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计划都被这个消息打乱,原来定在一年之后的婚礼被仓促地提前到下个月,屈指算来,竟已不足三十天。
段宇桥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在小孩生下来之后进门,而叶优里不希望自己身材臃肿地穿上那套巴黎最出色的新锐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的礼服。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就连已经到了飞机场准备飞回日本的段研浩在接到段宇桥的电话的时候,都立刻带着田小葵折返了回来。
时间太紧,场面没有选择的,必需要做到那么大,单单只靠少理家事的段宇桥和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卫英崎,就算有再多诸如Tina那般能干的助理,也终是难成其事的。
至于段朵儿,依旧超脱,不理家事,任兄长们忙得团团转,也绝不轻易伸一根小手指来帮忙,少了段宇桥的念叨,正好每日去找王绍伟游车河,逛夜市,或是泡在H&K最豪华的套房里喝年份最完美的八五年红酒,一醉醒来,便是青天白日阳光灿烂。
或许是当年的一些事让大家对她的心事都或多或少地有了底,于是便也没有人过多的苛责她,却没有人知道,对于段朵儿,“段宇桥”三个字再不意味着未来和憧憬,他只是她的哥哥,无权干涉她的生活,而她只是他的妹妹,无权拥有他的生活。
“绍伟,”醺然欲醉,浅浅的霞光扫在段朵儿的脸颊上,看起来很妩媚,“一个礼拜以后,你跟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王绍伟抬眼看着她,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才订婚就要结婚了?”
“对啊……谁让他坐霸王车,现在总该到了补票的时候了吧?”斜斜地靠在王绍伟身上,随手把玩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
“这样啊……”唇边浅浅勾起一丝笑,蓦然想起在不久之前,卫英崎好像也接到一个电话,说的好像也是关于“补票”的事,这阵子,怎么这种事那么多呢?
“还有,他们一直追着问你的事,我要怎么回答啊?”仰着头问,眼睛一闪一闪,很可爱。
“你想怎样回答就怎样回答好了。”王绍伟的喉咙深处低低地漾出笑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我又不在乎。”
“我就说……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怎么样?”调皮地笑着,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
“好啊!”
“那我真的包养你好不好?”起身,认真地看着王绍伟,于是王绍伟少有地感到心虚。
“那不太好。”
“为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照样可以上学,打球,晚上就回我家——你不要想歪哦!我不会拖你上床的!”瞪眼,并且作势要打人。
“小姐,您是个女孩子,麻烦您矜持一点好不好?”王绍伟苦笑,看来她是真的醉了……
“……你快要比赛了?”忽然之间转变了话题,然后像一只小绵羊一样靠在王绍伟的肩膀里,“努力哦!”
“嗯。”浅浅地应承着,浅浅地啜了口入口酸涩,但回味却隐隐甘甜的酒,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激荡着。
——我会努力的,我会的。
因为妹妹还在等我把她接出来,我们还要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身边传来沉沉的呼吸,段朵儿竟已睡熟。王绍伟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肢体尽可能地伸展开来,缓缓躺在了段朵儿身边。
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不同于TendrePoison的诱魅,清清淡淡,若有似无;王绍伟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在他离开家之前,他每晚都会在妹妹入睡之后,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现在想来,那味道似乎和段朵儿身上的完全一样。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王绍伟想,那恐怕是段朵儿的味道里面深深地掺杂了红酒的香气,而妹妹的却很纯净。
空气里氤氲着某种正在滋生的情感,王绍伟用手摸了摸段朵儿白皙腻滑的脸颊,然后轻轻地叹息:“如果你能永远开心,那该有多好?”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她和段宇桥之间的前因后果,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她早在段宇桥订婚的那天就已经把那个男人彻底地放开,再不去思考得失与未来,但是他却仍然隐隐地感到段朵儿的心是在疼痛着的,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好到几乎连她自己都被蒙骗了。
可是王绍伟却能够感受到她那不为人知,同时也不为己知的疼痛,否则她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边的,或许就是因为正在被折磨,所以才迫切地需要人陪伴,才迫切地需要一杯足以忘情的酒。
却始终忘记,酒入愁肠愁未浅,人在人旁恨更浓。
“王绍伟?”
呢呢喃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迷路的小猫咪,咿咿无助。
“我在。”
“不要看我……”
王绍伟沉默,然后仰起头,怔怔地注视着天花板,手臂却缓缓收紧,将段朵儿娇小的身体轻轻地收拢在自己的怀抱里。
透过在眼眶里模糊了整个世界的泪,段朵儿在放大变形的空间里将所有的莫名悲伤汹涌地释放出来,一滴滴落在王绍伟的衣服上,一片片地洇湿。
世界上不必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眼泪为谁而流。
但是她想,此刻正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安慰着的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一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原来,想要忘记一个人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啊……
原来,想要忘记段宇桥的段朵儿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丑小鸭,在段宇桥的世界里,永远变不成美丽的天鹅。
卑微,原来并不完全是指贫穷,有的时候,是一种被拒绝的心态。
——王绍伟,谢谢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