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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年,自然知道皇帝最心软的地方在何处。

    眼下自己和张家遭贬遭猜忌,在所难免,但齐王是她全部的希望,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圣心

    张贵妃觑着皇帝神色,小心翼翼继续道

    “臣妾每每想起长公主,心里就难受的很。”

    “以前,最宠三郎的,就是长公主殿下了,几乎是从小抱着他长大的。三郎也敬爱他姑母,比对我这个亲娘都更依恋,当年才刚满十五,一听说能去清剿栖山教匪,二话不说就跟着上了战场这次听说淮州可能有余党作乱,他自然也是想要亲自去查验的,只怕夙兴夜寐,恨不得杀光那些贼人,一心想为他姑母报仇”

    贵妃搂着皇帝脖子,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软,“陛下若真的觉得三郎去淮州只是为了避婚,就太错看这孩子了。”

    永徽帝阖上眼,眼前浮现出往昔种种,半晌,“嗯”了声

    “朕没说三郎不好。你放心,朕会护着他的。”

    翌日,沈逍进宫面圣。

    承极殿外,几名刚刚见过皇帝的近臣,彼此低声议论着往外走,遥遥见到沈逍,忙上前拜见。

    沈逍神色淡淡,拾阶而上,进到承极殿内。

    此处是大乾皇宫最奢美的殿宇,丹楹刻桷,华贵堂皇,殿外廊榭亦围绕着清香怡人的泉池。

    沈逍跟着侍官进到殿内,见永徽帝已换了常服,坐在檀窗畔的棋案前。

    “逍儿来了”

    永徽帝心事烦郁,见到沈逍,却难得展颜“来,坐下,陪朕手谈一局。”

    沈逍依言入座,执了黑子。

    两人默然对弈片刻。

    永徽帝缓缓开口“今日太后身体可好些了朕好几次去看她,她总说不舒服,见不了人。”

    沈逍看着棋盘,“外祖母年事已高,心怀慈悲,如今东三州民怨积愤,自是忧心难熬。”

    永徽帝抬眼

    “贵妃已经请了罪,后宫凤印也送去了宁寿宫,还是不能解母后之忧”

    沈逍垂眸弈棋,“恐是不够。”

    “母后她还想如何”

    “臣听外祖母的意思,是想要兵部、礼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彻查齐王淮州平乱的失职之处。”

    永徽帝面色一沉。

    贵妃和张家,是他权衡朝争的棋子,必要时,他可以舍弃。

    但齐王到底是他的亲子。

    大乾建朝以来,还没有那个皇子遭受过三司会审的羞辱。

    更何况,兵部、礼部和大理寺,全都是太后的拥趸,议罪上必然不遗余力。

    太后这是狠了心要打他这个做儿子的脸

    沈逍专注弈棋,仿佛不曾看到皇帝脸色

    “臣常年闭门观星修历,不问外务,却也听说洛水渡口死了上百平民,想来朝廷不给出交代,恐不能平民愤。外祖母或许,也是想给齐王一个教训。依臣看,并不全然是坏事。”

    永徽帝看着沈逍,“并不全然是坏事”

    沈逍从棋盒中取出一子,缓缓落下

    “臣与齐王一同长大,知道他性情刚直,不喜权术。但他偏又是陛下最为器重的皇子,将来极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他的母家,免不了因此为他筹谋深远、造势护航,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自然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去招揽布局。”

    他顿了顿,“经此一堑,齐王应能明白身居其位、免不了要经营制衡各方势力,与其放任母家背着他胡作非为,不如自己用心,学着识人用人,方不负陛下对他的期许。”

    永徽帝闻言沉默住,缓缓靠到引枕上。

    沈逍的一番话,委实说中了他的心事。

    齐王性格里的缺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最清楚不过,太过刚直,不懂迂回,也确实是该吃点教训。

    他抬起眼,看着对案的沈逍。

    但凡三郎能有这孩子的一半,自己又哪能那么多烦恼

    模样生得也好,眉眼像他,唇形下颌像他母亲

    从小,就是那么漂亮

    沈逍仿佛全然不曾觉察到皇帝的注视,专注弈棋

    “陛下若舍不得齐王受苦,或许,可以考虑让他联姻王家。臣试探过外祖母的态度,她似乎,并不反对。”

    永徽帝回过神

    “朕何时说过舍不得他吃苦朕就是想让他多吃些苦省得他总把朝堂想得那么简单,不懂迂回,以为兄弟里就他最出类拔萃。”

    顿了一顿,看着沈逍,“朕,又不只他一个儿子。”

    沈逍面无表情

    “陛下是不只齐王一个儿子,但肃王身体不好,鲁王和五皇子又都还是小孩儿心性。莫非陛下,是说大皇子”

    永徽帝怔了下。

    “他”

    那是他年少时与宫女一夜荒唐生下的孩子,早年就打发去了封地,如今连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沈逍道“到底血浓于水,经过东三州之事,臣还以为陛下对外戚有了芥蒂,想要启用大皇子。”

    永徽帝想起自己这几日因为张家头痛动怒之事,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扶植新党二十余年,致使张竦手里的权力过大,竟然做出卖官鬻爵之事,也许确实是时候再引入一股新势力,从旁牵制。

    沉吟了片刻,又想起刚才沈逍提议让齐王联姻王家之事。

    从前自是不合适,但如今这般形势,倒也是个契机。

    “说到三郎的婚事”

    皇帝看向沈逍,“朕其实最关心的,还是你的终身事。贵妃前几日还跟朕说,你既然不喜欢那个宋家女儿,就让朕别再逼着你娶了。”

    “朕想了想也是,如今新党被弹劾,宋家难免也会受牵连,你身份贵重,不该跟那样的人家搅在一起,不如就趁早把婚约解了若是顾忌你师父留下的那道天命,朕不让那女孩子另许人家,以后你想收就收,不必非要受婚约牵制。”

    对案沈逍凝视棋局,沉默未语。

    眼前,浮现出那人小心翼翼地问他,会否向她父亲提退婚的模样。

    眼神楚楚的,像是唯恐他真不要她似的。

    不过一纸婚约,又能锁得住什么

    世间之事,但凡他沈逍要或不要,都由不得旁人决定。

    他面色静谧,不动声色将手中棋子稳稳落下,半晌,轻轻颌首

    “好。”

    棋盘上,局面渐显,一开始白子占住了腹地,黑子拿住边角且棋走虚形,白子心生轻敌之意,一路强攻,反倒让自己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