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诸多情绪不受控制地窜涌上来。
他就是存心的。
她一早就该知道,他是个多么坏的人。
“那你自己拿回去吧”
洛溦凶巴巴撂了话,扭头就走。
脚下吱吱地踩着雪地,转过山道弯处,又蹬蹬下了结冰的石阶,一不小心差点儿滑倒,踉跄着停住了脚步。
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在原地,咬牙抬头望着天,半晌,重重的呼了口气,又转身走了回去。
卫延仍旧坐在石台上,孤绝的,犹如一尊融入雪景的冰塑。
洛溦大步走过去,用力将他朝旁边推开了些,径直越过身,一把将食篮给扯了出来。
动作太快,地又滑,推在他身上的手不自觉地借了点力,稳住身形,被他顺势半扶半握地,捉去了指间。
“为什么回来”
他淡声问道。
洛溦想抽出手,垂眼瞥见他没戴皮韘的手握着自己,手指修长遒劲,食指指节处一圈浅浅的戒痕。
她忙移开眼,没好气地道
“你以为为什么我如今跟你们这群匪贼待在一起,自然不敢得罪,事事都得言听计从,才能央着你们早些送我回长安”
卫延沉默半晌
“回长安,打算做什么”
“回长安”
洛溦气咻咻的话,顿在半途。
回了长安,自然只能是回玄天宫。
她的任状终身不能致仕,是要待一辈子的。
可回玄天宫的话
回玄天宫的话
洛溦突然抬起眼,盯着澹然握着自己手的男子,许久,都吐不出一个字。
天高海阔,广袤无垠。
可唯独她,好像一早就落进了谁的网。
怎么逃,都出不了他的掌心。
第97章
洛溦拽了食篮下了后山。
少顷,吃完饭的周旌略,带着大夫来探望卫延。
山中取暖全靠明火,木屋里的空气过分干燥,只此间洞中有一小汪暖泉,是以大夫才建议卫延搬入洞中养伤,便以恢复。
大夫查看完卫延伤势,面露欣然,“公子腰上的伤没有再恶化,体内的赤灭毒也暂时压制住了。只是这毒潜藏心脉,公子切记不要动太大的情绪,不然又可能触发。”
更换完外伤药,重新缠好绷带,大夫告辞离开。
周旌略独自留下,奉上密函,向卫延禀道
“豫王的事没传出去,赵三溪拿他的兵符去商州调走了三万精兵,送去了南启。王府里那个侍妾生的庶子如今十二岁了,之前豫王奏请过想要册封世子,朝廷诏书还没下。眼下那孩子听说豫王牵涉谋反,知道自己也撇不干净,便央着赵三溪带兵留在了南启,总之如今东三州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咱们手里,也亏得公子当机立断。”
卫延接过密函,神色平静,“长安那边呢”
“皇城戍卫交给了神策军,暂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周旌略询问“公子是要马上回京吗阿兰说宋姑娘问起过长安的事,大概是想回去了,反正她或许也猜出了公子的身份,不如就一起走吧。”
之前卫延毒发,周旌略走投无路,对洛溦说了实话,也做好了被她猜出真相的准备。
他曾在卧龙涧“审问”过洛溦对未婚夫的态度,一直笃信她对沈逍情根深种、什么都不介意,所以觉得就算真让她猜出来了,也未必就是坏事,是以先前向沈逍请罪时,就曾道
“我看宋姑娘也是深明大义的,不会不理解我们的苦衷。之前我只说公子病了,她就立刻主动要去看你,说自己懂些医术、能帮你,那时她还根本不知我们真正的身份,只当我们是真的匪贼。她对顶着匪贼身份的公子都能如此,更何况是玄天宫里那位”
卫延低头读着密函,默然不语。
过得片刻,吃完饭、收拾好碳柴的李壮,也带着阿兰过来送东西。
周旌略瞅着忙里忙外的阿兰,既无语又无奈。
刚才明明交代过,若有东西要往这儿送的话就让宋姑娘来,这傻孩子咋就那么不开窍呢
周旌略问她道“宋姑娘呢”
阿兰蹲在炉边加碳,仰起头,“宋姑娘刚才下去就回屋了,也没吃饭,我看她脸色有点发白,像是不舒服,就劝她先休息了”
卫延从密函上抬起眼,看向阿兰。
正想开口,目光捕捉到她发间的一点玉色,神色渐转幽沉
“哪儿来的簪子”
阿兰循着他视线抬手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宋姑娘不要的,让我拿去扔掉,可我瞧着挺好看的,就有点舍不得。”
卫延寂然半晌,随即又撇开眼,握拳抵抑着喉间陡然升起的甜腥气,压着声,低低咳嗽起来。
周旌略也认了那玉簪,回过神来,让阿兰赶紧摘了,接过来奉至卫延面前
“公子,这”
卫延眼也没抬,止住咳,合起手中函册,吩咐道
“明日,送她一个人下山。”
翌日一早,周旌略派人送洛溦出山寨,下了山。
到了山下市镇,又另有人拿文书凭信,将她送去了附近的官驿。
不多日,郗隐与尚在昏迷中的扶荧也“恰巧”途经此地,接了洛溦,一同乘马车返京。
洛溦见到玄天宫的文书与护卫,便已回过味来,定是那人知晓自己偷偷返京之初,就猜到扶荧遭遇变故,当即便派了人去洛南接应。
郗隐对于玄天宫护卫突然到了洛南、并把自己“请”去与洛溦汇合之事全不在意,倒是在“看守”扶荧的日子里发现这小孩的体质特异,开始沉迷于拿他试用各种药剂,乃至如今到了马车里,还时常拿银针在他身上试验。
洛溦制止道“先生让扶荧醒来吧,我现在已经用不着他继续昏迷着了。”
郗隐哪里肯听,“被我试药,那是福气,但凡试过以后,体质都会更好。你看鄞况那小子从小被我试药,现在就百病不生再说,这小侍卫要是醒了,你从他那里偷囚犯的事不就包不住了”
洛溦之前,也一直很怕自己偷走庆老六的事曝露出来,必会引沈逍震怒。
可如今,相比起心里其他许许多多的、隐秘或显而易见的畏惧,庆老六的这件事,竟也似乎算不得什么了。
马车一路北行,数日后抵达长安。
入了城门,尚未驶进朱雀大街,一名得了信的京兆府官员便骑马追来。
“郗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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