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么追女孩的吗?你不要命啦?"一脸凶相的老巡警呵斥我,后面那个年轻巡警呵呵地笑。
"好感人啊!"旁边一个目睹全局的骑车女子给旁人现场解说,那绘声绘色的样子,就跟我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中世纪大情圣骑士似的。
"误会啦。"我这才喘过气来,满脸通红地吐出三个字。
"干吗的?证件!"老巡警命令。我拿出身份证:"南方人,做文字工作。"
"够浪漫的啊。多大的人啦?"年轻巡警开涮道,"哎哟喂——您也好这一口啊!"
"误会啦。"我试图解释,"这花不是我送她的,是别人送我的。"
"得嘞,别人送你,你再送她,击鼓传花啊?"老巡警取笑我。我辩解:"您误会啦,送我花的是个女的,我们初次见面。"
年轻巡警会意一笑:"初次见面就被女朋友逮着啦,保密工作怎么做的啊?"
"您也误会啦。正常交往,完全是因为别人瞧得起我,我德艺双馨嘛!"
"那也用不着跑啊。"老巡警说,围观者快乐地起哄。我怕越描越黑,急中生智:"您瞧,这是什么花,这不是玫瑰,这是百合,代表的是友谊。刚才是连环误会,我女友误会我,您二位也误会了我,大伙都误会了我。"
这句话似乎很有说服力。两人批评了我两句,这是使馆区、注意交通安全什么的,转身走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直到他们悻悻散去。我走到那个现场直播的骑车女士车前,不由分说把花放到铁丝网篮子里:"这花归你啦。"
"这怎么好意思啊?又不是送我的。"她连连摇手。我笑着说:"现在这就是我送你的,我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缘分还能转让啊?"她满脸通红,伸出手欲取出鲜花。
"又要上演街头追杀大戏啦?刚才是男追女,现在女追男啦!"我大呼小叫,她骑上车就走,顺风传来爽朗笑声。
我找到一家修手机的店铺,损失了三百大洋。小羽当晚过来,我把她一顿臭骂。她乐不可支:"多酷啊!一中年男当街狂追小女生引来巡警,可以上头版头条啦,可惜没记者。"
"要是被扭送去遣送站或筛沙子那才叫酷呢!这是好玩的吗?"我余怒未消。小羽说:"老公放心,其实我躲在前面街心花园里的树丛里静观事态发展,如果巡警带你走,我立马从天而降,过来捞你。"
"捞我?瞧你们北京土话,我成什么东西了——面条啊?"
"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嘛。"小羽一边说一边躲开打向她屁股的巴掌。
我越骂她越开心,最后她嘟起小嘴:"谁让你一点也不浪漫?瞧瞧,今儿个这女的,第一次见你就给你买鲜花。可是人家小女生呢,等得花儿开了谢谢了开,一棵小草没见着呢。"
"你知道我土包子一个嘛。"
小羽得意洋洋:"今儿就得现你一把,才长记性!"
"你看我能逮着你吗?"我一把擒住她,把她押解到厨房,"做你的拿手菜吧。"
街头狂奔事件后,小羽对我管理严格起来。我的QQ号和电子邮件密码被逼供出来。我和读者的通信一律让她过目,有时候还由她代我回复。和小羽上街时,如果视野里出现一美女,即使偶尔瞄一眼,也逃不过她的余光,所以我必须目不斜视或做目不斜视状,要不随时可能再次引发一出失控的街头戏。最变态的是为了防止我接受异性按摩服务,连我去理发小羽也要黏着,理由是我的脑袋"版权所有,违者必究",不能被女服务员"侵权"、"当皮球玩"。我没好气地说:"那是脑袋,怎么用词呢?"
"甭管你肩上扛的叫什么,反正不能给别的女人占便宜。"她尾随我进入理发店。我理发时,小羽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杂志,时不时警惕地瞅上一眼,得意一笑。
我收到几封以老板口吻发出的辱骂和恐吓邮件,给我的无聊生活平添了一些刺激。我坦然告诉了恐吓者我的电话和住址,以期引发新闻事件。当天晚上和随后几天,电话响了几次,几声低沉的令人发憷的冷笑后迅速挂掉了电话,打过去是无人接听,估计是街头磁卡公用电话。余下的几天,我急切等待着他们登门来实施"教训"我的行动,终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