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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4)
    杨星辰幸福地笑着,陈菊幸福地抚摸着腹部那个还未成形的千万富翁。

    我终于鼓起勇气查股市账户的余额,居然是一笔糊涂账。近十年来不停地注资,手头紧了也割些肉,很多交割都没记录了,具体投了多少亏了多少都不知道了。余额不到二十万,即使不算利息和通货膨胀,被套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毋庸置疑的。

    小羽没一分钱积蓄,她所谓的创业也是赔钱赚吆喝。她父母表示最多可以拿出十万块来,被我谢绝了。小羽父母和我的家人都不宽裕。杨星辰有钱,但我实在不好开口,心里没底。这世界上的朋友分为可以借钱的和不能借钱的,在无法确定关系前,最好不要冒险,否则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生意人把朋友和利益分得很清楚,吃吃喝喝没问题,除了他哭着喊着借给你,你TMD就别乱动心思。

    贷款是肯定的了,这又涉及我的贷款资格问题。像我这样的"三无"人员,除了收容遣送站,到哪儿都难以成为座上宾。果然,听了我的简单陈述,银行人员说我收入不稳定未来不明确,股票因为前景不明朗也无法做抵押。不过,急于完成业绩的信贷员给我出了个主意:要么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暗示只要有一张工资证明就行;要么找一个担保人。我没去找杨星辰,而是觍着脸找到久未联系的刘显聪,我想就算兼职,毕竟打了几天工嘛。我把事情上升到安家立业的高度,并强调像我这样的破罐子王老五,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结婚的机会了。

    刘显聪为我能在北京安家高兴,但没当即答应。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周,他答应为我开个工资证明,职务是财务顾问,月薪八千;同时私下和我签协议,公司不为我承担任何连带责任。我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签字画押。

    我们开始看房了。可以承受的价格是单价八千一百平方米以内。这样即使首付百分之三十,也要二十万。这是清水房,装修和家具这些都顾不上了。四环以内或八十平方米以上没戏了,能勉强留在城八区内就阿弥陀佛了。

    第一家楼盘就让我们傻眼了。弯弯曲曲的队伍足有篮球场那么大一片,等着拿号,交订金。很奇怪的是,队伍里有很多民工和社会闲散人员模样的人。排了整整半天,腰酸背痛腿抽筋,却在队伍还有一半时突然通知没号了,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去。一些人开始在旁边以三千块的价格偷偷兜售号,减价到一千五没人搭理;到一千块,买者寥寥无几;减到五百时,人们一拥而上,我也抢了一张。

    可是轮到我们才知道,这五百块算白花了,因为这些开发商均以最低价打广告先把你忽悠来。而那最低价的房子,要么根本就没了,要么就是犄角旮旯;不是靠近垃圾站变电站,就是光线不好……

    我和小羽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家楼盘,最疯狂时,我还来了几次通宵排队。期房现房清水房装修房都有,情况大同小异。每个楼盘总是人满为患一抢而空,来自浙江和山西的暴发户们就像当年鬼子进村一样,一见到房子就实行"三光政策":圈光、买光、吃光。房价就像吃了化肥和大粪的野草一样噌噌地涨,却始终有"硕果仅存"的一两套房诱饵似的等着你。

    售楼大厅都很气派,沙盘模型前,现场售楼小姐们媚狐一样的脸孔、专家们乌鸦一样的嘴巴让你不由得不信:宏观上说,中国正在疯狂城市化,土地有限,北京更是如此——全中国只有一个北京,全世界只有一个北京,何况奥运会来啦——这叫"刚性需求"什么的;微观说钢筋水泥加地皮这玩意在价值上比硬通货还硬通货,价格上就像发酵的面团。你今天不买,明天老婆就拜拜老丈母娘就翻脸你就后悔得脸色发白肠子发青身子发抖脑子发烧保不齐大小便失禁什么的。

    我们看上了立水桥和天通苑之间的一个小区,毗邻城铁,风向南边吹,空气相对干净,北京话叫"上风上水"。有一套小户型,八十多平方米,处于闹中取静的一幢楼,电梯公寓,清水房,房价九千多,购置税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九十万,首付百分之三十,二十多万,一年后交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