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会从哪儿打过来
待得帝辛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军营,早就被叫醒了的副司令和各参谋, 首先就把帝辛给迎进了总指挥处。
不止是军里突然被叫醒的那两万多将士, 就连他们这几个,大半夜被叫醒, 突然一下就被告知倭寇快要打过来了, 也都还是云里雾里、不明不白的。
怎么司令出去巡逻一趟, 回来就能发现倭寇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呢
能当上副司令、总参谋长这样职位的,都是从军有些年头的。
他们不是不相信“震山虎”, 而是从睡梦里被摇醒, 一时之间还没晃过神来,真的没想到倭寇会从哪儿打过来。
“嗒、嗒、嗒”
帝辛思考时不自觉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陡地停了下来
“宛平城。”
他开口, 目光矍铄,陡然仿似, 敌人的阴谋诡计在他的眼里无处可逃,成败尽数了然于心。
“宛平”
或许正是帝辛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轻松和冷静,一点儿也不像是有认真思考过的样子, 那副司令听了帝辛笃定的语气,反倒还有些迟疑。
“我带八千将士去宛平城支援驻守宛平的北平守军,你再带五千人留着驻守军营, 其余所有人, 先清除了拦截通信倭寇,再在卢沟桥和城门等待接应吧。”
没把副司令犹疑不定的态度放在心上,帝辛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这时候,每一秒, 都可能是一条生命。他们,哪怕是同他这个做司令的过不去,作为对倭寇同仇敌忾的将领,也还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顶风违抗他的命令。
更何况,“震山虎”这个名号,在他们的心里,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领起了枪支弹药、做好武装准备,动作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地鱼贯着跳上了早就开停在军营门口的军车上。
等得最后一辆军车也被他们所携带的小炮、弹药装满,帝辛这才跳上了为首第一辆军车的副驾驶座,下令开往宛平。
兴许他表面上不显波澜,但事实上,他脑内的一步步计算,要比先前那犹疑不定的副司令所想的要多得多。
北平的形势,早在很久之前便是这样了。粗粗看来,就已经是风起云涌。北平四面为敌,其他北、东、南三面,几乎都被倭寇把控着,独剩了卢沟桥一条可以让北平继续同南方进行往来的出路,看起来似乎很危险,但这时,就反倒省了他举棋不定的时间。
卢沟桥
这是北平和南方继续来往交互的最后一条路,又何尝不是倭寇要让北平成为他们瓮中之鳖、需要砍断的最后一条路
北平四周的县城兴许很多,但独有宛平,自古便是京南门户,建在卢沟桥东,自建城起便是为了屯兵守卫京城。
倭寇呀,他们是被东北一役把野心给养大了,耐不得性子、险中求胜,这才打一开始,就仗着夜深人静,毫不遮掩地把他们的野心铺开,将卢沟桥这条重要线索,早早就暴露出来。
赌博的成分很大,可偏偏,在陆云生的记忆里,竟是让他们算不上暗地里的小动作,进行得无比顺利。
“轰轰”
还没到宛平城门,帝辛便听得那炮弹的声音已经隐隐穿透耳膜。
“倭寇已经来了”
并不为事实如同自己所料而沾沾自喜,帝辛眉头皱了皱。
他不知道倭寇已经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北平守军留驻在宛平的部队损伤几何、还能撑得过多久,他担心他这好几车子的人还没到城门前,那城门就先被倭寇们给破了。
一路上遇上不少穿着狼狈、要打宛平城内要往北平地界逃的百姓,帝辛没大把注意力分到他们的身上,只用着他身上愈渐低沉的气势,逼得他身边开车的士兵不得不把车开得再快点再快点
终于,军车穿过宛平城内,停在城门前,帝辛看了看那已经是精疲力竭、再无后继之力的北平守军,又看了看那还守卫完好的宛平城门,他身上低沉的郁气终究是散开,转眼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只要他来了,这场不该有的、狡诈的战争就该结束了。
帝辛总有这样的自信。
“取小炮、装弹上阵”
掏出别在腰上的枪,帝辛率先跳下了车,领着一个个卸下了小炮和弹药的炮兵上了城门,井然有序地命着他们在城墙上把小炮架起、一下下强而有力地冲着底下的倭寇开炮。
经过先前的一番混战,城墙上照明用的灯,早就被击破了。
黑暗里,倭寇看不清宛平城墙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分明,前不久,他们才刚觉得华夏的军队要支撑不住、他们可以准备破城而入了,没几分钟,“轰轰”几声响,几枚炮弹胡乱落下,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瞬间炸开。
跟着帝辛一道赶来支援将士们当然也看不大清城墙下头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只能大概判断着倭寇们的方位,但凡听见下头还有人喊叫、还有人开枪,手里炮弹和子弹的射击就决不能停止。
倭寇们早在帝辛他们赶来之前,就把他们带来的武器装备给用了个七七八八,这个时候拼炮弹,他们又怎么可能拼得过光炮弹就带了满满两车子的帝辛
光是将士们的一番狂轰乱炸,就足够倭寇们受的。
更何况,同其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眯着眼才能稍稍分辨人影的人不同,用夜幕来作为天然防卫的倭寇们在帝辛的眼前是无处可藏的。
“砰”地几声响,帝辛手里的枪每响一声,倭寇便又一人应声倒下。
枪枪毙命,久而久之,竟是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死在那混乱炮弹下的倭寇多,还是死在他枪下的倭寇多了。
形势当即反转。
城墙下,稳稳当当被护在后方的倭寇军官,眼瞧着自己带来的六千人,转眼就只一千来人,又气又急,一巴掌甩在了询问要不要撤退的士兵脸上
“皇军不可能撤退”
蛮横地扯住身边跟着的胖子翻译官的衣领,推到那士兵的面前,“去带着他去让华夏士兵停止攻击”
“是”
恍然了一瞬,那倭寇士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军官话里的意思。
用几十个士兵做成人肉护盾,那士兵等离城墙离得近了,回头看了一眼还畏畏缩缩地跟在自己身后的胖子翻译,连忙啐骂一句,把他拉出来、照着他的屁股重重踢了一脚
“你,按我跟你说的,跟城上的华夏人说”
被踹得一个趔趄,那胖子翻译也不生气,惊慌地抬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有不长眼的枪子儿刺穿了自己的脑门,压着身子,赶紧躲回那士兵的背后,这才像是找回了安全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上面的人都听着,快别打了别打了”
饶是这胖子翻译自己也觉得倭寇们挺无耻的,却还是蜷缩着身子、咧着嗓子冲城墙上大声喊着,“皇军这是在搞演习大家不要误会了免得伤了两国的和气”
演习
大抵是没想过倭寇用几十个人的性命护着两个人过来,就是为了喊上这么一句话,说上这么一个理由,帝辛微怔。
甚至姬发、女娲、姜子牙,要亡他殷商,都知道高举百姓和仁义的大旗。与之相比,“演习”这个理由,是不是也太过敷衍和无耻了
帝辛唇角正要勾起一抹嘲意,神思流转间,却忽然想到了连陆云生自己也没太注意的一件事
当年东北沦陷的时候,倭寇攻进沈阳东北军的军营,一开始用的是空包弹。空包弹确实是用来演习的没错,他们是到了后头,瞧见东北军的战士们直愣愣地杵着也不反抗,这才在后来用上了真枪实弹的。
许多年过来,陆云生一直都没搞明白,当年倭寇们刚开始攻击的时候,为什么是用的空包弹。只是后来东北都已经彻底沦陷了,陆云生觉着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思,渐渐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以至于帝辛也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若不是底下那汉奸翻译喊的话,他兴许想不起这个快要被陆云生遗忘了的问题,也兴许不会有了那样荒唐的想法
是不是,当年在东北的时候,倭寇们确实就是准备了这样两套方案的。
他们假装突袭进攻来测试东北军的态度,如果东北军反抗得激烈,他们就假装成是他们的一次突发演习,和和气气地散了。如果东北军反抗力度不大,那他们就假戏真做,一举把东北拿下。
也就是说,是东北军的“不反抗”和“屈服”,反倒让他们成了倭寇镰刀下的绵羊了
帝辛眼睛无意识地睁大,有些愕然,恍然之间,就想感叹一句世事弄人。
如果他想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说不定,按照原计划,这些攻向宛平的倭寇,可能一开始也是制定了先用空包弹测试华夏驻军的反抗态度的。
只是,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的这一套方案还会有用上的一天。
是华夏一度的退让和软弱,膨胀了他们的自信心和野心,以至于他们连用空包弹测试的时间也不愿意浪费,盲目就自信于战场上,华夏的将士遇见他们,不是退让,就是落败。
帝辛唇角那一抹满含嘲意的弧度,最后还是勾了起来。
倭寇们用了空包弹来测试过后,用“演习”这个拙劣的借口都已经足够无耻了,更何况他们一上来,就是一番真枪实弹的狂轰乱炸。
“陆司令”
北平守军驻守在宛平的这位团长已经知道帝辛此刻的身份,他听得城墙底下汉奸翻译的叫嚷声,下意识地就偏过头去望向帝辛。
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怎么你想放过他们”
帝辛偏头,一下就望进了那团长狼狈的面容上、唯一璀璨到有些夺人心神的眼里。
“不想”
那团长连忙摇了几下头,定定地看着帝辛。
他当然听说过“震山虎”的威名。在北平传出“震山虎”重任东北第七集团军的司令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如今的“陆云生”是否真的还能重振当年“震山虎”的名号。
可今天,他领着手里的人在城墙上苦苦支撑着。他以为他要死了,他以为等不到北平的援军了,他以为卢沟桥前最后一道防线要在他的手里失手了,在他心怀最后死志的时候,却是这样以为被他怀疑过的东北军司令赶赴了这片残破的战场。
他当然不想放过这群狗日的倭寇了
这些倭寇害死了他手里多少的将士彼时的他有多绝望,现在的他就有多渴望让他们也尝尝人在死前最痛苦、最无能为力的悲鸣。
可
华夏那些手握权柄的人不就是这样
倭寇越露出獠牙,那些人就越想要退让。
就连他们曾经勇冠三军的西北军,被编入国民军后,不也一样对倭寇们再让他又怎么说得出,让陆司令杀倭寇个片甲不留的话
那团长默默把目光从帝辛的脸上挪开,终究是觉得自己不该期待什么。
反倒是帝辛瞥了一眼有些遗憾和不忿的他,什么也没说,安上子弹,抬起手,“砰砰”两声枪响,就让城墙底下被围在中间的两人瞬间毙命。
前面,他也一直在开枪。可毕竟夜色太深,那团长心里头也没觉得帝辛的枪能命中几人。
就像是大海里头捞鱼,能毙了几个倭寇,那看的都是运气。
可这下,那团长看清了,他身边的这“陆司令”,分明还是像先前一样,都没有刻意瞄准,那被一群倭寇围在中央的汉奸和士兵的身影,就精准地应声倒下。
“唰”一下猛地回头,那团长瞪大了眼睛,看着帝辛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只帝辛还不断用着手里的枪狙击着城下的倭寇,极度从容
“全体都有,继续攻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