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溪说完不给沐反对的时间就往外跑,沐双腿不便追不上人,只好忙让掌柜和身边的人赶紧下去护着。
出了雅间沐清溪就直往楼下走,沿途看到几间雅间的门刚刚阖上,心里明白这些应该是派人出来查看的。能进三楼雅间的主顾身份财力都不差,遇见这种情况是多半就是探看一二,只要不闹大,别的是不会插手的。
一边想着,路过旁边一间雅间的时候,沐清溪脚下微顿,面露疑惑,怎么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
“小公子,小公子,您慢点”
这一迟疑,掌柜的追了过来,疑惑被抛之脑后,沐清溪边走边问,“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的便将前因后果说与她听。
单看事情本身算不上大事,就是酒楼里常见的位子安排。这几日醇枫楼生意好,几乎是天天爆满,难免就有人来了没座位。这种日子里掌柜的一般都会多留几个雅间,万一来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派上用场了。
沐并不常常出门,就算出门也极少到酒楼前面来,多数时候是去后院,前面便没让长留单独的雅间。醇枫楼的整体面积不算大,雅间自然不多,掌柜的只预留了三间。沐和沐清溪来之前已经用出去两间,他们现在待得就是第三间。
坏就坏在闹事的人身份不低,是长宁徐家的三公子。长宁徐家本是前朝望族,本朝立国后家主弃暗投明转投太祖皇帝麾下,因为投效有功,这么多年下来赵家皇室也是十分宠信。如今徐家的家主徐大人身居要职,徐大人的妹妹嫁给了当朝殿阁大学士柳开的嫡子柳邕,沐清溪先前游曲江时还见过的。
从掌柜的口中得知,这位三公子名唤徐蜚,是徐家老夫人的小孙子,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老夫人溺爱之下养成了个骄横跋扈的性子。仗着徐家和柳家势大,平日里没少胡作非为。偏偏背景太硬,无人敢惹,能惹得起的又大多不愿跟他计较。只因徐家出了个贤妃,又出了个六皇子,备受皇宠。
醇枫楼的酒别具匠心,声名远播,吸引了不少好酒之人。徐蜚是醇枫楼的常客,但是听闻日前他在街上纵马伤人,恰巧被才回京的景王殿下看到教训了一顿,灰溜溜地躲回家去禁了足。
“平日里也是单为这位爷留着雅间儿的,今日生意实在好本想着多半不会来,谁知竟然小公子,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掌柜的满脑袋都是“坏了坏了”,这位爷是出了名的难缠,但也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开门做生意就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进来了自然要伺候好,还得伺候的舒心合意才能让人下回再来送银子。掌柜的也不想惹这尊瘟神,偏偏就给撞上了。
看看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公子,能处理得了吗掌柜的心里嘀咕。
掌柜言外之意,沐和沐清溪待得这间屋子其实就是原本给徐蜚长留的,因为沐来得突然,掌柜的又以为徐蜚禁足不可能出来,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
“我知道了,掌柜的辛苦,先下去看看。”沐清溪说着话,心底思索起对策。
路过二楼的时候便见方才那些兴致勃勃辩论得热火朝天的学子也静了下来,人少了许多,恐怕是见势不好,躲了出去。楼下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此时谁还有心情计较输赢,留下的也是等着看热闹得多。不过,这些人眼中幸灾乐祸的意味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公子且请息怒,酒楼敞开门做生意自该是来者不拒,先到先得,公子既然来晚了,又不曾提前预定,怎能责怪酒楼掌柜”
沐清溪走到大堂就听得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传来,话语声不疾不徐,叫人听在耳里便觉得很舒服。
徐蜚斜眼瞧着眼前的书生,嗤笑一声,“爷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来人,给我继续砸把这碍事儿的小子给我拖走”
“且慢”
“住手”
两声同出,一个明澈清灵,一个温文尔雅。
林疏闻声看去,只见楼梯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看起来有些瘦小,面庞白皙柔嫩,五官精致的像是春天里枝头绽放的梨花,一瓣瓣清白分明,又透着几分通透的灵气。一双杏眼又圆又亮,眼波流转竟让人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眩晕感。
一时间竟让他看呆了。
“多谢公子仗义执言,楼中琐事不敢劳烦,累及公子雅兴,万望海涵。”一楼的大堂人已经走空了,沐清溪穿过满地的狼藉,走到身着粗布直裰的书生面前道谢。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似乎就是刚刚领头辩论的两个人之一,五官长得端正,浓眉大眼,眸光清正,却因为书生气无端多出几分耿直。能在此时不畏强权仗义执言,这人应该是个好人,却太耿直了。满楼里那么多看热闹的,就他一个人出声,二楼那些幸灾乐祸的也是因为他
林疏闻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愣住了,忙不迭地还礼,连声道“不敢不敢,举手之劳。”心下却觉得这小公子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就像是冬日山间的白雪融化的声音,浸透到了骨子里的明澈。
“你是这家酒楼的东家”徐蜚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公子”,林疏是个书生气的傻子看不出来,徐蜚出入勾栏瓦肆,家里丫鬟通房一大堆,一眼就看穿了沐清溪是个女娇娥。眸光在那冰肌玉骨的脸上打量了一圈,眼中兴味十足。
那目光太过露骨,沐清溪想忽略都不行,心底不禁泛起一阵不适。
“徐公子恕罪这是我们东家的内侄,是做得了主的。今儿这事是小的考虑不周,扰了您的雅兴”掌柜怕沐清溪吃亏,连忙上前答道,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徐蜚一把推开在地摔了一脸土。
“滚一边儿去爷问你话了吗”
沐清溪见状心底更是厌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徐公子,今儿是小店思虑不周。徐公子是贵客,哪能把您拒之门外,不如在下备酒一桌,亲自向公子赔罪。”
安远侯府的身份够用,可是沐驰撑不起来。何况沐驰当年承爵还是靠了柳大学士的面子,徐家是柳家的姻亲,今儿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闹出去明显是她和三叔比较吃亏。活了两世,她早就明白什么叫形势比人强。
徐蜚眼珠子一转,一把折扇从左手换到右手,目光露骨地打量着沐清溪,“一桌酒就想打发了爷,小姐未免太不把我徐家放在眼里。爷难不成还稀罕你那一桌酒”
徐蜚话音一落,沐清溪立时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每一道都带了不明意味的打量。沐清溪本没打算刻意遮掩身份,但是这么明晃晃地被人当众道破,被人围观仍教她心底涌上一阵阵不舒服。
这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沐清溪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公子如何才肯消气”余光瞥见三叔身边的几个护卫过来,心中微定。
徐蜚的目光紧紧黏在沐清溪身上,只觉得那柔润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似乎有种魔力般吸引着他,让他一刻也移不开。那小巧玲珑的身段,不盈一握的纤腰,微微的起伏真美,比他表妹还要美,徐蜚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身上越来越热,他觉得口渴,很渴,而眼前就有那么一汪清泉在诱惑着他
那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萦绕周身,沐清溪泛起一阵恶心,她不是未经事的无知少女,这样的目光哪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徐蜚竟然起了那种龌龊心思
沐清溪气得眼前发黑,偏偏还要顾忌大局跟他周旋。
“不如小姐就以身”
徐蜚手中的扇子还没触及下颌,沐清溪飞快地后退了一步清冷地说道“公子自重”
扇柄落空,徐蜚冷哼一声,“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也不看看爷是什么身份,跟着爷自然让你吃香喝辣,别说一个小小的酒楼,就是一百个爷也能给你。要是你敢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不介意连这酒楼一块儿拆了”
冷不防被他欺身近前,那双恶心的手直直朝着她的袭来,沐清溪下意识地闪躲,却因为力量太弱被他一把抓住拘在怀中,随即那张脸便压了下来。
男人的气息乍然喷在脸上,沐清溪又羞又怒,她万万没想到徐蜚经胆大包天至此,光天化日之下作此下作行径。
美人入怀,一道轻微的幽香丝丝缕缕地传到了鼻尖儿,他几乎立刻断定那不是任何一种熏香,而是新鲜的、醉人的、只属于少女的纯洁的香味,他从未闻过这样叫人欲罢不能的香味,柔软、甜腻、像是黑暗中展开的罂粟花,简直就是勾着他去品尝、去掠夺
那样令人作呕的气息,那样灼热恶心的呼吸,甚至她隐隐感觉到了
一瞬间,思绪被拉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刻,恶臭的酒气,男人粗鲁的声音,被撕裂的衣襟
不要不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不要不要
“砰”
电光火石间,一道雪亮的光芒倏然飞来,沉醉在美人香中的徐蜚头顶警铃乍响,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歪头
颈侧的头发应声而落,颈间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怀中一空,整个人被踢飞出去,撞在墙上又弹飞滚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尘。挣扎着爬起,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
天旋地转,沐清溪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别怕,是我。”有人在耳边轻轻的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