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回蒋介石顾此失彼解放军转守为攻(上)
兵者凶器也。自古知兵非好战,好战之徒不知兵。自古以来,兵就是穿上军装的农民。尤其是那些祖祖辈辈当牛做马,给地主老财家拉长工、当佃户的贫苦农民,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既是被剥削的对象,又是主要的兵源。兵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主体,也是保卫政权的工具。但是,兵也有头脑,有感情,有思想,不解决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问题,兵就没有战斗力。
蒋介石穷兵黩武几十年,拼命地扩军、招兵,但却不知兵、不懂兵。他仅仅把兵看作是头脑简单的工具,而没有把兵看成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国民党的兵不是自觉自愿的入伍,而是被地方官府和军警四处捉拿来的壮丁。这种强抓来的壮丁被绳捆索绑,形同囚犯,押进军营,穿上军装,再被逼上战场。略微有钱的人家,为了逃避当兵,就向地方官吏行贿,出钱买人代替。因此,国民党的兵全是家境贫寒的穷人子弟。他们被抓进军营后,又面临着等级森严的军阀制度;当官的把士兵根本就不当人,任意打骂、体罚,克扣军饷。士兵忍气吞声,既要流血,又要流泪;士气低落,消极厌战;在战场上主动缴械投降便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整团、整师、整军的起义投诚亦屡见不鲜。
话说蒋介石在攻打延安的同时,还向山东解放区发动了重点进攻。1947年4月中旬,蒋介石调集了四十万人马,编成三个兵团,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坐镇徐州指挥,计划先以一部兵力打通徐州到济南的津浦铁路,将解放军赶出鲁南;再集结重兵向鲁中山区进攻,围歼华东解放军主力。此时,在山东的解放军计有十个纵队,约二十七万人,在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的领导下,奋起反抗,实行自卫作战。
五月初,顾祝同命令第一兵团向沂水、坦埠方向进攻,由整编七十四师担任主攻。第二兵团、第三兵团分别向宁阳、泰安、新泰、蒙阴地区推进。顾祝同采取了“密集阵形、滚动推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三路大军互相策应,铺天盖地的向解放军压来。华东解放军针对敌人的部署,主动放弃了临沂、泰安等重要城市,给敌人造成溃不成军的假象。而后,集中十个纵队的全部兵力,选择有利地形,决定在坦埠、孟良崮地区围歼敌人的第一兵团。陈毅、粟裕将重兵设伏于孟良崮外围,派出一部兵力引诱敌军上钩。敌七十四师很快上当,步步紧跟,孤军冒进。七十四师是国民党军队中的五大王牌之一,号称“王牌中的王牌”,计约三万人马,全副美式装备。师长张灵甫是抗日名将,以骁勇善战而深得蒋介石之赏识;但此人性格高傲,处事专横跋扈,与同僚关系极为紧张;又仗着武器精良,对解放军的战斗实力极为蔑视。张灵甫眼见得前方的解放军不堪一击,节节败退;他不知是计,又立功心切,一路挥军穷追不舍,一头钻进了解放军的包围之中。陷入重围后,张灵甫依然故作镇定,命令部队迅速抢占了孟良崮,殊不知进入了绝境。孟良崮地区方圆四五里,分布着四个低矮的小山包,崮上没有水源,没有树木,只有怪石嶙峋,绝壁陡峭。张灵甫只知抢占制高点,却犯了兵家之大忌:没有水,让三万大军如何生存?
5月14日,解放军向孟良崮发起猛烈进攻。张灵甫一面命令部队抵抗,一面致电蒋介石求援。不料,蒋介石接电后却非常高兴,认为已经找到了共军的主力。他回电张灵甫:“望坚持数日,吸引**主力于孟良崮。此乃决战之良机,我将调集各路大军从外围实施大包围,你部可从里面中心开花,外部重兵两面夹攻,必能全歼**于山东。”接着,蒋介石命令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山东**主力已向七十四师倾巢出犯,此乃我军歼灭**,完成革命之良机。凡我全体将士,应竭尽全力,把握战机,万众一心,共同一致,密切联系,协力迈进,各向当面之匪猛攻,务期歼灭**。如有萎靡犹豫,梭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以致友军危亡,致使匪军漏网逃脱者,定必以畏匪避战、纵匪害国、贻误战局论罪,严惩不贷。”
应该说蒋介石的部署没有错,但汤恩伯却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张灵甫被共军二十万大军重重围裹,已是插翅难飞。共军善于“围点打援”,解救七十四师谈何容易。他一面命令张灵甫尽快向外突围,一面命令其他各师尽量向孟良崮靠拢。然而,国民党军内积弊甚深,各军长、师长之间矛盾重重;同床异梦,见死不救,早已是多年的痼疾。七十四师被包围后,其外围的各师相距不过十多里远近,但却没有人愿意拼上老本去搭救张灵甫。在蒋介石、汤恩伯的一再严令催促下,三天时间里,救援部队最快的只推进了五里,有的只推进了三里,还有的根本就一步未动。即便是施救最卖力的黄百韬师,在推进了五里后,受到解放军的有效阻击,便呆在原地,裹足不前。
陈毅、粟裕抓住有利战机,组织各纵队不分昼夜,轮番猛攻。重炮持续轰击,孟良崮上山石乱飞,死尸重叠;枪弹如雨,七十四师官兵暴露在乱石岗上,根本就无处藏身,只有被动挨打。孟良崮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炮火覆盖,被鲜血染红。加之崮上断水断粮,官兵饥疲无力,士气低落。而解放军由于有无数的民工保障饮食,抢救伤员,参战部队斗志高昂,轮番进攻,逐波冲锋;人似猛虎,势如潮涌;弹雨倾盆,硝烟蔽日。包围圈越来越小,喊杀声响彻云霄,照明弹彻夜不息,孟良崮地动山摇。被围在垓心的七十四师虽然武器精良,但却无心恋战,纷纷弃阵投降。激战三昼夜,解放军毙伤敌军一万三千余人,俘虏一万九千余人,张灵甫被击毙,七十四师全军覆没。其余各路敌军闻风丧胆,仓皇后撤。陈毅登上孟良崮,豪情万丈,即兴赋诗一首,曰:
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地逃。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王牌覆灭,蒋介石肝肠寸断,号啕痛哭。他在盛怒之下将赴援不力的第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革职查办,交军事法庭审判。正当蒋介石怒火中烧之际,又爆发了爱国学生游行示威事件。5月20日,南京各高校学生和上海、杭州、苏州等地的学生代表六千余人,组成请愿团,在南京举行联合大游行,向行政院提出了“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等要求。蒋介石闻讯暴跳如雷,立即下令予以镇压。国民政府紧急出动大批军警,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大打出手,当场打伤一百多人,逮捕四百多人。同日,在天津亦发生了残酷镇压学生运动的流血事件。暴行不仅没有吓倒学生,反而激起了更为强烈的反抗怒火。次日,在各界民众的大力支持下,南京、天津、北平、上海、杭州、苏州、青岛等城市的学生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罢课示威运动,迅速波及国统区六十多个大中城市,成为解放战争时期学生运动的新高潮。
在学生运动的推动和影响下,国统区的反抗风潮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由于国民党大量抓壮丁,造成农村劳动力严重缺乏,土地抛荒,粮食大量减产。五月初,从杭州爆发的抢米风潮,迅速席卷国统区的各大城市,严重地动摇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秩序。城市中百业萧条,经济破产,唯一仍在全力开动的工业是印钞工厂。国民政府滥发纸币,故意制造恶性通货膨胀,借以弥补巨额的财政赤字,使物价在一年之内疯涨了六万多倍。铺天盖地的纸币如同废纸,被老百姓随意抛撒,就连厕所、垃圾堆里到处都是成捆成堆的纸币。在农村中,农民群众的抗粮、抗捐、抗租、抗税的斗争也风起云涌,不可遏止。国民政府危机四伏,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面对急剧恶化的局势,蒋介石请教其后台老板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司徒雷登认为已经到了采取紧急措施的时候。蒋介石听从其主子的意见,实行了一系列的措施。他授意最高法院下令“通缉”中共主席毛泽东。又发表“戡乱建国”的广播演说,一面要求中共交出军队,放弃根据地,一面污蔑中共是“公开叛变”,要求“举国一致,集中意志和力量,报定决心,勘平叛乱”。紧接着,蒋介石又通过国防委员会命令,公布了《动员戡乱完成宪政实施纲要》,授权政府:“戡乱所需之兵役、工役及其他有关人力,应积极动员。凡规避征雇及妨碍征雇等行为,均应依法惩处。”“对于煽动叛乱之集会及其言论行动,均应依法惩处。”国统区内各级官吏乘机鱼肉百姓,横征暴敛,草菅人命,各地的监狱无不人满为患。然而,其后果却只能是自掘坟墓,加速灭亡。
再说西北解放军三战三捷后,毛泽东综合各地的战报和最新动态,为新华社起草了《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之中》的社论。他分析道:“蒋介石的军队,无论在那个战场,都打了败仗。从去年七月到现在共计十一个月中,仅就其正规军来说,即已被歼灭约九十个旅。不但去年占长春、占承德、占张家口、占菏泽、占淮阴、占安东时候的那种神气,现在没有了。就连今年占临沂、占延安时候的那种神气,现在也没有了。蒋介石的各路大军已经陷入绝境,被解放区人民和人民解放军所重重包围,想要逃脱,已很困难。”
1947年7月,毛泽东转移到了靖边县的小河村,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周恩来、任弼时、彭德怀、习仲勋、陆定一、杨尚昆、贺龙、王震等。会议在研究军事斗争的同时,又着重研究了统一战线和土地改革的问题。毛泽东认为:“对蒋介石的斗争,计划用五年来解决。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蒋介石已经众叛亲离,更加孤立。统一战线工作和土改工作必须强加,以配合军事斗争,巩固胜利成果。我们在解放区搞土改,使耕者有其田,就能为战争胜利奠定雄厚的民众基础。少奇同志主持的中央工作委员会发出的《五四指示》,其原则和大方向是正确的,要坚持,要进一步完善。”会议的精神迅速通报给平山县西柏坡的刘少奇,委托其全面开展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工作。
原来,刘少奇率领的中央工作委员会东渡黄河后,在平山县西柏坡村起草了著名的《五四指示》,即《关于清算减租及土地问题的指示》,拉开了各解放区土改的序幕。各解放区在紧张的自卫战争环境中,展开了大规模的土改运动,实现了由抗战时期的减租减息政策向没收地主土地政策的转变。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各解放区初步完成了土改,基本上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各地土改工作的胜利,对于巩固解放区,支援前线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在此期间,各解放区掀起了参军支前的热潮,三十多万翻身农民加入了人民解放军的行列。但是,各地的土改运动发展很不平衡,有些地区主要是由于没有放手发动群众,土改还存在着很大的不彻底性,急需进一步深入引导,不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