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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3)
    这个女人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在她一松手的瞬间,我奋力挣脱,拔脚就跑。她在后面边追边骂,抓小偷都喊出来了,听得围观者呵呵大笑。妈的,三十来岁高龄的我身手还是那么矫健,我越跑越快,如摆脱猛兽的非洲羚羊,这女人很快就被我抛得远远的。我回头欣赏她,这女人虽然笨拙,却没一点腿瘸的症状,确认她是个摔跤或柔道高手,田径就差老远了。忽然,我发现两个骑着电动自行车的壮汉杀奔而来。我从容地挥挥手,从容地拦下一辆黑出租扬长而去,后视镜中的路匪先扭曲成一根麻花,再微缩成一个小点,消失了。

    自然是迟到了,办公室主任听了我的解释,看着我磨破的手掌假惺惺惊讶了一下,还是在签到簿上我名目下的迟到栏里画了个钩,弄得我火冒三丈。我向夏一帆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不解决房子,我立马走人。夏一帆罕见地鼓起了勇气,和我一起找吴爽交涉。吴爽看了我的伤情,唏嘘一番,终于爽快了一次,承诺我们自己去找房,杂志社报销,报销额度是每月人均三百元。我抱怨:"这点钱,找茅草房啊?"

    "你放心,肯定不是茅草房。"夏一帆信誓旦旦,"要不就放你回你的花果山。"

    "什么花果山?比喻不当,现在是高老庄啦!"我纠正道。

    "哦,我忘了你有媳妇了。"

    利用夏一帆找房这几天,我和摄影记者到华北某地出差。这是选题会通过的创刊号重头文章,内容是深度调查北京周边地区的生态恶化问题。因为坐汽车去,路途遥远,上山下乡,地势险恶,我们要求买意外人身险,吴爽再次以试用期为理由推托了。我感叹着:"试用期的人真TMD不是人啊!"

    夏一帆觍着脸安慰我:"忍忍吧,你要真的出了事,我立马通知小羽及时改嫁。"

    我和摄影师杜乐在东直门长途汽车站会合,上了路。三伏天的华北大地就像热烘烘的大烙铁,没一丝湿气的干热。长途汽车没空调,乘客挥汗如雨,男人们都光着膀子。一路上我们不停地买冰水喝。北京远郊生态恶化的程度让人吃惊,越往北走越荒凉,大地皲裂,山峦谢顶,河床干涸,燥热的空气里充斥着沙尘的气味。什么风景名胜,简直是流放来了。

    煎熬了五六个小时,我们下榻在一小县城。同样规模的小县城,北方县城比南方县城开阔大气,却更粗鄙凋零,人气不足,生意冷清,小摊贩也少,靓妹更少,南方城镇那种漂浮在热气里可以拎出水来的纸醉金迷更是荡然无存。我们先去一家小餐馆吃饭,吃出沙子来,还好我已经领教过了。

    即使这样的小县城,有空调的旅馆标准间都不低于一百二十元,又脏又臭。让三轮师傅把我们拉到当地最好的宾馆,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带到县委招待所。真是再苦不能苦公仆,这里条件果然好得多,但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八十块,就此住下。我们的差旅费是每天一百二十元,吃住包干;其他开销,根据吴爽的说法"酌情处理"。这一趟出差,赔钱赚吆喝了。

    断断续续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笑话。我和杜乐来自不同阵营,说话免不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忽然,电视新闻播出萨达姆的两个恶少乌代和库塞烧焦的、被射成马蜂窝的尸体,惨不忍睹。二人及萨达姆十四岁的孙子因同胞出卖,被美军101空降师突击队击毙。杜乐哀叹道:"一世枭雄,就这样绝后啦!"

    "多少伊拉克人因为他们绝了后你怎么不说?"我反问。

    "我敬畏一切生命。"杜乐愤愤地说,"萨达姆可恶并不说明你美国佬就正当,不过大坏蛋干掉了小坏蛋。美国佬太坏了,到处惹是生非,哥们见一个打一个!"

    "佩服!"我竖起大拇指,"迄今为止你打了几个了?"

    "那是没见着。"

    "去大使馆蹲守啊,当年义和团不就这样吗?"

    "恐怕老美没见着先被咱的武警给收拾了,咱可不刀枪不入。"他笑。又一个意淫爱国者,我想起了他的精神盟友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