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县长带领平荒县委善后工作小组是下午一点半赶到的地区行署所在地。他一下车首先听取了先他一步赶到的县公安局长周安和刑侦大队长刘海平的汇报。

    情况与县委常委会上通报的差不多。大致是：张县长把张局长安排好，就来到了楼下找了一个包间，同县发展计划局副局长林本山、办事处费主任饮酒，他们要了四个小菜两瓶白酒就再也没叫服务员，这期间服务员听他们大骂一个姓张的是败类、是蛀虫、是……，服务员见他们都很激动没敢多打扰。服务员由于年轻在包间外面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以为客人乘她睡觉之机，没结帐就走了呢，她以前也因此类事赔过一个月的薪水。她急忙推开门，一看几个人都扒在地上不动了。她吓得跑出来找来了值班经理，经理马上打了120，医生赶到证实三人均已死亡。他们又报了110。经法医验证，三人死于酒精中毒。

    吕县长在他汇报时仔细揣摩着每一个环节，他在按照付书记的指示想着能不能给他们靠上因公死亡。汇报完他把周安留了下来，问：“那个张局长呢？”

    周安异常气愤然而又是极小声地说：“一出事就成了受惊的兔子趵得没了踪影”。

    吕县长又问：“地区公安部门没有闻到什么吧？”

    周局长说：“酒店工作人员说了他们一起来的是四个人，他们正在找那个第四人”。

    吕县长的心咯噔一下，忙问：“查到没有？”

    周局长说：“我刚才还和地区局的同志说起，他们让我们给提供情况，我没说”。

    吕县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好，你告诉咱们的人，特别是你手下的人谁也不准说出去，对上边就说是酒店服务员看错了，他们就三个人，酒店的改口问题你去找他们协商”。

    “人家能干吗？”

    “不gan你就说我们要严肃追究酒店的责任，特别是他们卖假酒致人死亡的责任”停了一会儿，吕县长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张县长的遗物清理了吗？”

    “按你和付书记的指示，在您没到来之前谁也没动，办公室我已经派人封上了”

    吕县长点了点头：“好，你们做得很好”。

    周局长出去后，吕县长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你不在现场，我们共同努力吧？”对方用假嗓子颤抖地说：“你们的款我马上拨到位，公安局的事我们共同找人”。他们都没多说什么，然后就放下了电话。

    吕县长独自一人来到了张县长的办公室，仔细检查了所有遗物……，然后指示有关人员将所有带字的纸和影像资料全部消毁。

    第二天夜里，吕县长赶回了平荒，把一个黑皮本子交到了付书记手里，说：“这是老张的遗物”。

    付书记如释重负地说：“是这个本，春节前他向我们汇报用的就是这个本”。

    三天后，张县长和其他两人的追掉会在平荒隆重举行，吕县长主持，付书记致悼词。盖棺论定为：因公牺牲。悼词上说：副县长张念鲁以及林本山、费中华三位同志，在去地区执行县委赋予的任务时，因意外事故死亡……。

    付书记和吕县长亲自扶棂，将张县长送入了火化炉。

    火化工要求亲友离开，马上开始火化。

    付书记说：“大家都撤吧，我和老吕单独送老伙计一程”。

    火化工摁动了摁扭，张县长的遗体刹那便被熊熊的火焰包围了。

    付书记说：“老吕，让那个本也随着老张一起去吧”。

    吕县长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黑皮本子，扔进了烈火之中，少倾便化作了一缕轻烟，随着张县长一道升入了天空。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省城，岳紫琼面对着平荒县政府约请她参加张念鲁追悼会的电传泣不成声。

    这一天，在平荒老百姓中疯传：张县长的遗物唯独少了一个本子。有说那个本子记着他与他搞过的所有女人艳史的。有说记着给他送礼数量和已经办的事，没来得及给人办的事的。有说是记他准备提拔给上级领导送礼……

    这一天地区交通局张副局长亲自通知平荒县立即派人前去办理500万乡路款的过户手续。

    这一天，省城传来消息：平部长的秘书已经与省有关部门取得了联系，一路、一桥、一校的资金已经落实，让县委马上把项目书递到省有关部门。

    “老吕，你又要出发了”付书记说。

    “是，我又要走了”吕县长说这话时心情极其矛盾、痛苦。

    付书记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一县之长，也不能总在那呆着呀，再说上级也不让了。办事处还得去一个县级领导负责，你看谁合适？”

    吕县长说：“我看金县长行，年轻，办事活络”。

    付书记点了点头。

    平荒县委正式决定：任命金副县长为平荒驻地区常驻全权代表，第二天一早与吕县长一道去省城办理交接。

    晚上金县长的爱人一边为他整理衣物一边唠叨：“你就不能不去吗？人家都说张县长是在大城市喝花酒喝死的”。

    金县长很气愤，说：“你别跟他们胡嘞嘞，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八宗事？”

    “知道你还往套子里钻？我可听外面的人说了，你们这些要饭的干部就是用自己的腐败，促成了另一些人的腐败，一旦事露了首先倒霉的人是你们”妻子说。

    “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但这是县委的决定，明知道是饮鸠止渴可还得往下喝，不喝完得更快”，他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

    二人正说话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政府办常务副主任打来的，说吕县长让通告他明天去省城的行程取消。他的心咯噔一下，本能地问：“怎么了？”他想知道的是县委是不是换人了？副主任沉吟了半天，神秘地说：“我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他说“你就说吧”。副主任说：“我听说给咱们钱的张副局长让纪委双规了，省里还组织了一个由纪检、检察、财政、审计等部门组成的专门调查组明天就来我们县调查……”

    接完电话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妻子问。

    “我不用去省城了！”

    “太好了”妻子快乐地依偎进了他的怀里，“真的，怎么了？”

    “暴风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