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阅我的新书后,小羽拿出了我们提前买的礼物,给小孩的居多。我们再拿出准备好的三份红包,外甥女、外甥、侄子一人一个,每人二百。我妈也拿出几个红包,除了三个小孩,还给了小羽最大一个,说是全家人的意思,这个惊喜让小羽眼睛眉毛都笑成一团了,假模假式地推辞一番,收下了。
年夜饭准备多日,由我妈和做过餐馆大厨的姐夫联袂献出,我会做的那几样家常菜与之相比,幼稚如过家家,难怪小羽吃得呼儿嗨哟,加上家人的殷勤,她差不多塞到嗓子眼啦。
随后是传统节目——打麻将。几圈下来,麻将新手小羽在这个麻将之乡赢多输少,我们都心照不宣地赞扬她牌技高超,连她都当真了。只听见她不时发出和牌后的欢呼声:"老公,我又和啦!"
小羽私下大多叫我老公,当着众人的面总是叫我老大,一得意嘴上把不住门了,听得家人笑开了花。我家早已没守年夜的习惯,我这出纳工作也无所事事,小羽赢得都不好意思了,兴奋一阵也开始睡眼蒙眬。零点时放了烟花爆竹就休息了。睡前,小羽拿出赢来的钱一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老公,进账六百多呢。"
"还有红包呢。拿出来看看吧。"我提醒道,小羽拿出红包,我截过来摸了摸,报了个数:"一千。"
"啊!有这么多吗?"
"不够我给补,多的你退给我。"小羽打开一看,果然谁也不欠谁的。她嘴都合不拢啦:"我还从来没挣过这么多压岁钱呢,你们家人真好。"
我眼睛一睖:"形象工程,能不好吗?"
我们还抽空去了公墓,小羽模仿我们,像模像样地给老爹磕了头上了香烧了纸钱报了平安。余下的几天,我们在为数寥寥的街上或步行或坐人力三轮逛来逛去,或者到屈指可数的公园里遛遛弯喝喝茶,不时碰到老太太秧歌队、农民旱船队舞狮队,让小羽觉得稀罕。我还带小羽爬上靀城最高的塔子,群山之间的城市全貌一览无遗,两江将新旧城区化成四块。塔下公园里至少上百桌人同时搓麻将,直搓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小羽叹道:"你们四川人活得真悠闲啊!"
我不以为然:"换句话说就是堕落,'少不入川'这句话你听说过吗?"
"姥爷说过,你是相反啊。"
我指着脚下的城市问:"这个中心城市,够漂亮吧?"
"小巧玲珑,也就一个回龙观或半个天通苑小区。"
我抬杠:"大有什么好,大就是傻,傻大黑粗,大大咧咧,大而无当,山大无柴烧……小就是精,短小精悍,小桥流水,小日本,浓缩的都是精品……说法多了去了。即使傻,也只是小傻。"
"还有小聪明,小心眼,小肚鸡肠,小样的,小兔崽子……你抬什么杠啊?我不一开始就说小巧玲珑了嘛,那也是好词啊!——还有小羽!"小羽打趣,"你这人怎么这么脆弱啊?"
在靀城期间,我就这样处处和小羽斗嘴,捉襟见肘地维持着卑微的自信心。
除了在家里胡吃海塞,还去餐馆茶楼酒吧和KTV。来自许达宽、王文革、冬瓜和中学老师等方面的宴请一出接一出,以至于我们有时候不得不一餐分成几次,喝完这家赶下家,这家唱罢那家才登场。小羽由衷地赞叹:"还是小城故事多啊!这儿简直成了安乐窝啦。"
"你就在这安家落户算啦。"我戏谑道,"我已经考虑好啦,我满大街当骆驼祥子,你在我家楼下当烤串西施。"
小羽立马露出非洲饥民一样的痛苦表情:"那岂不是要把人家纤纤玉手烤成非洲猪蹄啦?"
当地几个文友约我一聚,听我侃京城创作形势。电视台做了我一个专访,把我吹成靀城文化名人,为了证明我在北京"发展不错",还让小羽露了一脸。当局者迷啊,谎言才说了一次,小羽就信以为真啦。
没想到遇到雪儿。在一家服装店,我陪小羽看衣服时,忽然有人摇了摇我胳膊,回头一看居然是她,她和一个女人正好逛到这家店。我很错愕,雪儿却很镇静:"耶,你都上电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