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福宽缓缓地说:“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要扩大。”
“没有关系的,有什么事情我这边能给你挡着的,一定给你挡着。”姜福宽又补充说。
“好的。”金德旺说。
“老于不会太为难你的,”姜福宽又说,“秦嘛,也还是要对我客气一些的。你放心,我知道你老金这个人的,为人很不错,有事情,照直来找我。”
有了姜福宽这番话,金德旺心里比过去就多了一些踏实。但是,他也知道,话虽如此,然而秦家振是一定更要敬重的,——比过去要多十二分的敬重。毕竟,现在真正掌握实权的是秦家振。
镇里的人事一变,下面的一切事情跟着也就要调整。金德旺也想好了,以后呢,姜福宽的红包还不能少,只能采取逐年递减的办法,而秦家振的红包要加大,双倍。根据他以往的经验,给领导人送红包,送多少都是值得的。送得多,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多。否则,镇政府稍稍为难你一下,你就要破大财。
说真的,在黑槐峪镇,当一个窑主不容易。镇上一会要你赞助一个学校的桌椅了,一会说修路要捐一笔了,甚至,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工资发不出了,都会打电话要求你解决。光以借款的名义,镇政府就给他签下了三张借条,合计起来有十多万。这些钱,事实上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就这样,还算是有仰于给镇领导送好处的结果,若不如此,他们会从你头上扒更多的油水。
于仁发过去向镇里交的比他多,给领导送的也比他多,自然,他得到的好处也就更多。这些东西永远是成正比的。现在,他所得到的回报远非是他金某人和那个老周所能比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副镇长了,而且还主管工业。事实上,哪里是管工业啊,分明是管他老金和老周啊!
老周是个老大粗,直性子,他好像全然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是啊,他是不怕的。在他们那个村,除了他的五个亲兄弟,别的也大多是一个家族的,同一个祖先。村里的人,大多姓周,杂姓很少,连村长也姓周,而且算起来还是他周宗澄的侄孙辈。据说,他还有一个什么侄孙女,嫁给了姜福宽家的一个什么侄子。反正,是有点姻亲关系的。所以,周宗澄平时也就有点无所畏惧的样子。自然,镇上向他要钱,他也会给,只是给得少,能赖则赖,能推则推。逢年过节,他也给领导送,只是送得远不如于仁发够意思,自然也不如他金德旺。而领导呢,也知道他那些窑是兄弟们合着股开的,也就不像对别人那样下狠刀子。
“老于当个什么鸟镇长?他这是犯了什么官瘾?我看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一天在镇上的信用储蓄所,周宗澄看到了金德旺,这样说。
“那你就不懂了,老于说不定是瞄着我们准备下刀子呢。”金德旺小心地对他说。
“他能动我们什么?”周宗澄说。
金德旺笑笑,没有再吱声。因为,他觉得他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周宗澄他妈的这种人,也许狗屁都不懂,但他却正因为不懂,却无所畏惧。
这是他所不及的。
同样,他金德旺又不如老于狡猾与世故。于是,他这样的角色就多少有些尴尬了。自然,他是不能甘心担当这样一个尴尬角色的。要能很好地生存,要能更好地发展,就得认真地考虑对策。
让老金还有些遗憾的是,大儿子金建军现在还不能把担子很好地挑起来。自己有一天总要老的,而建军能撑住吗?他担心。
建军只习惯于听从他的安排,很多事情上还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一个男人,一定要有主心骨。他似乎缺少那根骨头。儿子不爱讲话,于是,金德旺也就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刘璐璐怀孕了。
怀孕以后的刘璐璐好像和建军关系缓和了不少。
这是一件好事。
石新华现在不大去窑上了,每次去了以后建军的脸就会拉得老长的。是的,碰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不会舒心。但是,这种事情又没有抓住实据,只是一丝闲言杂语,比如说镇上和村人有人看见石新华骑车带着刘璐璐,或者说在县城看到他们在车站什么的,这能怎么办?可以肯定的是,刘璐璐和石新华肯定是有问题的,然而,金德旺相信,这种关系,不会持续太久了。慢慢地,自然而然就会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