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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读心术:七
    鸳鸯私下去送了金文翔夫妻两个,却只得了他们几口吐沫和半天谩骂。

    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她没回一句话,只目送马车跑远了,这才在后门几个婆子满含探究的目光下,又独自一人回了小院。谢过了鹦哥等人的关心,埋头睡了一觉,第二日又打起精神好生服侍钱嬷嬷。

    钱嬷嬷见她心性坚韧,越发高看了两眼,便是教导元春的时候,也许她在一旁服侍着,算是默许了她的偷学。

    鸳鸯得了这个好,便把哥嫂的埋怨压在心底,只拜托府里的小厮,往金陵老家送了信,跟老子娘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这却是为了防着那对夫妻恶人先告状,凭白坏了自己在爹娘心中的名声儿,只是爹娘素来重视哥哥多过自己百倍,也不知道日后可还有母子亲缘的情分了。

    鸳鸯胡乱想了一遭,便又抛到脑后,只一门心思跟着钱嬷嬷学本事。兼之元春也因上次的事情看重她,见她偷摸自己在地上比划着练字,还把自己不用的字帖笔墨送了好些过来,只说是赏她服侍钱嬷嬷用心。

    这东西买着不便宜,鸳鸯的私房钱大多都填了这笔墨纸砚,如今白来了这些,心中高兴极了。又见鹦哥羡慕自己识文习字,便拉她来同学,一日教上个字,到初冬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千字文都过了一遍,鹦哥已经能单独给父母写信了。

    她们两个年岁小的,除了自己的小心思之外,也牟足了力气跟着嬷嬷学医术药膳,就是调香的本事,钱嬷嬷也没有避着二人。只是香料精贵,那些珍稀的即便只指头大小,都要几十两银子,这两个小丫鬟再是眼馋,也没有机会上手罢了。

    倒是彩云和彩霞两个,心中急切,她们二人一来年岁大了,再过二年就得放出去嫁人,如今只想着多攒些私房银子。二来她们当初就不是很讨嬷嬷们的喜欢,如今在这院子里越发尴尬了。虽则不曾受过冷待,可稍微私密些的事情,却鲜少交给这姊妹两个去办,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不受重视的意思了。

    这个外人,却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又嫁给了贾政的随从周瑞,如今算是彩云和彩霞二人的堂嫂。也是看在她的面儿上,这两个原本不是很出挑的丫鬟,才进了荣禧堂,混上了二等丫鬟的例。

    当初王夫人指了这两人过来,也是想要她们尽心尽力,把钱孙两位嬷嬷服侍开心了,能够在教导元春时多下几分力气的意思。谁知周瑞家的如此聪慧,这两个堂妹却是傻的,半点猜不到她的心思,反倒叫人家积年的老嬷嬷看透了,如今宁可重用两个不知事的小丫鬟,也只把这两个大的放着好看。

    周瑞家的急的跳脚,隔三差五便把彩云两个叫出来训斥一通,越发吓得这二人畏畏缩缩不像个样子。

    后来还是元春看着过了,出言弹压了周瑞家的两次,这才让姐妹二人得了清净太平日子。这两人知晓缘由后,免不得对元春感恩戴德,连带着服侍钱孙两位嬷嬷时,都更精心百倍不止。

    长此以后,居然也慢慢博得了嬷嬷们的青眼,看着倒与鹦哥两个不差什么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鸳鸯默默看着这些事儿,越发对元春的手腕叹服,至于两位嬷嬷,她更是从心里敬畏。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但凡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两位嬷嬷非但谨言慎行,连心思都大多是放空的,如此内外一致,方才不会被有心人看出敌袭,这也是鸳鸯听不见她们心声的缘故。

    但是等到服侍的丫鬟们都下去,她们二人独处的时候,也会说些宫中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感怀自己姊妹两个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过上如今太平清净的日子云云。

    鸳鸯每每偷听到,都心惊于宫中生活的严酷,居然不只是嘴上不能说,连心里都不能想的,稍有半点不是,小命就难保了。怪道每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大批的人进去,却不见多少人能出来,原是都死在了寂寂深宫之中。

    每每想到这一茬,再看到温柔大方的大姑娘,鸳鸯心中就涌起莫名的酸涩难过来。

    这样金尊玉贵,花容月貌的姑娘,也要把一生葬送在深宫大院里头,博一个未知的辉煌前程吗只是看着贾家上下欢欣鼓舞,便是仆妇们日常嗑牙闲话,都在展望大姑娘一朝雀屏中选,服侍帝王身侧,也叫自家做个皇亲国戚等等,倒叫鸳鸯无话可说,只把心思埋在心里不提。

    眨眼又是大半年过去,等到翻过年三月,元春就该进宫备选了。

    眼看着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贾母和王夫人对着元春便越发重视起来,连晨昏定省都省了,只唯恐外头风大太阳烈,再晒黑了肤色不好养。

    而孙嬷嬷带着鹦哥和彩霞两个,更是按着一天三顿的药膳轮番准备,俱都是滋补养颜的佳品,不说效用如何,便是其中的药引子,都是等闲人家听都没有听过的。鸳鸯倒是听到钱嬷嬷说了一嘴,原是先皇宫中一位宠惯六公的贵妃用过的,那位贵妃直到五十来岁,还宛如二十多的人,面如桃花灼人,都是这些药膳方子的效果。

    孙嬷嬷的干娘,从前在宫里就是服侍那宠妃的,后来便把这些东西教给了她去,真正是孙嬷嬷安身立命的本事。

    就拿现在来说,即便鹦哥和彩霞两个日日跟着,可到了关键时候,也会被打发出去。两人如今连药膳需要的材料种类,用料几何,需要炖煮多久都不甚清楚,只能算是打下手的。

    可饶是如此,也叫二人受益匪浅,除了这些绝密的方子外,孙嬷嬷也知道许多养生方子,时常也炖煮了出来,送去府中各处讨个巧儿。这些东西对于孙嬷嬷是寻常,她也没有那许多功夫自己做,便都教给鹦哥几个摆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今的方子多值钱,即便是孙嬷嬷看不上眼的,对于鹦哥几个丫鬟而言,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手里握着这几个方子,日后即便出门子去,也被婆家高看两眼,比压箱底的几百两银子都实用,且难得不打眼,是细水长流的好处。

    因为这个,彩霞彩云服侍起来越发尽心,空闲下来的时候,居然还找了鸳鸯,想要认识几个字,日后说出去好听些。

    这二人有周瑞家的关系,如今又在同一个院子里服侍,鸳鸯自然无有不可,当即便应下来。如此侍候的时候各自当心,下来差又凑到一处去读书认字,四人虽说出处不一样,感情却越发好了。

    且因着彩云彩霞的爹娘兄弟,也在贾家办事,倒比鸳鸯和鹦哥两个便利些。因为欠着鸳鸯教认字的情分,日常她们若是需要采买些东西,便不用通过府中的例,偷偷买了来,又便宜又省事,一下两好。

    也是因着和彩霞几个好,终日忙忙碌碌,倒和老太太屋里的人疏远了。

    这一日,趁着秋日太阳好,孙嬷嬷发话叫鸳鸯和鹦哥晾晒药材。

    珍珠却突然到访,说是琥珀和碧玺等人的年岁到了,下个月便要出府去嫁人。如今她们几个底下的丫鬟们凑份子,想要给这几个姐姐送点子东西,算是全了这些年相处教导的情分。

    “我们这边都商量好了,一人拿出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来,凑到一处去打几只钗来,分送给姐姐们一人一只,虽则姐姐们不缺,毕竟也是我们的心意。”珍珠细细的说了,又道,“从前你和鹦哥也是咱们院里的,如今虽然服侍着嬷嬷们,总归交情不一样,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俩,可要一同么”

    鸳鸯和鹦哥自然要加两份进去,琥珀碧玺等大丫鬟,当初对两人都不错,如今是她们的喜事,两人自然要贺一贺。

    说着,各自取了两吊钱出来,一并递给珍珠“好珍珠,你且先拿了回去,待到晚间我我们这边得了闲,再亲去贺姐姐们的喜。”

    珍珠笑着收下,见她们二人不得空,又走了不提。

    等到珍珠离得远了,鸳鸯方才和鹦哥说话“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也进府三年半了,姐姐们出去了,又该补进来一批小丫鬟,如今我竟也成了府中的老人儿了。”

    鹦哥听她说话老气横秋,放下手中的药材,揪了揪她头上的丫髻,笑道“罢哟,谁家老人连个丫髻都梳不起的正经连十岁生日都没过呢,倒在这里老气横秋起来,且安心做活儿吧。总归府里的规矩,二十岁才许出去呢,咱们俩还有十年呢,如今想那些做什么。”

    这话说的在理,鸳鸯想了一想,也就放下,仔细晾晒研磨药材不提。

    等到晚间,服侍嬷嬷们睡下,两人这才回屋拿了备好的针线,去荣庆堂与人道贺不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