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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3)
    "写什么啊?"小羽很惊喜。我在屋里走来走去,摩拳擦掌:"具体你就别管了,这回老公是豁出去了。你就等着点钞吧,弄好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太好啦。"小羽喜上眉梢,"老公,咱先买房还是先买车,还是一举两得啊?"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做信心爆棚状抑扬顿挫:"面包——会有的,鸡蛋——会有的,大米——会有的,咖啡——会有的。"

    小羽嘴一噘:"也就一温饱。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起子(注:没起子,北京方言,指没出息,没追求,没见过大世面。)?"

    "还没说完呢。"我拍拍她的肩,镇定自如地说,"放心吧,当温饱成为过去,人们必将开始新的追求。"

    小羽厉声喝道:"我在这儿呢,你还要追求什么?"

    "你误会了,我有那胆也没那心啊。我的意思——"我眉飞色舞起来,"咱要是有了钱,吃烤串吃一串扔一串;咱要是有了钱,蛋炒饭一次搁两勺油两个鸡蛋两棵葱;咱要是有了钱,坐公交坐地铁一次刷两次卡,前门一次后门一次;咱要是有了钱,咱一次用两个杜蕾丝——这个就算啦。这叫什么,这叫烧包!"

    "这不叫烧包,叫发烧。"小羽摸摸我的脑门叹道,"瞧您那点出息。"

    "非典"余威尚存时,我就像震后余生的田鼠探头探脑出了门。我去各大书城看了看畅销榜,发现除了一本《梦里遗×知多少》的青春读物外,其他的畅销书多为大众学术读物。我看了几本发现,只要巧于装蒜勇于装逼敢于拿读者当白痴,我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冒充一回大尾巴狼。这想法真TMD刺激。除了网上的大量资料,我还用小羽的借书证去首都图书馆借了一堆书回来。小羽找到了新工作,我也投入了紧张的大纲编排和材料整理之中。按我的计划,半个月拉出大纲,再花一个半月阅读整理资料,余下三个月完成写作,赶在八月份交稿,争取十月份出版,春节前剩下的四个月没准还能鼓捣出一本书呢。我工作起来没日没夜,但小羽和我黏在一起,晚上这一段黄金时间基本无法工作,加上小羽的新公司离她姥姥家很近,我鼓励她回家住一段时间,周末相聚。我说这是为了早日超越温饱,小羽善解人意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之前,小羽给我买来一大堆食品,冰箱塞得满满的,还对我约法三章:一、每天早晚各喝一杯"三鹿奶粉";二、每天工作不许超过十五个小时,至少每两天冲一次澡;三、在家不许给任何陌生人开门,出门不许和任何妖精搭话(餐馆公汽地铁等正当服务场所除外)。

    因为忙得晕头转向暗无天日,除了认真执行了第一条,后几条都阳奉阴违了。小羽常常打电话来抽查,居于同城还以信件这种原始方式和我联系。通常是周一发出,周五收到。距离被刻意制造出来,距离美也产生了,小别后的相聚也就更有激情。

    早上,电话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你还活着呢?"

    居然是武彤彤来的。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啊?"

    "什么人啊这是,你自己发给我的。"她埋怨道。的确是我发的,我以邮件群发方式通告朋友们我在北京还正常呼吸,她的地址也包含在内。我笑着说:"你这关心也晚了点吧?'非典'过去啦。"

    "我知道你没事,还关心个啥。"武彤彤说,"我就是无聊了。"

    "你也会无聊?资本主义花花世界,资产阶级腐朽糜烂的生活,看着表数着秒,腐朽一秒是一秒。也会无聊?"

    她大笑过后说:"你以为我是海外贪官家属哪?我来干吗的你还不知道吗?"

    "我忘了这茬了。现在你怎么样啊?学业怎么样啊?"

    "我换学校啦,读博呢。"她如愿进了一所"常青藤"名校。我揶揄道:"好啊,疯人院不缺生意了。"

    武彤彤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啊?你再这样说话我们别聊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老不说人话呢?"

    "共勉!"

    "去你的。说,你还记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