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看出来”
围线内外, 正在忙活的仵作、用天虹显微灯找细节的差役,手中飞快书写做着记录的录事
不管手头有活没活,其实见狄昭昭来了, 都分出一缕心神, 竖起耳朵。
听到狄昭昭说的话。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年轻的方小石壮着胆子问道“小郎君,你这是已经学会还原凶手作案过程了吗”
“啊, ”狄昭昭有点茫然, 头顶簪的那朵小花, 都跟着无辜的摇了摇, “只是看脚印啊, 看看是怎么走路的。”
“这不就是嘛”方小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
要说震撼最大的, 定然是如方小石这般的普通差役了。年龄越大,这份感慨和难以置信, 就越深。
他们能在狄寺丞手下做事,其实已经属于大理寺差役里相对优秀的, 但若真要论起破案来, 能起到作用的, 更多还是靠铁脚板,摸排、蹲守、抓捕
难道他们不想往上晋升当捕头吗抓了一辈子歹人,难道真不想手下带一批人, 独当一面, 亲自主审破获案子吗
当然不是不想。
小偷小摸那当然不算,谁想破,硬是去蹲守,总有一天能人赃俱获。
但凡难一点的案子, 没点硬本事是真的不行。
大理寺破案,或者说全天下衙门破案,都是一个套路去猜作案过程,然后“审”嫌疑人。
若说得再直白些,就是把可疑的人带回来“诈”
拎着一点点线索,比如目击证人、遗落在现场的衣服碎片,没有不在场证据来回审讯,你为什么出现在那条街去做什么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衣服碎片你邻居说你没回家,那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大部分普通人,经验都是比不过常年办案的差役的,若是妄图编造一套应付过去,多半会出现前后证词矛盾,慌乱,逻辑和官差掌握的线索对不上的情况。
再诈上一诈,案子也就七七八八了。
能破的就破了,不能破的,基本也就陷入僵局了。
这种方法,根据摸排的仔细,衙门是不是肯出大力气询问排查,还有当地捕头的审讯经验代代师徒传承是否完整,当地的人际关系是否复杂大约能破二到五成左右的案子。
这便是天下九成以上的衙门能做的事。
这也是为何叫“审案”
大多案子是审出来的。
而能力更强一些的官差,就能根据零碎的线索,还原一部分案发过程。
有了整个案发过程,破案的效果、效率就极为惊人了。
但这种需要敏锐、逻辑、空间感的推理,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不是谁都能把复杂的逻辑环环相扣,想得清清楚楚,一旦有问题,还能马上指出来。
线索千丝万缕,凶手可能做出的选择千万万。
但凡推理错一点,受审中的凶手便会信心大增“我可没这么干”原本能抓到、快要撑不出审问的凶手,就有可能因此翻盘,逍遥法外,案子便会陷入僵局。
故而但凡天赋差一点的,前期的成长便会极为艰难,毕竟谁能屡次承受这样的打击
等到最后,能传扬出名声来的,便就是“神捕”“神探”了。
即使是现代,这种有推理还原犯罪现场的能力的人,也绝对是警队宝贝,能被称一声“专家”,不带贬义的那种。
而这种能力,忽然出现在一个小豆丁身上,如何能让人不哑然
但只要一想到狄昭昭在看指印上的天赋,还曾经用脚印找到过断手的左撇子老头。
如方小石这种年轻的差役,还真不敢胡乱说什么类似“哈哈哈你可别骗人了。”“你就吹牛吧”之类同僚间调侃的话。
谁不知道,狄寺丞把人喊来,就是看中了小郎君的天赋
只是当真太吓人了些
上次还需要有足迹相似的人比对着看,这次竟然就直接张口说起人是怎么走动的了。
这和当时在现场“看”见,又有什么差别
旁人心中震荡。
小昭昭却没太多感觉。
人是很难察觉自己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的,就像聪明的学生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只要掌握方法,愿意努力,考211其实不难”;就像是普通人从不觉得自己身体健康,智力正常,能跑能跳是多宝贵的事一样。
系着漂亮花布,簪着鲜亮小花的昭昭,小脸疑惑地转头看爹爹。
那小表情,仿佛在问“这看不出来吗”
狄先裕“”
咸鱼望天jg
别看他
他不会
别说这种空有轮廓的凌乱脚印了,给他一盆红烧猪蹄,他都不一定看得出来猪蹄来自几头猪。
狄寺丞深深看了一眼这对父子,沉稳开口道“昭哥儿说说看,地上这些脚印分属哪四种,又是如何行进的”
他顿了顿,指着小昭昭刚刚说的那片脚印“先从这一块说起。”
狄昭昭乖巧的点点头“好。”
这片足迹,有三四串朝前走的脚印,相互还有交叉踩踏重叠的地方。
甚至足迹的深浅、内里压痕,甚至轮廓形状,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
专门负责勘察脚印的这名差役叫李当勇,这手本事还是拜师从一位老捕头那里学来的,属于典型的师徒传承。
相比陶老的自学成才,他的学习环境更好些,不过陶老也有优势,他考过科举念过书,可以让大理寺寻些书来琢磨学习。
其实李当勇已经算是青出于蓝了,但这会儿还是走过来,很是困惑地等着狄昭昭讲,想看看狄昭昭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毕竟在他看来,这是好几个不同的人,先后往林子里走。
“那就从第一个脚印开始说起吧。”
狄昭昭小脸认真,走到“这人先在这里站了一小会儿,可以看到这对脚印分立左右,重心也在中间”
众人不约而同点点头,发出“确实”“没错”的声音”
小昭昭边指边说“然后这个人往前走,走得很慢。可以看到这几个脚印比咱们正常走会深一点,轮廓很清晰,每一步都踩的很扎实”
他边说,安录事飞快的记录,还有年轻的差役,被支使着,拿着小竹片往一旁地上插,做标记。
在距离趴着的死者和仵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狄昭昭说“走到这里,这人就停住了,然后惊慌的往后撤步后跑。”
“为什么这么说”李当勇听到这里,赶紧指着前头的脚印问“这个脚印也很像他的。”
问得很积极,也不奇怪他能从几个差役中脱颖而出,接他师父的班。
但积不积极,和水平如何,有时候还真不能画上等号。
狄昭昭看了一眼他指的那几个脚印“那是另一个人的,这两人鞋底很像,脚的大小也差不多,所以你看混了。”
狄松实听到“两人鞋底很像”立马就警觉起来,除了盛家家仆统一制办的衣服和鞋,这一园子达官显贵,怎么会有很像的鞋底
要知道昭哥儿口中的很像,可和他们觉得的很像,完全不一样。
那绝对是惊人的像,狄松实对这一点深有所感。
再结合小昭昭所讲,他脑子里几乎都要直接涌出当时场景盛家席间伺候的侍女,偶然发现林间有人,还是趴着,小心凑近看,却被血吓得惊呼一声,仓皇后撤而逃。而后另一名地位稍高些的侍女,听到汇报,又走同样的路前来查看。
果然,狄昭昭就指着旁边有些重叠的一串脚印说“这几步就是后退的。”
做抓坏人这种正事的时候,小孩很是认真严肃,若忽略那一身鲜亮的打扮,还有头顶的漂亮簪花,还真能瞧出几分狄松实威严的影子。
小嗓音又稳又沉,认真解释“可以看出这人很是踉跄,整个人重心都往后仰,后脚跟压痕很重,步幅偏短。而且正常人往前走,很少每一步走这么短的”
“最明显的就是这里,搓了一下。”狄昭昭指着其中一个脚印,后脚跟往后轧出的约莫小指盖长的拖痕。
如果不仔细看,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只脚印“大了一点”
李当勇哎呦惊呼一声,又立马恍然大悟地来了一身“还真是”
其实因为后撤太过,这一串脚印中每一只,整个后脚掌都有往后轧的倾向,导致每个脚印的后半截轮廓都略变大变粗。偏偏家仆又经过训练,身体会努力控制重心不让自己摔倒,前脚掌也压得比较实。
看起来就像是脚印大小、走路姿势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极其具有迷惑性。
但听狄昭昭这么一解释,李当勇就马上明白了。只是在之前,看着两串很是不同、方向同样向前的脚印,混杂在其它向前的脚印里,根本不会朝这个方向想。
周围的官差们也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估计就是发出惊呼声的那人,连人都没靠近,没什么嫌疑。”
“盛家和宾客两边的说辞也一致,声音偏高偏尖,是名侍女。”
这种唯美热闹、讲究自然花木之美的席面,一般也是用侍女来伺候。
狄昭昭见大家都认同他说法,顺势就开始讲旁边那串很像的脚印。微微压着刚刚那串,也是往里走,还有重叠的地方。
这个的行进路线也很清晰。
“这个人会更高一些,”狄昭昭踮着脚,远远指着前方趴着的那人,“先走得还挺快,走过去就越来越慢,停了一会儿,那几个相互碾压的脚印,可能是蹲下来过,或者是原地有些动作”
安录事记录着,忽然就停下笔来,往前翻,轻喊了一声“狄寺丞。”把手中记录递给身旁的狄松实看,指着仵作篇的一句有关尸体脑袋疑似被人动过的记载。
狄寺丞扫了一眼,仵作是从血迹看出来的。
这下就相互印证了。
极有可能是后来的那人,想探人鼻息,第一时间确定人的状态,若只是被砸晕过去,那定是要及时请大夫救治的。
又或者是想确定人的身份,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是靠近了死者,还有了具体动作。
案子甚至连盘查审问都还没开始,当时的情形就这样剥洋葱般,逐渐一层层地展现出来。
甚至让狄寺丞有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从没有过证据如此扎实直接,如此充沛过的经历。就像是长期火力不足的军队,忽然配上了坦克大炮原子弹,惊喜中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李当勇也听得直点头。
这串脚印他也是分得出来的,很是清晰,路线也明了。
听到这里,许多差役都眼里都有了光,浑身得干劲满满。
听狄昭昭讲脚印,还真比指印好懂得多
毕竟脚怎么说也比手大上许多,各种痕迹也相当于放大了许多倍。
被人指出来,再去看,再顺着思路去想,还是比指印好理解一些的。
许多年轻的、还满是上进心的差役,都忍不住凑近了一些,想跟着多学一手。
这本事牛
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学起来还没看指印难,学点在身上,以后岂不是贼人一逮一个准
大家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撼,开始变得有些兴奋。
狄昭昭也继续讲,这是第三个人了。
“这个人的脚印明显稍大一些,最好区分,”狄昭昭没法走得更近了,他就拿一直挂在腰间的琉璃莲花灯打光,像是用激光笔一样指着讲。
小孩以为是为了保护痕迹的围线,殊不知这是祖父特意安排的,即使是趴着朝下的尸体,祖父也不想孙儿这么小就过近的接触。
此前纵火案的尸体也没让小孩看过,能到狄昭昭面前的卷宗,也是精心筛选过的。有些太过黑暗的东西,还是不要接触得太早才好。
狄松实的爱护总藏在细微深处,不溢于言表。
狄昭昭举着琉璃莲花灯,边照射一串串忽然变向转向、忽然后退、又忽然往前的杂乱脚印“这个人留下的脚印最多,长得高可能还有点胖,先还很平和,后来步子就急切起来”
他一边说,安录事就一边在旁边做记录。
大理寺差役们的表情,也从兴奋,到有点懵懵的亢奋。
这种亢奋很奇怪,听吧,每一句好像都听得懂,每个脚印都看得懂,觉得热血沸腾,好像凶手马上就要被逮出来了一样。
但是一旦听累了,稍微走个神,再去看刚刚错过的那一段哦老天啊,这是什么
愣神间。
狄昭昭已经把第三个人的脚印讲完了,地上也插了许多小竹牌,脚印是谁的,行走的方向一目了然。
再也不是最初走进来乍一看,活像是被一群驴、马、牛飞踏而过的大型凌乱现场了。
但差役们已经彻底有点懵了,他们好像听懂了,学会了。奇怪的是,只是好像。
这种懵懵的亢奋,一直持续到狄昭昭照着距离死者趴下约四五米远,那处的一串脚印说“我觉得,这个人最可疑,很有可能从这里用石头打的。”
懵懵且亢奋、正信心满满、雄心壮志想跟着狄昭昭学点东西的方小石等年轻差役,都一下被懵了。这是直接指出凶手了
他们相互看了看。
“你明白”
“你问问”
最后还是李当勇被一群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带着同样懵且亢奋的眼神,豁出一身剐来问“小郎君,这能不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刚刚第三个人和死者拉扯推搡了那么久,也有很多靠近死者趴下地点的脚印和机会,为什么说凶手是这个”
一群觉得脚印简单好学的人,目光都集中到狄昭昭这里。
但其实这个“简单好学”,本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误会。
就像是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讲例题,看着做御膳的厨师轻描淡写的红烧肉,往往脑子会给人一种“听懂了、看懂了、学会了”的错觉。
而实际上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例题考试还能错,自己做的红烧肉不仅没能飘香十里,还可能烧焦。
其实潜意识已经给出了答案,要不也不会个个都不敢来问,而要推李当勇来问。
就像是数学老师讲完例题顺口来一句“大家还有没有问题”
如果懵得地方太多的人,多半心虚得不敢举手提问的。因为生怕被老师来个几连问,一问三不知。
只有真听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小问题的学生,才敢大胆的站起来提出自己的疑问。
而专门勘察脚印的李当勇,显然连后者都不是,他是带着点心虚,被大家强推上来的。
狄昭昭对当小老师教人抓坏人很有兴趣,稚嫩的声音高兴地发问“这串向前的脚印,我们可以看出什么特点来呢”
李当勇被这么一问,忽然就觉得脑袋空了一下,眼神去扫刚刚撺掇着他上来问的差役,只看到一个个错开的视线。
他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靠不住”
只能硬着头皮说“刚刚好像是说这些特征可以看出,这人像是快步向前的。”
狄昭昭就像是拿鱼干诱惑小狸奴跟自己回家的兴奋小孩一样,小脸满是期待的引导“咱们刚刚是说,步幅逐渐变紧凑,每一步都有轻微往下跺的痕迹,走得很用力对吧”
李当勇懵懵的点头。
狄昭昭又问“除了走得快和凶,还可以看出别的特点吗”
李当勇看着那串脚印,眼神逐渐发直。
狄昭昭也不急,带着和爹爹同款的咸鱼式耐心,等着李当勇思考完回答。
怎么说狄寺丞也在旁边,还有这么多同僚,李当勇也不想太丢脸,让人觉得他的水平不堪入目,于是努力思考,憋出一句“还能看出走得不连贯。”
狄昭昭眼睛亮亮的“还有呢”
能看出步伐不稳,已经有一点点头绪了。
“嗯这个、暂时没有了。”
狄昭昭小声提醒“你看最后几步,脚印的重心是不是在变”
“没错、没错这几步脚的着力点都往右偏。”在提示下发现脚印内压痕深浅的细微变化,总算答出了点实质内容,李当勇悄悄松了口气。
只觉得背后都要冒汗了。
“还有吗”狄昭昭小脸兴奋,已经越来越接近了,他乌亮的眼睛,满是期待的看向李当勇。就像是马上要把小狸奴哄到自己家的小孩,在兴奋的“咪咪咪”
看到小孩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周围差役都不自觉默默退后了一点。
瑟瑟发抖jg
李当勇更是被看得直接呆住了,只觉得自己脑袋空空,活像是被门夹了一下。还有还能有什么
见此,狄昭昭带着点“真的就差一点”的可惜小表情,给他详细地说关键“你看最后几步,不仅重心往右偏,重心几乎是一步一变”
这样带着愤怒、气势汹汹的步伐,带着点冲昏头脑的不理智,最后把右手里握着的石头狠狠举高,奋力挥下其实细节大多能从脚印里体现出来。
小昭昭从步幅、轮廓、整只脚印的深浅,最后一直讲到最后几步明显的变化。
甚至具体到最后几步,右脚单脚压痕更重,左脚重心往右偏得更明显这种小细节。
“明白了,明白了。”李当勇呆呆地点头应是。
他算是明白了,这是直接把凶手锁定到具体脚印、具体的人了。
甚至连当时的场景,都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案子还有难度吗
他们甚至连“双手握石头砸”这种可能的情况都不需要注意和考虑,审讯时还怕人不撂
想明白这一点,李当勇看狄昭昭的表情忽然软了好几个度。
毕竟听说狄昭昭厉害,和亲眼见到狄昭昭厉害,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撼。
他笑得甚至比当初讨媳妇去见丈母娘都灿烂“小郎君说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喝点水,歇一歇。”
不仅是他,即使曾经见识过狄昭昭看指印能耐的差役,这会儿看狄昭昭的眼神,都跟看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狄昭昭都还没完全学会足迹看人身高,至少具体不到45尺。分析用的,还是之前案子里领悟到的步幅、步态、重心,再加上学足迹判断身高时积累的一点经验。
但以不同的形式说出来,给人带来的冲击,简直天差地别,犹如惊雷一击。
狄寺丞压了压眉心。
这背后怕是还藏着事,要不区区一个游园会,怎么就会有两个人和淮南王之子起冲突。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给他们如此勇气
他拉来狄先裕,交代他今天的事,口风务必紧一些,莫要随意传出去了,更不能得意地出去吹嘘。
狄先裕连连点头“爹你放心,我懂的。”
他虽不懂政治,但上辈子也见过大型考试作弊被抓。被老师抓到作弊是会生气懊恼,但如果是被身边的同学举报,那简直跟火山喷发没什么区别了。
那种“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的暴怒和怨恨,可不是讲道理的。更别说那还只是小小考试,眼下可是关乎人命的案子。
狄先裕还有点担心的看向狄寺丞“那爹你”上辈子警察也不是没有被报复的例子,而且什么人敢杀淮南王之子又牵着到什么天大的利益和仇怨
闻言,狄寺丞眼底划过一抹暖意,略带薄茧的手掌拍拍二郎的肩膀“经事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咸鱼
他一直都喊且战且退的好吧
分明是之前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这和最近这些事,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盛府,距离大门最近的宽敞庭院。
牛捕头带着差役,已经简单梳理摸排了一遍。
能有人相互佐证,始终都在大家视线中的人草拟一个名册,还有与淮南王之子认识相熟的拟了一个名册
他还在摸排过程中,仔细观察了每个人的衣服是否有血迹、表情是否有疑等
牛捕头觉得有头绪,但不多。最有可能的突破点,还是在人证上,若能一一隔离审问,总能把每个人的大致轨迹摸清楚。
最有嫌疑的人再集中审一审。
总之是个复杂的大工程。
最好是淮南王那边,家眷、管家、朋友能一些线索,比如近日有何纠纷,得罪了什么人尤其是在今日宾客名单中的。
但这也不是能强求的。
牛捕头都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辛苦一段时间了。倒是也有点期盼,狄寺丞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的破局点或者狄昭昭能不能发现点线索
但是一想到那片凌乱无比,不知多少人踩踏过的土地,还有基本留不下指印的现场,这份心就歇了。
然后。
牛武志就一脸懵地看着狄松实,看着这个他跟了好些年的大理寺丞。
这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搞得好像大人您就在现场一样
狄寺丞站在众宾客前,表情威严肃穆,身姿挺拔如松,他声音低沉却有力,就像是山间的洪钟大吕。
回荡在人们的耳边,震在人们的心底。
从狄寺丞说那句“大理寺查明,今日有四人去过死者遇害的花木林。”开始,这份震颤便如汹涌澎湃的洪流,席卷而来,让人根本无法升起一丝抵挡的心理。
尤其是听狄寺丞当众审完了第一个侍女。
从她无意间发现树林中有人,缓缓靠近,看到血迹后发出惊恐的呼声,最后惊慌中逃离。
竟连本人都忘记、不小心说错的小细节,都能打断质问,重现原貌
有狄昭昭的行走方向、步态作为基地,再加上仵作的尸检、牛捕头的询问记录,还有狄寺丞本身强大的审讯能力。
当众还原出的整个全貌,让人觉得实在是恐怖。
更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这到底是如何查出来的
难不成长了天眼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感觉,就是通过他桩桩行事塑造出对他的感官和印象。
有了这般骇人的初印象。
宾客们再去看狄松实的目光,没谁不觉得那双眸子目光如炬,仿佛能洞悉所有虚伪和谎言。
只被一看,就觉得寒毛直立。
仿佛无论说什么谎话,都会被当场戳穿,不留一丝余地。
狄寺丞看似在审前两名侍女,实则却在观察宾客,尤其是牛捕头交给他的名单里那些无人能佐证,或者单独离席有可疑时间空缺之人。
当第二名前去查看,探人鼻息的侍女审完,狄寺丞如鹰般缓缓扫视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住人群中一人。
狄寺丞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