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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缓过劲来,趴在地上不住喘息,老翁又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

    仍是孩童的魏弃见状,眼底一瞬冒出惊惶恐惧的色彩。

    几乎下意识地、他把手伸向一旁的丽姬,哀求道“不要”

    可是他的声音何其虚弱无力。

    老翁最终还是捻起那根短笛,幽幽吹奏起来。

    那血线瞬间被“唤醒”,又一次如灵蛇般在他周身游走。

    每到一处,便是天崩地陷般凿心之痛。他凄厉地哀嚎起来。

    痛

    好痛。

    好痛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活生生碾碎,不过三岁的小儿,幼小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嘶吼。

    红艳如梅的血点在他身上狂乱地绽开,丽姬顿时泪落如雨,抬手想要制止老翁继续吹笛。

    “丽姬,”一旁的皇后江氏却倏地出声,温声道,“你忘了昔日答应过本宫的话了”

    丽姬被她一语镇在原地,回过神来,慌乱摇头,“妾不敢,妾只是”

    “只是什么”江氏问。

    顿了顿,眼神看向地上因痛苦而蜷缩一团的魏弃,却忽又放软语气道“你以为,本宫就不心疼阿毗么”

    江氏语重心长“但你可知,丽姬啊,如今他们赵家虎视眈眈,露华宫那位,更是时刻想取本宫后位而代之。”

    “若是她做了皇后,你且想,她会给你母子二人好日子过么阿毗如今是外头人心所向的储君,挡了三郎的路;你与她兄长又曾有过那么一段恩怨。她若做了皇后,你与阿毗在她手中,岂会有活路”

    “当初,本宫给过你选择,是你跪着求本宫,再苦,再痛,只要能活下去”

    丽姬闻言,肩膀不由一抖,满眼惊惧地望向面前人。

    “本宫并非威胁于你。”

    而江氏与她泪目相对,似乎也有些心软,语气越发轻柔“只是丽姬,怀胎十月,你何尝不是日日饮这苦药,如今不也过来了么”

    “本宫说过,此药虽烈,实则千金难求,对人百利而无一害,”江氏道,“阿毗如今能这般身强体健,你道那药有几分功劳”

    “妾、妾感念娘娘大恩,无以为报。”

    丽姬跪下叩首,“可阿毗才三岁,他、他不过三岁”

    “但阿毗自幼心智坚韧。”

    江氏打断她“丽姬,这一点上,阿毗倒是好过你这个做母亲的。”

    “娘娘”

    “起来吧,你我一向姐妹相称,这里又没有旁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兰芝在旁奉茶,得了皇后一个眼神,立刻上前将瘫软在地的丽姬搀扶起身,扶到皇后身旁落座。

    江氏的指尖染着绯色蔻丹,轻轻揽过丽姬因冬日浣衣而不复白嫩、变得红肿粗糙的手,怜惜地轻抚着。

    “丽姬啊,本宫膝下无子这一生,恐都不会有子嗣了。本宫在这宫中何尝不孤独见了你,却如同见了本宫家中幼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不然,本宫也不会知你险些被那赵为昭所害、失了孩子时,愿意出手助你。”

    “你可知,你怀胎之时,若非医士日日照料、看护你服药。孩子先天积弱,或许早就胎死腹中如今阿毗吃的苦,亦都是为了他好。”

    丽姬的面颊上还挂着泪,听到这句,怔怔望向面前仪态端方的女人。

    “你我虽都是妇人,却绝不能妇人之仁。”

    江氏轻拍她手,道“陛下有那么多孩子,若不是医士的法子,阿毗岂能脱颖而出。如今他已盛名在外,更不能半途而废”

    “他来日,定是要入主东宫的,他是你我唯一的倚仗。”

    语毕,望向地上哀嚎不已的血人,江氏似也露出几分哀伤之意“若非因此,本宫岂肯让他受这般苦楚。”

    耳边笛声渐止,魏弃俯身呕血。

    见状,她甚至亲自矮身、扶起了那面色青白的小儿。

    任由他一身鲜血染红了自己身上浅青披帛,江氏捻起袖角,轻轻为他拭去脸上斑驳血痕。

    “阿毗,”她轻声道,“我儿。”

    “你记住,欲成大器,必忍人之所不能忍。母后知道,你定不会让母后失望是也不是”

    后来想想,也许正是那所谓“神药”的作用。

    魏弃对于自己人生头四年的记忆,清楚得几乎刻骨。

    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会说第一个字时,母亲在惊喜过后、那近乎悚然的表情;

    记得自己过目不忘、将书册眨眼间倒背如流,太傅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的惊奇;

    记得自己拉开如小山般壮实的将军亦束手无策的十石弓,众人一片死寂过后,震破天际的欢呼。

    当然,他也记得自己喝过的每一次药。

    记得每一次针灸药浴过后自己皲裂的皮肤,那种锥心的痛苦,记得回荡在整个地宫中的哀泣之声。

    他那时年纪小,时常控制不住流泪。

    可泪水流过的地方,伤口反而更痛,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哭了。

    他已经忘了流泪的滋味。

    出现在人前时,他须得是出生便天降祥瑞,无所不能、过目不忘,天生神力的九皇子魏炁对,那时他的名字,还是魏炁。

    可没人知道,神鸟绕梁只是人为的假象,那些鸟儿不过被饵食引诱;

    而让他从一众皇子中得皇帝青眼的种种不凡之处,背后,却是从他仍在母亲腹中开始,那些古怪的汤药浇灌而来。

    可偏偏,多年未有所出的皇后,却在帝王有意册立东宫的前夕,被诊出喜脉。

    魏弃闭上眼睛。

    对一个后妃而言,还有什么比“水性杨花,不忠不洁”更脏的脏水呢

    对一个即将要被册立储君的皇子而言。

    还有什么,比流着“水性杨花”的母亲的肮脏的血,更令帝王厌恶呢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上位者眼中不过蝼蚁。

    更何况,从一开始,独得圣宠的丽姬,就曾是后宫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钉。江氏终于不用再惺惺作态。

    而这也意味着,丽姬的命数,走到了尽头。

    “让我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暗室内,披头散发的丽姬嘶叫起来。

    她的耳鼻都在流血,其状可怖,但她仿佛浑然不觉,只拼命地拍打着被从外锁住的门,凄声道“我要见皇上我没有做过那些丑事,我没有”

    那凄厉的声音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却渐渐弱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指甲划过门扉,发出刺耳的声音。

    痛苦令她无法控制地呕血,同时亦开始求饶。

    她求着门外依稀可见的背影“袁公公,求你,你把阿毗抱出去,不要让他不要让他和我呆在一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