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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1)
    "不好啦老公,我怀孕了!"小羽惊慌失措地对我说。我一愣:"不会吧?"

    "有拿这事开玩笑的吗?几天都没来了。"

    "你不是有迟到早退的小毛病吗?"我有点侥幸。小羽很肯定:"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啊?最多迟到早退两三天,现在都一周了。而且,我已经用早孕试纸检查了。"

    我目瞪口呆。

    "都怪你不好!"小羽哭丧着脸,拧着我的脖子摇晃,我有些紧张,生怕小羽发作起来没完,没想到她却嘿嘿笑起来,"你要做爸爸了,我要做妈妈了。我还从来没做过妈妈呢。"

    "那咱们赶紧结婚吧,早晚的事。我也该做爸爸了,早就是反季节蔬菜啦。"我一阵冲动。小羽眉毛一横:"那怎么成啊,人家才多大啊,你想把我家里人活活气死啊?"

    "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只得接受。"

    小羽没好气地说:"你也忒不负责任了吧?就算我不顾一切跟你私奔了,把孩子生下来,遭多大罪啊,就住这破地儿?再说也不符合优生原则,生孩子得提前做多少准备啊,锻炼身体,注意饮食,控制药物,心情愉快zuo爱频率zuo爱姿势受孕时间,多了去了,我都在网上查了。你以为生个阿猫阿狗啊?"

    我就像被拔去了塞子的气球瘪了:"那只好打掉?太残忍啦,这是谋杀啊,而且是自己的孩子!"

    "还能怎样啊?"小羽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就像抚摸一个旷世奇宝,哭哭啼啼,"真对不起了小宝宝。"

    我和小羽查了一阵资料,又商量了一阵,决定先试试药物流产,虽然不成功的几率挺高,至少可以免除皮肉之痛。效果果然不好,小羽除了肚子胀痛了几天,流了一些血,并没处理干净。我们只好联系医院,先做化验,然后预约了一个双休日,小羽另请了两天假。去医院前,我去买了一些营养品,还用微火炖了一锅当归鸡肉。我们的私人司机老洪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

    来做人流的络绎不绝,叽叽喳喳赶大集似的。成对来的居多,有女伴陪的,有几个男同学陪一个女同学的。母亲陪女儿来的,喋喋不休低声骂着女孩,女孩脑袋耷拉。还有一个黑人陪中国女友,大伙离他们远远的。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有说有笑,见医生来了,缠着她砍价:"我们是学生,可以优惠点吗?"

    "拿这儿当菜市场呢,真是的。"医生不理她们,让我在手术单上签字,我问"关系"那一栏怎么填,医生说,原则上是家属,你就填家属吧。我坦白道:"我们还没结婚呢。"

    "那你就找她家属来吧。"女医生一瞪眼,将单子塞给我,扭头就走。小羽责备我:"有你这么笨的吗?连我名字都是假的,这儿谁管谁是谁啊!"

    我赶紧填上"未婚夫"几个字,追上去,连赔笑脸,女医生才收下单子。这短短一分钟的差错,就被另外三个人插队了,我们无奈只好回到休息室。每个手术约一小时,抬出来的大多在床上躺着,等从麻醉剂中清醒过来。个别彪悍女孩醒来,连坐都不坐就走了。轮到小羽时,她的脚就像被万能胶粘在地板上,我拉她,她将我胳膊掐得一片血污,我一再安慰她。

    戴口罩的医生让我也进去,进去前她命令我戴上消毒头套,又将一双塑料薄膜套在皮鞋上。手术室也就十多平方米,干净亮堂,摆着复杂的医疗设备和器械,墙角有张桌子,旁边有个清洗池。室内一股浓重而清凉的血液、酒精和其他药液味儿。护士忙碌着,女医生戴上胶皮手套,示意我将小羽抱到床上去,小羽看着铺着白布高耸的手术床,就像见到断头台似的直叫:"不行了不行了,要死啦要死啦。"

    医生和护士哭笑不得,好一阵才将小羽安排妥当。给她注射麻醉剂时,她柔顺而惶恐的眼睛死命盯着我,一只手狠狠拽着我不放,都捏出汗了。渐渐地,她的眼神恍惚起来,紧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我去办了手续,在休息室忐忑不安地看着电视不知所云,直到一个护士出来叫道:"瓦小羽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