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京广嘉里国贸财富中心不更近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啊。"小羽给我添上一杯干红,问我,"还回来吗?"
"怎么都这么问啊?当然了。我买的是往返票,短了半年,长了一年就回来。"
小羽问我:"能留在那儿吗?"
"看情况了,如果项目运作顺利,还要看美国朋友是否铁了心拉兄弟一把。"
"美国佬靠得住吗?"
"看看你的措辞,肯定是靠不住了。"我笑。
"管他靠得住靠不住,你就铆足了劲扎下来,只要不黑在那儿就行。"小羽说,又开玩笑似的,"去找你的前女友吧,和她生个美国宝贝,人看着寒碜点,怎么也是一女博士,拿你的话,拼的是气质。"
"别提她啦!"我一怔,下意识跷起二郎腿,顺手把餐布铺在腿上,"连个北京小丫头都搞不定,还留美博士?"
小羽提醒我:"你怎么还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啊,给你矫正多少次了!怎么老跟一个犯人似的?你去美国人家里住也这样啊?"
我一脸狼狈和委屈地看着她。小羽给我示范起来:"坐直了,双膝并拢,挺胸,抬头,脖子立直了,目光平视,嘴巴微闭,面露微笑,不亢不卑,像我这样。"
"不愧是礼仪培训师啊。"我尴尬笑笑,按她提示的动作要领和示范纠正了姿势,自我解嘲,"我知道我很猥琐,流窜犯加不成功犯,数罪并罚,我抬得起头来吗?其实我们都是犯人,没围墙而已。"
小羽注视着我纠正了坐相,赞许地点点头,然后问:"你们这是什么项目啊?方便透露一点吗?"
"往大了说,中美文化交流;往小了说,也就运作几本专门针对中国人学英语的教材,目的是弄点银子花花。能够弄个绿卡什么的,那算附加值了。"我小人得意的嘴脸暴露无遗。
"我真忘了你还有这一手呢,囤积居奇呢。"小羽笑着举起酒杯,"太好了!这些年你也没算白折腾,总算有成就了,我敬你一杯吧。"
"成就这俩字吓我一跳,充其量可以说取得成绩一点点。"我做谦虚状,字斟句酌,"不过,考虑鄙人作为第一批下岗职工和一个漂在北京的臭外地的双重卑贱身份,八年来始终没被甩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磨盘,还能去美国,这样说也算不了大言不惭吧。"
小羽忽然泪如泉涌,喉咙鼻腔阻塞,她放下酒杯,啜泣起来,几个老外好奇而关切地看了几眼。我递过面巾纸,伤感而颤抖地说:"你没事吧?"
"对不起。"小羽接过面巾纸,清理完毕,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以前太苛求你了,我太自私了,我在上海打拼了一年才知道——你多不容易啊!"
"别这样说,你也是丧心病狂激将法苦肉计,不过很多事情有内在规律,不以你我意志为转移。我非常感激你的激励,黄荆棍下出人才嘛。"我的眼睛也潮润了,声音低沉而喑哑。
"呵呵,我忘了阁下是受虐狂了,早知道就不会君子动口不动手啦。"小羽苦笑着。我再次小人得意状:"来不及啦!我现在啊,是双喜临门啦。"
"啊,还有好消息哪?"她破涕为笑。我举起酒杯:"先干了这杯。"
"不好意思,我还敬你呢,自己杯子倒放下了。"小羽举起杯子和我一饮而尽,迫不及待地说,"现在说吧,我也跟着高兴一下。"
我咽了咽口水,就像一个法官宣判一样:"我也可以买房子啦!一次付清!大房买不起,四环边百十平方米中等户型还是没问题的。"
"啊——?怎么这么快啊,发财啦?"小羽惊愕地看着我,"最近没见有银行被抢大款被杀富婆被骗的新闻啊。"
"呵呵,我有那本事,你还能跟人私奔了?"我觍着脸说。小羽有些愠怒:"今儿说好了,甭说我的事儿。"
"好,边吃边说。"我们添酒,开始吃起来,我给小羽从头到尾讲了黎翔的事情。小羽大为赞叹,又说:"也有我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