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湮只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似乎被什么缠住,挪动不开。
那股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撒手。
段湮眸中暗光一闪,发了狠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墙上一撞。
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胳膊瞬间痛到麻木,但与此同时,只觉得那凉意消失了。
霎时间,疯爷手中一道金符在空中燃尽,一股青烟升起,最后一点火光在黑暗中熄灭。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亮了。
一切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胡昊到底年龄小,不过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此时已经有些牙打颤,勉强还站着。
他颤抖着手指着段湮,声音都发抖“湮哥,你、你”
段湮眼中的狠厉还未完全散去,闻言缓缓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已经血浸透。
胳膊上插着半块玻璃,满身碎玻璃渣被血染红,在灯光下泛着异样的血光。
他缓缓握住那半块玻璃,猛地拔出来。
鲜血飞溅一地。
如此场景别说胡昊,就连疯爷都皱起眉头。
胡昊手忙脚乱翻出纱布和碘伏,手里拿着镊子,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便无措又慌张地站在原地。
“我来吧。”
房间外,一道低沉声音传来。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来,他肌肉线条分明,又高又壮,脸上轮廓分明,看起来十分硬汉。
“疯爷。”
“狼牙。”
两人碰了一下肩膀,没有过多的话。
胡昊把手中的镊子交给狼牙,只见他打开手电,站在段湮面前,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
“脱衣服。”
段湮顿了一下,把衬衣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脱下,随手将衬衣搭在窗口。
狼牙拿着镊子,缓缓将他皮肤中嵌入的玻璃渣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扔在地上。
他看起来五大三粗,动作却是很轻,看起来处理这些伤口十分有经验,没一会就将所有的玻璃渣全部挑了出来,将那个最大的伤口用纱布包好。
整个过程中,段湮神情淡漠得好像与他无关,听着玻璃渣掉在地上的啪嗒声,目光沉沉看向窗外。
下一次的危险在万人坑。
关生的日记中的它们,或许不是人。
不是人还他妈玩个屁
段湮皱起眉。
狼牙把所有伤口处理好,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段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所有地方都处理得很干净,那个最大的伤口用纱布漂漂亮亮包起来,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段湮
他默默收回目光,将衣服披在身上,回了房间。胡昊默默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跟着他回到房间。
夜已深了,房间外没了动静,已是半夜两点多。
段湮收拾了一下东西,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放在一边。
胡昊在床上坐着,目光怔怔发着呆,好像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直到段湮收拾完了坐在床上,他也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我要睡觉。”段湮看了他一眼。
胡昊愣愣看着前方,无意识“哦”了一声,默默躺在床上。
段湮
他站在床边,踢了踢那跛脚床。
“自己没屋”
胡昊猛然回神,看见他站在床边,这才嘿嘿一笑,“这么久没见,哥们想你了。”
段湮盯着他,眉头渐渐拧紧。
“你发什么神经”
胡昊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刚刚出了那种事,我有点害怕。”
段湮眯了眯,目光锋利如刀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
胡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略略心虚地不敢跟段湮对视,手忙脚乱从包里拿出两桶泡面,讪笑着开口“湮哥,你吃不”
段湮眉头微挑,顿了片刻,嘴角微不可闻勾起一抹笑。
与此同时,疯爷房间。
狼牙将食物和水装进包里,转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问道“疯爷,真的要半夜进山吗”
疯爷不轻不重“嗯”了一声,飞快把背包拉链拉开,又检查了一遍装备。
他心有余悸看了眼门外,手里飞快将几个压缩饼干塞进包里,尽量不弄出一丁点声响。
狼牙沉默着,靠在墙边等待疯爷检查东西,随手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用牙咬开包装纸,然后下嚼了个粉碎。
他知道疯爷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让段湮参与这件事,毕竟他们都是拿命换钱的买卖。
但是
他皱了皱眉,想起刚刚给段湮换药的样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好像对疼痛毫无感知,亦或者早已习惯了受伤。
狼牙跟了疯爷这么多年,以前见过段湮几次。
那会他不过十三四岁,长得白净,身体看起来也是十分单薄。
当时他不小心崴了脚,都疼的龇牙咧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气鼓鼓半天不说话。
如今变化真大。
狼牙叹了口气“恐怕是关不住的。”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发的什么疯。”
疯爷咬牙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正叼着棒棒糖棍,嘴里还不停地嚼嚼嚼。
狼牙注意到他的目光,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酸奶味的棒棒糖,精准扔到他手边。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拿起棒棒糖,犹豫片刻,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狼牙眉眼舒展,带上些愉悦。
疯爷收拾好了包,把拉链拉上,皱了皱眉轻声道,“走走走,赶紧。”
狼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一下脖子,拉开门。
他刚抬脚准备出去,目光凝滞,身体瞬间僵住,缓缓抬头。
身后疯爷见他不动了,拧着眉踹他一脚“怎么不走”
狼牙顿住,缓缓侧了侧身。疯爷目光越过他,看向外面。
门外,胡昊嘴里塞着破布被捆成了球,蹲在墙边。
昏暗的走廊里,幽暗的光照在段湮身上。他歪着头似笑非笑,轻轻踢了踢旁边捆成球的胡昊。
“疯爷什么时候这么心急了”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在段湮脸上,他将手轻轻搭在胡昊肩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唇角勾笑。
胡昊脸色颓然,被五花大绑蹲在旁边,房间里狼牙和疯爷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一抹无奈。
疯爷走上前,看了看胡昊,又看了眼段湮,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松开。”
旁边胡昊默默挣脱开绳子,把嘴里的布拿出来。
“现在出发”段湮微微抬眸,目光落在疯爷身上。
疯爷摊手“不是不让你去,我这来之前也没准备你的东西,那进了山可就是十天半月。”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十分诚恳,仿佛真的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一般。
段湮在他那张无辜的脸上停留片刻,目光幽幽转向狼牙。
狼牙挠了挠头“咳,还有关生的东西”
他刚一开口,就在疯爷发狠的目光中淡定闭了嘴。
疯爷一脚踹上他小腿“你他娘的。”
狼牙淡淡笑着任他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孩子大了,历练历练也挺好。”
他无视掉疯爷想杀人的目光,将手中一个黑色背包扔给段湮。
这包看起来不大,接过的时候却是死沉,跟塞了秤砣一样,里边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疯爷瞪了他一眼,认命般往床上一倒“罢了罢了,通知他们,现在出发。”
胡昊嘿嘿一笑,咬下来手上缠着的麻绳,利落起身,朝着走廊跑去,挨个通知下去。
三分钟后,所有人整装完毕,停在了院中。
村子是依山而建,右边山下有一条小路。说是路,其实也算不得。应该是村民上山打猎时,踩出来的一条泥路。
几人顺着歪歪扭扭的泥路往南走,大约半小时后,两边半人高的灌木几乎已经完全挡住了去路。
胡昊是闲不住嘴的,一边往上爬,一边说起了他们刚到村子里的时候,遇见的老板娘。
像这种小村子,平时来旅游的人并不多,尤其到了冬天之后大雪封山,本身外边的人也进不来。当地的民宿一般都是自建房,再整上几个床,勉勉强强算是可以住人。
他和狼牙是最早到这个村子的,狼牙每天忙里忙外,他闲来无事,就跟楼下民宿的老板娘聊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前两年开始,来这个地方的人明显增多了。
老板娘说,这些人明显不是来旅游的,有时候是一群人,看起来训练有素,有时候是零星几个,背着满满当当的装备。
在他们这里歇个脚,就很快进山。
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没再回来。
胡昊听得挠头,便问“你们也不担心出事儿”
老板娘笑道“一开始是担心的,还报了警。不过那些人都平安无事,应该是从别的口出去了,毕竟秦岭深山地形复杂多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出口也正常。”
胡昊点点头,心下了然,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也不好奇他们进山干什么去了”
“有人专门找过村里人带路,不过最多就是走到南天门,就不敢再往下走了。“老板娘说着,默默点上一根烟。
胡昊来了兴趣,敏锐察觉到了她话里有话,便追问道“南天门里头是什么”
老板娘狭长的眼睛微迷,看着他好奇的样子,微微吐出一缕绵长的烟雾,嗓音沙哑。
“秦岭深山通的是地府,我们这个地方,不管是人是鬼,都要来歇脚。白天赚的是人,晚上赚的是鬼,你说,南天门里有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