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的小姨、舅舅和舅妈也利用周末过来了,名为帮忙做饭,实际上卧底小羽男友评估团。小羽小姨风风火火的,舅舅大我十岁。小羽舅妈很漂亮,只大我两岁,弄得我不知道如何称呼。我在小羽耳旁开玩笑:"跟了你,我的地位骤降啊!"
"你要有所准备啊。"小羽笑着说,"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除了不能把我妈叫成你妈。"
我只好谄笑着对所有人鸡啄米似的点头,哼哼哈哈地称呼,他们都直呼我的名字,我的紧张感很快消失了。我说去厨房帮帮忙,小羽妈妈阻止了,小羽也帮腔:"别急啊,以后有你大展宏图的时候。"
"说什么呢,一点礼貌没有!"她妈妈责备。小羽说:"本来就是嘛,他可会做菜了!他就是靠这个把您女儿骗到手的。"
旁人笑,小羽舅舅揭她老底:"从小就贪嘴。"
"贪嘴怎么啦,哪个果儿不贪嘴?"小羽舅妈打趣道,"我怎么没小羽这么好的福气啊?就没个大厨来骗我,你舅舅那手艺,也就和动物园饲养员一个档次。"
"你以为那些珍奇动物吃得差啊?都是营养学家伺候,美得你!"小羽舅舅说。
欢声笑语中,小羽安排我切西瓜,搭桌子,摆碗筷和酒水。席间,除了简单问了问我的专业工作居住情况,大家海阔天空。也许是小羽提前打了招呼,他们一没打听我的来京目的,二没一惊一乍地关心山区人民的生活,都是我喜欢的泛泛而谈,政治笑话什么的。饭后,我们打起麻将。他们教我北京打法,娱乐性较强,和四川以赌博为主的凶悍打法相比差异很大。我绞尽脑汁往炮口上撞,小小地贿赂了各位长辈,皆大欢喜。
小羽的爸爸住在二环不远一个小区,是一幢和槐树街小区颇为相像的普通六层红楼,但小区环境好得多,门卫敬业得多,室内格局也好得多。小羽对父母一视同仁,也仅让我买了个西瓜,鉴于她爸爸"犯过生活错误",在块头上打了几两折扣。小羽父亲五十来岁,是一个事业单位的干部,果然和小羽有几分神似。小羽继母端庄秀丽,和小羽老爸一个单位,估计就是小羽所言当年诱惑老爸犯下"作风问题"的那个"坏女人"。
小羽在爸爸和妈妈面前就像和我相处一样不拘小节甚至有些疯狂,但对待继父、继母均不热不冷彬彬有礼,她的"叔叔阿姨"也小心翼翼地和她交流,我跟着受惠又受累。同样,这里也多了一个考察团,小羽的两个姑姑和一个姑父。这个姑父显然也比他太太年长得多,另一个出差的据说也如此。这几人去四川旅游过,和我说起一些见闻。吃完饭,我和小羽在厨房洗碗,我低声调侃道:"看来你们家族有老夫配少妻的传统啊。"
"多亏了这点,要不早就一致拒签你了。"小羽说。
大约饭局加牌局是中国人进行现场火力侦察的最好方式,在这里依然如此。北京人个个大大咧咧却又伶牙俐齿,谈的话题大多高屋建瓴,生怕跌份,我们相谈甚欢。
就跟大学生找工作似的,我马不停蹄地参加了在小羽姥姥家的第三次见面会。小羽妈妈也参加了。这次没买西瓜,买了个果篮,各种水果和藤条果篮搭配得很漂亮。小羽姥姥姥爷都退休了。姥姥是那种经常在菜市场见到的老太太,朴素和气;姥爷是五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一直从事科研工作,九十年代初离休。
看见小羽姥爷时,他正在客厅沙发里埋头看《北京晚报》的中缝底部。他抬头从老花镜片上方看了我几眼,然后摘下眼镜,站起来和我握手。他身穿白色圆领老人衫,高高大大,一头华发,精神矍铄,第一眼看酷似情景喜剧《我烦我家》里面那个闲得起腻四处发挥余热处处碰壁的老干部。墙上一幅框架,里面是他在美国纽约自由女神像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年轻很多,风度翩翩。
他示意我在旁边坐下,很得意地说:"二十来年了!那时候出国多难啊!单位派出去考察的。说是技术考察,研究部门就给了三个名额,其余八个都是领导或领导老婆。你说这还叫技术考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