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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3)
    "干脆随波逐流得了,没追求的人都像你这么说。"她很失望的语气,"老大,你怎么还这么没长进啊。"

    我转移话题:"你住哪?"

    "我和一对退休老夫妇住一块,在杨浦区。他们对我可好啦,自己闺女似的。都说上海人这不好那不好,也不是那样的,除了爱穿睡衣出门这点看着不太习惯,其他都挺好的。"

    "你是中央派来的人嘛。"我又怀疑地问,"你真和一对老年夫妇住?"

    "你不信,我让他们和你说说。"随后她似乎朝另外一个房间叫了一声,很快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小羽是在阿拉家的啦,侬就勿担心的啦。"

    "情人节怎么过的?"随后小羽问我。我气呼呼地说:"说起来我就想打你屁股,'星期五'餐馆我实地考察了,幸好没订餐。花也订好了,现在得退了,订金五十块不退啦。"

    "是吗,九十九朵吗?"小羽很惊喜。

    "提前订的。五块钱一枝,九十九朵加装饰也就五百大洋。"

    "真的?你也忒穷奢极欲了吧?"小羽惊喜而又担忧。我笑:"准确说是狗急跳墙。下次吧,要是你还网上练摊,就照顾你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甭提这个了,算了甭说了。"小羽欲言又止,追问下她嗫嚅道,"生意一塌糊涂。我把电脑和扫描仪卖啦。"

    "你疯了,为什么卖啦?"

    "我来上海前没钱了,你知道我是'月光族'嘛,何况连续几个月没进项。幸好吃住姥姥家,要不我得睡大街了。"

    我责备道:"你怎么不对我说啊?"

    "废话,说了你会让我来上海吗?"

    "你才是狗急跳墙啊!"我一声叹息。

    "老大,你放心,就算我借你的,我会还你的。"

    "还什么还?算我倒霉,给你交学费得啦。"我埋怨,"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你处事问题,怎么这么冲动啊?"

    "你真好。"小羽说,信誓旦旦她会还我钱。我问她公司的情况,她开心地说:"挺好,老公我现在试用期都拿三千啦,四千块指日可待。"

    "有进步,但还得安全度过试用期才行啊。"我揶揄道。

    "你对我就一点信心没有?——老公,你现在写什么呢?"

    我说了翻译公司的事情,她很高兴,像运动员上场前激励队友一样说:"太好啦老公,我们一块努力吧!"

    "老婆,我们一块努力吧!"我傻傻地回应着,"争取早日刑满释放。"

    "什么意思啊?"

    "你忘啦?你不是判处我'不成功罪'了嘛!"我沮丧地说,小羽笑后一声叹息:"美人计激将法都没辙了,阁下刀枪不入,我只好使苦肉计啦。"

    我再次被击中,无话可说,泪腺蠕动起来。小羽说要出门买菜了:"不独立生活真不知道油盐贵,我现在真佩服那些背井离乡讨生活的人了,也包括老公。我现在也要节衣缩食了,不光为了省钱,我要培养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和独立自主的品格。"

    我眼睛有些潮润了,情真意切:"真像一个失足青年的心声!"

    "好了,不跟你贫了。"小羽给了我她公司、住地电话和新手机号码,并叮嘱我在节衣不缩食保重身体的情况下努力工作重新做人什么的。

    几天后我给小羽的公司打电话,她果然在那里上班,还给我发了几张公司集体活动的照片,她看上去很开心。小羽的小姐脾气已经让我头疼不已,在那个和北京一样残酷的磨盘里锤炼一下,也好。我的心情由阴转晴,呼吸均匀,消化通畅,倒头就睡。我精神抖擞地写一部新小说,感觉不好时就翻译资料。翻译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多数都是商务或技术类,枯燥至极。有出版社让我翻译文学作品,挑战性强也有趣得多,可惜报酬低到无法接受的地步,谢绝了。

    一场规律性的沙尘暴把丹尼尔吓坏了,他跑到上海躲了一阵,刚回来就赶上了反日游行。当时我还在家里,他突然来电话说中关村游行了,日本产品广告牌被砸。还好他不是日本人,这事儿给他更多的是刺激,我将信将疑,他让我马上去大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