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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2)
    观众体面,场面宏大,演出也出彩。奏中国国歌时,场内齐刷刷站起来,连我这个"三无"人员都没例外。奏美国国歌时,大多数美国观众站起来,以手抚胸,丹尼尔却靠在扶手上睡着了。这一段他实在折腾得太厉害了,每天睡觉不到五小时。旁边中国人以不可理喻的眼光看着他,美国人则会意地耸耸肩笑了笑。我以肘捅醒他,他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儿,国歌伴我入梦乡,不错。"

    也许他说得不错,美国国歌软绵绵如靡靡之音,哪像我国国歌,听了就想跟人龆架。

    当我回到住处去收阳台上的衣服时傻眼了,许达宽送我的十多斤腊肠、腊肉我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统统不翼而飞啦!窗户一扇玻璃原就破了,我想留着通风也好,就一直没安装。这个阳台孤耸于房外,除了消防队的那种高大云梯,或捆着绳子的蜘蛛人,休想靠近。这梁上君子也真TMD艺高人胆大啊!我木然看着,忽见一纸条,潦潦草草:哥们,今年的香肠和腊肉怎么没前两年的好吃啊?不够麻辣,请下次多放点生姜和花椒。拜托了!

    原打算给小羽家送点年货去,缓和一下气氛拉回点人气,这下没戏了。

    在我被小羽宣布犯下"不成功罪"后深刻反思那一段时间我就想好,还是找家翻译公司兼职,可进可退,还不耽误干别的。和丹尼尔厮混后我更觉得这主意不错,有问题了还有个免费老师。我试着找了几家翻译公司,先是和一帮书呆子们一起正儿八经地考了个试,再按要求试译了一些资料。很快一家公司以较高标准和我签约,还不用坐班。这样一来,抛开双休日,每天工作五六个小时,一个月也能拿到五六千块钱。我才不会像李皓那样,为了拿到万把块工资每天工作十四小时以上,俨然一部翻译机器。

    我忽然意识到,和那些只会母语的作家相比,我原来多了个谋食的伎俩,于是对不恭不敬的母校,油然升起一丝内疚。

    情人节接踵而来,我琢磨着这也许是个和小羽重归于好的机会,就订了一些花,同时想约她出来好好吃一顿。她一直对西餐馆"Friday(星期五)"念叨,我以不喜欢西餐作托词没去,一直令我内疚。我实地去看了一下,代表性的菜有炭烤猪肋排、嫩肩牛排、新奥尔良鸡肉沙拉和摩卡咖啡冰激凌什么的。分量大,也不太贵,两个人三百多块可以很不错地撮一顿,还可以喝上两杯红酒呢。小羽贪嘴,我不相信抓住了她的胃,还抓不住她的心。

    居然联系不上,小心翼翼给她姥姥打电话。她先客客气气地问我这么久了怎么没去玩,又说小羽去上海出差了,要很长时间。我一惊,问有她在上海的电话吗,说都是小羽打回来。

    我找白娟,白娟说小羽只是到上海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白娟还关切地问了我和小羽的情况,我反问:"你还不知道啊,都摇摇欲坠分崩离析啦。"

    白娟迟疑了一会儿,说:"她说她需要清净一段。你不要太着急,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给小羽发了两份电子邮件,几天没音信。她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去上海干什么?莫非真的离我而去了?情人节当天,我退掉预订的鲜花,在家里闷头睡大觉。忽然小羽打来电话,我很激动:"你怎么跑上海去了?也不说一声。"

    "有个公司看上我啦。"

    "你疯了吧,只见上海人来北京工作的,哪有北京人去上海上班的?——你中央支持地方啊?"

    "算你说对了。"她笑。

    "北京这么大,就容不下一个你?"

    "北京真是容不下我了,我在北京干吗都点儿背。"

    "你也忒娇气了,你那北京小姐的脾气也真得改改了。"

    "老大说得很对,本小姐虚心接受。我出来就是磨练自己。除了和你去过一次四川,我从小就没出过北京城。都说我是小姐身子丫鬟命,遇着个老公又那么弱,我要再不坚强起来,这日子还有的过吗?"

    我的心如针刺,嘴巴还是硬的:"那是你要求太高了,心态就不能调整一下吗?人要学会能屈能伸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