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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走向社会
    一天,罗远正在认认真真地制订自学复习计划,苏南居委会的团支书李姐敲响了他家的门,她代表街道办事处党委和领导表达慰问之意,并也肯定罗远是个人品出众、成绩优秀的好青年。接着李姐说:“街道党委领导十分重视、关心你们这批高考落榜青年的思想、学习、工作和生活情况,希望在没有重新走进学校和就业前,能够组织起来,在团组织的领导下,一方面搞好自学复习,一方面多参加些社区活动,也可协助里弄居委会开展些工作。”

    罗远对李姐的热情慰问和关心,报以深深的感谢,也接受了她的建议,感到这是党团组织对落榜生的关怀。于是,苏南居委会“青年之家”成立了,大家一致公推罗远为组长,组员有白净、许望奇、王若菊、陈明生,还有前后弄堂的杨文俊、何哲辉、陆家慧、张小弟、卢芳等十来个人。他们除了保证每天四到六个小时复习以外,基本上每个晚上要来“青年之家”参加活动。活动的内容首先是帮助居委会搞些宣传工作,像定期出好黑板报和宣传窗,帮忙整理有关档案材料等;下半年刚好碰到换届选举,他们就帮着登记选民,抄写名单等;此外,就是组织开展街道里弄的治安防火、防盗的文艺宣传工作。

    罗远们现在走出了校门,跨入了社会的大门,由一个求知的学生,变成了一个社会的失学、待业青年,虽然这种角色的转变是需要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但是,在街道里弄组织的关怀下,及时组织起来参加学习和工作,这使他们不再感到空虚寂寞。通过为社群做些有益的工作,慢慢调节心理逐步适应新的生活,从而走出失落的阴影。

    李姐对大家说:“国庆节将快到了,当前形势很紧张,美帝国主义看到我们遭受三年自然灾害,认为时机已到,便唆使台湾蒋介石反攻大陆;我们要加强国防教育,宣传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决心,同时,要提高警惕,坚决同阶级敌人和坏分子的破坏捣乱作斗争。”说罢她对众人布置了任务。于是,大家遵照上级的指示,查找资料,整理的整理、写的写、画的画。

    罗远自告奋勇地承担一幅宣传画临摹放大的任务。他心里在说:“想不到在此地还能发挥绘画的特长。”

    这是一幅“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宣传画,画面上显著地位是陆海空三位威武的解放军战士的半身像,背景的蓝天白云间,有几架银鹰飞掠而过,左下角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有几艘军舰在游弋、巡逻,整张画的下面是红色的仿宋体大字:“一定要解放台湾”。

    “哇,画得真好,到底是才子呀!”李姐看了赞不绝口。众人一听,纷纷围着宣传画评头品足起来:“你们看,这三位战士神气多足啊!”

    “真是画得活了,把我们战士的高昂斗志,精神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见解。罗远画好以后,又去帮白净出黑板报,其余的人有的在写标语、有的在编纂宣传资料、布置安排有关国庆节游行的道具、横幅、旗帜等;总之,大家投入了很高的热情,把工作做得很出色。不仅获得领导的好评,而且还得到群众的赞扬:“到底要有文化知识嘛,我伲里弄居委会的工作,从来呒没像现在这样有声有色。”(因为以前没有这么多的落榜待业青年。)

    听到这种赞美之辞,罗远们也算抚平些心灵的创伤,他们还组织了文艺小分队来活跃群众的生活,每逢节假日就来到弄堂空地上为大家献上一首歌,跳上一会舞……当然,主角又是罗远、白净了;不过,许望奇的一手吹、拉、弹、奏乐器技艺更使演出锦上添花。

    说来奇怪,罗远离开学校时间并不长,但对文艺的兴致骤然俱增,似乎忘却了恩师“文科风险大,理科较稳妥”的箴言,真是本性难改。为了自己的爱好,也为了提高写作水平,罗远又参加了南市区群众业余创作组,白净也一起加入。这样,每个星期日上午,就要到区文化馆(在文庙)参加定期活动,另有特殊活动随时通知。在这里,有来自工厂、机关、其他团体、各行各业的业余作者和文学爱好者,年令跨度从白净、罗远二十来岁的青年,直到五十多岁的中老年。通过创作组的相互交流、探讨、学习,罗远深感这些来自生产、工作、生活第一线的作者们,有相当深厚的社会生活基础,所以,写出的作品有血有肉,真实感人,贴近生活,这对他是个很大的启发。尤其是创作组特邀的辅导老师是《文汇报》的编辑周嘉俊,对于周老师的讲座,罗远和白净哪怕刮风下雨、冰天雪地也从不落下,总是认真地听、细心地记,生怕会漏掉一点,简直像海绵汲水那样,直至吃饱汲涨为止……

    另外,他还贪婪地啃噬小说、散文以及一些杂文。那时候,报纸上发表的著名散文,像峻青的《傲霜篇》、杨朔的《雪浪花》、秦牧的《土地》、刘白羽的《红玛瑙》等他都看得爱不释手。尽管如此,罗远似乎还不过瘾,再到新华书店买来他们的散文集日夜捧读。至于小说,除了以前看过的《青春之歌》《林海雪原》《苦菜花》以及巴金的《家》《春》《秋》茅盾的《子夜》等外,他又借来了《红岩》《三家巷》《红日》《烈火金刚》《小城春秋》《青春万岁》等当代名著;同时,还啃了几部外国小说,像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莫泊桑的《羊脂球》、司汤达的《红与黑》、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集等。总之,这一年他读的小说、名著比高中三年的总和还多,大大地填充了罗远的知识宝库。

    除了吸取养料、学习人家长处和经验外,罗远还不忘练笔,在六三年初,他根据生活体验,写出了散文《我想起了光荣菜……》,发表在文化馆群众文艺宣传廊上。这是一篇记述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了克服困难,上海人民把农村一直喂猪的包心菜外面的老叶当菜吃,而且还是每人半斤定量供应,更得半夜三更起床去排队才能买得到。这简直是物以稀为贵,所以,人们美其名曰:“光荣菜”,表现了高度的艰苦奋斗和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正是有了这种顽强的意志,才使我们渡过难关。

    之后,罗远得到一个信息:在《上海美术展览馆》举办“齐白石个人画展”。于是,他一早步行二十多里路,中午只啃个罗松面包,对齐白石这位国画大师的作品,无论是工笔画还是写意画,都绝不放过,细细品味、揣摩;且不说被大众熟知的齐老先生的水墨画——螃蟹、河虾、游鱼,寥寥数笔画得活灵活现,像真的在水中跳、游;单说其中有一幅水墨立轴《雄视》,紧紧地吸引住罗远的目光,让他久久伫立不忍离去。这是一幅齐老祝贺毛主席七十寿辰的画,画面上是一只雄鹰高踞在岩巅之上,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远眺着前方……它象征着伟大领袖英气勃发,站在高山之巅遥望着宇宙世界的未来,这是多么豪迈的气魄!罗远简直看得神了。正是在这幅画的启发下,他才写出了《沁园春?鹰》这首词的。接着,他又有幸欣赏到徐悲鸿、李可染、林风眠等大师的画展。

    参观之后,大师们的杰作又激发了他的画兴,感到手痒痒的。他到荣宝斋买了几张宣纸,又买了把白底折扇。回到家里,他先在折扇上画了幅“抚育群雏”的水墨画。画中一只母鸡咯咯咯地叫着,她在教身边那六、七只小鸡啄食虫子;而在扇的背面写上“寸草春晖”四个大字。这把扇后来罗远一直带到乡下,直到教书那一年还在使用。当然,其寓意既有对父母的孝心,也有对老师的感恩,更有对祖国母亲无以报答的难言之隐。罗远又画了两幅自以为得意的画轴。一幅是《出污泥而不染》;图中是一朵盛大的荷花,在众多迎风而举的田田荷叶衬托下,更显得傲然而立。不言而喻,这是他自身的写照。另一幅是《鹊跃枝头》;他画了一枝白梅,在寒冷的雪天里,一只喜鹊跃上枝头在快乐地啁啾。这是送给白净的,祝愿她既像白梅那样高洁,又像喜鹊那样的快乐。此外,他还有一幅得奖作品《寒梅双鹊》。这是从《鹊跃枝头》衍化而来的。

    罗远虽然走出了课堂,离开了学校,走向了社会;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学习,远离自己的爱好特长。恰恰相反,他在参加社区居委会工作后,继续抓紧学习,同时又在自己爱好的文艺方面迈开了新的步子,这是否叫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