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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休养生息

    “我道号千金。”这名弟子顿了顿, 又说, “那个明早要我叫你起床吗”

    白琅“你是玉仙尊派来的对吧”

    “对。”这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我师尊说要让你感受一下灵虚门的友好氛围。”

    白琅面无表情“这个我已经从太微身上感受够了。”

    “掌门真人是不是很厉害”

    白琅将千金请进屋内, 两人坐着聊。

    “很厉害。”白琅说,“太微上人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你是说骂人厉害对吧”

    “呃你这话我也不能反驳。”

    千金莞尔一笑“我没见过太微上人, 不过我师尊张口闭口就是他掌门真人又发脾气了,掌门真人又耍无赖,掌门真人又把他骗回来处理内务。”

    千金笑意渐淡“师尊最近提他提得少了,还总是忧心忡忡的。”

    白琅的目光从一块镜子移到另一块, 最后才回到千金脸上。

    “没事的。”白琅笑道, 她的笑容很让人安心,千金也渐渐恢复平和。

    “我们明天一起去听讲法”

    “不用,你按平时的习惯来就好,我能照顾好自己。”

    千金叹了口气, “你和师尊说的也一模一样。”

    “玉仙尊跟你提起过我吗”白琅有些惊讶。她与玉剑悬接触不多, 每次见面又都是严肃的战略讨论,这些内容可以说是灵虚门机密,按理说玉剑悬不会随便跟人提起她才是。

    千金摇了摇头“经常提呢说你容易害羞, 不敢和人深交, 每次见面都是谈完正事就匆忙离开,连个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知道啊”白琅心里有点微妙的尴尬和欣喜, “原来玉仙尊是想跟我说说话吗他没说过, 而且我一直都还挺忙的”

    千金好奇地问“我知道你与师尊共事, 也知道你是掌门真人座下弟子, 不过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何从来没见你来正阳道场听讲法、演武比斗”

    白琅低下头,有些无奈地笑道“忙着为太微上人分忧解难呢,相比起玉仙尊,我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别这么说,我师尊觉得你太重要了。每次跟掌门真人谈完回来都要叨念几句幸好有尘镜在。”

    “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白琅跟她聊了一小会儿就赶紧送客休息了,她怕自己听多了赞美要膨胀。

    次日,白琅早早起床去了趟演武场。

    天色尚暗,已经有不少弟子在场内练习。有独自熟悉法术的,也有对练的。有些样貌俊美、实力出众的弟子身边还围了不少人观看,和煌川的演武场一模一样。

    白琅悄悄观摩着他们使用法术的样子,学习不同的技巧,思考自己可以怎么运用。

    能来正阳道场修行的大多是天纵奇才,白琅不知不觉也领会了很多。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白琅抱着竹简和纸笔到了射日殿,最早的一场讲法在这里举行。

    她到的时候,所有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殿后站了许多弟子,殿外廊柱边上都挤着人。听人讨论,好像这个道号鸿光的传法长老特别厉害,深入浅出又妙趣横生,许多人都对他颇有好感。

    天明时,鸿光长老准时到了,他白面微须,目光清透,看起来像个中年儒生。

    白琅抱书站在门外听了会儿,感觉他讲法通俗易懂,虽不及太微深入透彻,但更容易接受些。

    她安静地摘记,待到日暮时分,讲法才差不多结束。有不少人留下请鸿光长老解惑答疑,白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她走的时候,鸿光忽然看过来,朝她微笑点头。

    白琅一怔,想起玉剑悬说的话。

    长老们应该都知道她的身份,但鸿光一整天都没有表现出认识她的样子,所以她也直接忽视了。

    白琅也回以微笑,欠身施礼,离开正殿。

    她返回弟子院落,整理摘记,还摸鱼画了几张演武场弟子图。

    深夜,附近楼宇烛火渐熄。白琅在床上运功几个大周天后,闭目静躺,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样安静的夜晚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体会过了。浮月孤乡主帐周围,每夜都喧嚣吵闹不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什么都吃不下,早晨起来一掀帘子,最先看见的就是狰狞残忍的人头柱。

    白琅闭上眼睛,气息渐定,真气都像穿过平原的大河一般沉重缓慢。

    好像有某个瞬间,她睡过去了,又不是完全睡过去。

    她看见自己的经脉,还有经脉中运行的淡灰色真气,就像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够映镜时那样。妙通五行术真气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凝化为丹形,只不过颜色并非想象中的纯金,而是灰中泛点银的,乍一看倒也纯粹。

    第二天早上起来,白琅发现自己结丹了。

    “水到渠成”,她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她卡在瓶颈很久了,一直未能突破,昨夜契机一到,金丹立成。只不过这个结丹方式更偏向仙道,而非魔道。魔道讲究死而后生,破而后立,常常是一战破关。但白琅生死之战打了这么多,一点也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她更需要像仙道一样闭关,酝酿,在某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契机悄然绽放。

    金丹之后,妙通五行术积累更快,一个大周天下去就感觉真气已经差不多都化作漆黑。

    白琅觉得自己心境意外平和,好不容易突破关隘也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

    她照常早出晚归,按照千金给的时间安排听长老讲法,每日抽空去演武场看弟子之间的比斗。若单论战斗的天赋,有些弟子不比仙魔境大能们差,只是修为限制了他们的战术。

    百日还未过半,白琅的真气积累又到了瓶颈。

    这次她倒没想立即突破,因为妙通五行术后期真气积累会越来越快,心境跟不上很容易入魔。

    千金对她的修炼倒是很好奇“你在掌门真人座下,竟然没学玉清真王律,我可羡慕死学这门功法的人了。”

    因为太微几乎精通灵虚门全部功法典籍,又以玉清真王律见长,所以这门功法很快就被捧上了极高的地位。白琅知道的修行玉清真王律的人,好像除了太微就只有琢玉。

    “我们这代弟子中,压根没几人被传授玉清真王律。”千金掰着手指算,“我算算不超过三个。”

    “我也会一点,但是不修这个。”

    千金十分诧异“你学了玉清真王律,但所修功法又不是玉清真王律”

    白琅点点头,没再多说。

    夜里,她感觉经脉之中真气翻涌胀痛,实在难以忍受,于是跑出去吹吹风。魔道修行总是伴随着痛苦的,越往后越是如此,也许魔修前辈们都觉得安逸使人落后吧。

    白琅倒也没有烦躁,她顶着夜风在正阳道场各处游荡,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文始殿前。

    她背靠着殿门,环膝坐下。

    星空明朗,万里无云,巨木的簌簌声扫过耳尖,静得发痒。

    “咚咚咚。”

    白琅忽然听见殿内传出敲击声,她先是一怔,忽然又笑了。

    她回过头,抬手按在发出声音的位置,十指与里侧的阴翳贴合。两边保持了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白琅的真气停止躁动,不知不觉沉入梦境。

    清早,她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是面带微笑的。

    她离开前,敲了敲文始殿的门“师尊,你可一定要早日出关啊,再没有人陪我,我就要死了。”

    她离开文始殿,一如既往地到演武场看弟子比斗。

    不知为什么,今天围聚在一起的人格外多。白琅不想凑热闹,于是转身离开,直接去射日殿听讲法了。去得太早,位置很多,她一边翻看自己的摘记一边等传法长老到。

    很快殿内就坐满了人。

    “我能在你旁边挤挤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琅下意识地微笑点头“没问题啊。”

    她让开一点,抬头看向问话的人,目光忽然一顿。那人看起来可能在十八岁左右,一头刺猬似的黑发,面色苍白得吓人,道袍破破烂烂,手上沾满了血,就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

    他坐下之后用道法整理仪容,把血擦干净,刺猬似的黑发也妥帖地放了下来。只有那一脸可怕的苍白,怎么都掩饰不了。

    “打扰了。”他翻开书本,小声跟白琅道歉。

    白琅侧目看他的样子,轮廓很平庸,眼睛丹凤,嘴唇微厚,透出一股子不屈的韧性。

    “我刚才在演武场跟人吵起来了,所以才弄得这么脏。”他小声解释,“你最近一直都有去演武场,应该看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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