刚换了一身衣服,转身就去欺负他以前的伙伴,比谁都狠。有几次我正在买菜,他突然过来,扛起菜筐就往车上扔,那阵势如同梁山"好汉"从天而降。

    黑车很多,火三轮、轿车、面包车、人货两用车……很多还是新车。这里的黑车图回头客,比机场火车站黑车好多了。便宜,客气,帮你搬行李,有时候在餐馆遇到还敬你一杯。长期的冒险作业让他们的车技更胜一筹,因而更安全。我更倾向于坐黑车。说实话,我根本看不出白车黑车有TMD什么不同,都是几个轱辘上面一个铁皮空间,把货物、活人、死人、动物或动不了的什么拉过来拉过去。黑和白是相对的,你乌鸦TMD凭什么说我李逵黑?管他白车黑车,把我送到目的地就是好车。当初我就敦促老是抱怨份钱太高的弟弟去开黑车,可惜他对拿了执照的流氓过于畏惧,几年下来,钱没挣着却赚了个胃病脊椎病外加一腰椎间盘突出,后悔莫及。

    很快我有了一个固定的司机。老洪开一辆"捷达",粗壮豪爽,五十来岁,和我一样下岗职工,让我仰视的有几点:生于伟大首都,中学时在天安门见过伟大领袖,度过荒,下过乡,入过党,扛过枪,打过桩,嫖过娼。

    牛皮癣广告充满了墙体,连楼梯扶手和台阶都不放过,除了疏通管道开锁办证租房这类,居然还有急需钱转让腰子的。以前手机里收过卖枪支弹药的广告已经让我惊心动魄,如今,这血淋淋的生意都TMD做到门口啦!我抱着好奇打过电话去,接电话的人听上去瓮声瓮气,很警惕。我问:"腰子多少钱?"

    "五十万。"

    "太贵啦。"

    "面谈吧。您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