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老板,稍等。”两人还未走出医馆,周令宜追了出来。
陶青鱼停下。
方问黎立在他侧后,闻言看去,见周令宜手中是一封喜帖。
此前他已经收到了一封。
周令宜面上还有些纠结,但还是将喜帖递给陶青鱼。
“这个现在给你本不合适,但思来想去,竹哥儿成婚当日若是你在他定然也高兴。”
他隐晦看了一眼方问黎。
给这喜帖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希望也能帮帮自己兄弟。
他成亲了,却还见方问黎在这儿苦哈哈地兜圈子。说实话,好笑也替他心酸。
他还没见过方问黎这么委屈过。
自家兄弟这人心思沉,冷心冷肺。偏偏脑子聪明,也有手段,想要什么都能手到擒来。
可唯独对小鱼老板装了好些年君子,犹豫踟蹰,小心翼翼。
虽然吧,渐渐也在小鱼老板面前混了个脸熟,前些时候还得意能娶到人了。结果到底意外先来一步,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两人交集虽不多,但十几年如一守着这么个人,也可见在他心里小鱼老板得是个什么地位。
所以作为好兄弟,能帮的还是帮一下。
陶青鱼没料到自己还有周家的一份喜帖。
“日子这么近。”
周令宜点头,笑着道“定在正月初六。也是我年纪大了,家里太过着急,加上后面半年没什么好日子,所以选了这天。”
“好,我会来的。”陶青鱼默默放好了喜帖。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家里出事,刚回过神来最好的朋友突然也要出嫁了。陶青鱼一时恍惚。
告别周令宜后,他下台阶时险些踩空。
方问黎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入手硌,一层皮肉包着骨头,力道大点怕是都能捏碎。
“小心。”方问黎剑眉微皱。
陶青鱼晃了晃脑袋。“谢谢。”
进福巷。
两人结伴到了方家门口。
还是冬日最冷的时候,方家门口的两棵桂树却长得枝繁叶茂。叶片深绿,如华盖一般撑开掩映着方家大门。
院门半掩着,方问黎一推就开。
“进来歇歇。”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等着陶青鱼靠近。
陶青鱼看他一眼,随在他身后。
这是陶青鱼第一次进方家家门。与院外面立了十几年的桂花树给人的印象不同,屋子的主人看着并不是个喜欢养植物的。
院中地面贴着青砖,扫得干干净净。
里面摆着一张石桌,几把凳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植物做点缀。
陶青鱼找了凳子坐下,方问黎给他倒了一杯桌子上的茶才进屋。
茶香飘荡,雾气腾升拂过脸侧温热。
陶青
鱼抿了一口,茶香绕齿,味道清甜。是放了蜂蜜的。
他喉咙微涩,将一杯慢慢喝完。
厨房有人忙碌,动作极轻。应当是以前跟在方问黎身后的小厮,叫什么阿修
正漫无目的地想着,厨房里的人就端了几盘点心出来。
“小鱼老板,刚出笼的点心,快尝尝。”
“谢谢。”
阿修颔首,送了东西又快速消失在院中。
正屋门没关,方问黎出来时手上拎着些礼品。这些东西全是他之前早早备下的。
他将东西放好,在陶青鱼对面坐下。
在屋里时,方问黎一直看着外面。看了多久,哥儿就这么不言不语地坐了多久。
只见他喝完了自己刚刚倒的一杯茶,桌上的点心却没动过。
陶青鱼放下茶杯。“可以走了”
方问黎怕他饿了,问“可要用完饭再走”
陶青鱼“不饿。”
陶兴永摔伤对他的打击太大,这段时间以来他吃饭也没多大胃口,人瘦得很快。
方问黎依着他,拿上东西出门。
出了进福巷,外面街道上人流如织,商贩扎堆。沿街排列的摊位上,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方问黎将人送上马车,路过包子铺又叫停车夫去买了几个包子。
车厢里,陶青鱼下巴搁在垒起的药包上闭目养神。
闻到包子的香味儿,他以为是外面传进来的,没当回事儿。
方问黎进了车厢坐在他对面。
马车车厢不大,他腿又长,只能稍稍斜坐着才没挨着哥儿。
为了保暖车窗关着的,里面光线昏暗。
方问黎适应了会儿,用目光描摹哥儿的轮廓。看他瘦削的面颊跟紧蹙的眉,方问黎捏着油纸包的手不免紧了紧。
听得油纸发出的响动,他才抽神。
将油纸打开。
窸窸窣窣,却并没有引起车厢里另一个人的兴趣。
“小鱼。”
陶青鱼低头,换成额头抵着药包。
人在精神极度疲惫的时候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也不想说话。
此时此刻,手中有富裕,积压在心中许久的石头略微一轻。他忽然很想睡一觉。
手中的药包被拿开,力道虽轻,但态度坚决。
陶青鱼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拿走他药包的人。
方问黎温声道“吃点包子。”
“不饿。”陶青鱼舔了下干涩的唇,隐藏在昏暗中的脸色苍白。
方问黎很轻易拿捏他的软肋。“花了银子的,不吃只得扔了。”
“扔了就”陶青鱼及时止住。
他说不出随意将食物扔了的话。
陶青鱼默默接过那油纸包,将那温热的白面包子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陶青鱼胃里突然翻滚。他将油纸裹紧往边上一放,捂着嘴发呕。
方问黎脸色陡然一变。
他抽出帕子帮哥儿捂着嘴,顺手抚着他后背。
掌心下的脊骨突出,哥儿像时刻绷紧的一根弦,长此以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断。
车夫听见动静立马停车,陶青鱼也掀开帘子跳下,直接蹲在路边。
方问黎追出来,这会儿才看见他的脸色不正常。
“我这好好的车,小哥儿怎么还吐在里面了。”车夫抱怨。
马车不是他的,是他们马车行的。他吃饭的家伙沾了污秽,还怎么拉客。
“抱歉。”方问黎眸色寒凉,道歉的话却听得车夫气势一收。
马车不能坐了。
方问黎将车钱付了还补给车夫一点洗车钱。
他想让车夫回去再叫一辆马车来,但手腕却被哥儿紧紧握住。
“不用了。”
握住方问黎的手心发烫。
“那还叫不”车夫问。
方问黎点头。
周遭没了人,看陶青鱼已经吐不出其他,方问黎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热得有些不正常。
“生病了。”方问黎看着他。
陶青鱼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即使闭着眼睛这感觉也没消失。
连日奔忙加上冬季天寒,身子遭不住,积压到现在生病已经是他底子打得好了。
陶青鱼脑中混沌着,站不住身子想蹲下。但手被扶着,他没法子,只能脑袋往方问黎身上一栽。
方夫子穿着长袍很是斯文,真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藏在衣服下的肩背却是宽厚,肌肉微弹带着体温,极为舒服。
方问黎下巴擦过哥儿柔软的发,身子僵住。
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
垂眸看人迷糊靠在自己肩膀,他单手虚虚搂住人的腰,解开身上刚刚在家里拿的披风将哥儿裹严实。
“马上就好。”
鼻尖缭绕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陶青鱼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没了意识。
陶家。
临近中午,家里来客了,不好不做些菜招待。
方雾招呼“孟婶,中午就留家里吃饭。”
虽拿不出什么好的,但陶家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家里水缸里还有些小鲫鱼,再杀一只鸡也不算磕碜。
正好家里人这些日子没吃到什么油水,跟着补一补。
“那就叨扰了。正好我带了些东西,一块儿煮了吃。”
她这一提,没打算收礼的陶家人才知道她带来的东西除了补品,其余大包小包的都是吃食。
米面就算了,居然还带了现成的鸡鸭跟猪肉。
看她指挥着随从一点一点往灶屋里拿,陶家人惊呆了。这瞧着不是送礼,是送货。
“这哪里使得。”众人赶忙去拦。
孟氏拉开方雾跟杨鹊,笑道“都是一
家人,什么使得不使得的。”
陶家人什么时候又成了一家人了
孟苏静把方问黎当自己人,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可是费尽了心力。
她原本想着东西送了坐一会儿,只给陶家人留下个好印象就行。但谁知跟陶家人聊着聊着,竟也喜欢上了与他们这般单纯的相处。
那县里的妇人们日子虽好,却处处攀比。
又或是看中了他家老伴的关系想塞几个学生进书院,常常登门。
待在那里日子久了,也烦闷得很。
等以后老伴不教书了,倒是可以在乡下买个房子也这般住着。
这厢推来推去,到底是陶家人推拒不过,只能将她带来的东西做了。
厨房里,依旧是方雾掌勺。
不过原本该杨鹊烧火的活儿却被孟氏抢了先。
“您这衣服”方雾无奈。
老小孩老小孩,想一出是一出。
知道孟氏竟与自家婆母一个年纪,方雾就不知怎么拒绝她这些要求了。
孟氏“衣服而已,脏了洗就是。从前在家时不也是围着灶台转,你们也别跟我客气。”
陶家屋子虽是茅草屋,但收拾得都整洁。灶屋的灶台上每次做饭都擦拭,油污都少。
方雾洗锅,杨鹊、宋欢就备菜。
堂屋里爷奶累了,几个小的就跟着回屋。至于躺着的那两个汉子,自有他们最小的兄弟看着。
灶屋里热闹,孟氏边烧火边聊天。虽是第一次登门,但相处中也跟陶家人亲近不少。
想到方问黎的事儿,她心底一叹。
年轻人想得简单,起初找她的时候是一心为己,只让他过来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但人与人的相处,还是靠着真心。
陶家人不知道方家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明白方问黎的为人。陶家不提,她也该提。
“雾哥儿以前可知方从流那小子”
方雾揉着白面,边道“我知他外祖是我娘家那边的。”
“是,当年他家爹娘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我说点你们不晓得的。”
孟氏知方问黎性格,也知他是真认定了哥儿,所以这话在他家说得。
“他外祖是秀才,他幼时跟着外祖启蒙。老头子说他从小就聪明,好好培养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本是喜事,但坏就坏在他亲娘不辨是非,亲爹又是个好名利的。这书,就是他读不出来也得读出来。”
方雾揉面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这个他们倒是不知道。
孟氏感慨“后来他确实年纪轻轻成了童生,又有秀才之名,按理说再往后考上就苦尽甘来。偏偏会试时,他却不愿意考了。”
说到这儿,孟氏脸上的笑容不在。
“他爹娘上书院闹。从流那会儿明明才十五岁的年纪,心性异常坚定。说不考就是不考。”
“最
后无法,他爹就想让他退学。但我家老头子看不过去,保住了这个学生。”
“他这日子也不好过。”方雾轻叹一声。
“可不是。”
孟氏往灶孔里夹了一点柴火,又道“后来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了。他父母和离,各自成家。一个早已经不在鸣水县,一个倒成了县里有名有姓的商人。”
“不过那小子跟他们断了来往,不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
“他今日的这些,都是他自己取的。我们看着他长大,也能保证他人品是绝对不出错的。”
孟氏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方雾认真听着。
他听得出来,这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也听得出来方问黎对哥儿有意,且还不是临时起意。
这般私密的事,除非确定结亲,否则没人随意拿出来说。
现在回想一下自家相公跟自己说的那方问黎认定了哥儿,似也不假。
方雾是过来人。
略微一想又明白人家过来一趟不单单是看望自家,定还是为着自家哥儿的亲事。
他倒没什么抵触。
这个时候虽不合适,但人家也没明说。现在这般坦诚,只能说明方问黎有心。
可惜若放在以前他定会撮合撮合,但如今还得他哥儿愿意。
所以听人说了这么久,他只能笑面以对,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
周氏医馆。
周令宜见到来人诧异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小鱼老板反悔不想来了”
“看病。”
方问黎将裹得严实的陶青鱼抱下马车直奔屋内。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嘴上说着,该看还是得看。
陶青鱼从迷糊中睁开眼睛,见是熟悉的医馆,立马撑着手坐起。
“不用看。”
“已经看完了。”
方问黎坐在边上的小凳子上。凳子矮,他那么高的一个人双腿曲折快抵着胸口,瞧着坐得委屈得很。
陶青鱼鼻尖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抿了抿唇,嘴里甜丝丝的,细品还有微苦。
连药也给他灌下去了,怪不得身子舒服了些。
“谢谢。”
“喝点粥。”方问黎将小桌上的粥往他身边推了推。
“我”
陶青鱼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到底是将碗端起。
方问黎看他愿意喝了,起身出去。
周令宜坐在院中正吃得香,见他问“你不来点”
方问黎“吃过。”
周令宜看他眼中的沉郁,叹道“你也别着急,小鱼老板身体底子还好。就是最近心神耗费得厉害,以后好生养养就回来了。”
正说着,那边屋里陶青鱼走了出来。
“周大夫。”
方问黎目光移到哥儿身上。
那衣服瞧着像挂在骨头架子上的,空得不行。
“要走了”
陶青鱼点头。
周令宜顾着吃饭,笑嘻嘻道“走吧走吧,药记得带上。”
陶青鱼要掏银子,方问黎走到他身边。“诊金给了的。”
陶青鱼一顿。“谢谢。”
他额头汗湿了,脸上不正常的红褪下,人瞧着像霜打了的草,蔫蔫儿的。
都这样了,还不忘谢谢。
回想起他这一天不知道说了多少谢谢,方问黎神色淡淡。
他“嗯”了一声,提步往外走。
陶青鱼看着他手上满满当当的包裹,而自己两手空空,稍微不自在地伸手去拿。
方问黎手一错,将东西往马车上放好。接着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陶青鱼能隐隐感觉到他有点不不对劲儿,但有时候不该问的也别问。
上了马车,外面的人也坐了进来。
陶青鱼猜测他大概是待在外面冷了,无所谓地靠在车厢,随着马车微微摇晃。
方问黎见状,将带出来的披风给他盖上。
陶青鱼背脊微僵,沉默着不动。
“病还没好。”
“谢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车厢里太过安静,陶青鱼下巴缩在暖呼呼的披风里,摇晃着又慢慢睡了过去。
晌午过了,该吃饭的早吃完了。
陶家收拾了桌子,孟氏也打算坐会儿就回。
陶家位置偏,寻常没多少人往这边来。孟氏享受了一上午的安宁,正要告辞,竟看见好几个妇人你争我抢,纷纷笑盈盈地冲着陶家来。
陶家院墙的篱笆不高,只挡了人半身。
那些人擦脂抹粉,头戴红花,还穿着一身喜庆衣服。走到院子外就招呼“陶大夫郎可在”
有人在外喊,也有人敲门。端的是一个比一个急切。
方雾“诸位有事”
宋欢看杨鹊急急忙忙跑去开门,一把逮住他的后领将人拉回来。
“急什么,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啊。”
杨鹊努努嘴“你瞧。”
宋欢偏头,就见一群几个人笑呵呵地直接翻篱笆。
篱笆本来就是稻草、泥土混着砌起来的,不如砖头好。加上上了年份一踩就扑簌掉渣,如何踩得
方雾将门打开,门口的人瞬间挤了进来。
一个个脸上笑出花。手上却你抓我,我拉你,动作如狼似虎就是要争第一。
“你们这是做什么”
方雾话落,手就被人抓住了。
“陶大夫郎,好事儿啊我来帮小庙村关家小儿子说媒的。”
“哎哟这就是陶大夫郎啊。”另一个精瘦妇人一屁股将人撞开,挤到方雾跟前。
“早就听闻鱼哥儿相貌是十里八村顶顶好的,原来是肖了陶夫郎。
我是乔家的亲婶子,给我家外甥来”
“滚一边儿去”
方雾面前又换了一张笑呵呵的脸。“方雾啊,我是咱方家村的,方知可记得他家想”
一群人在这儿叽叽喳喳,方雾被吵得脑仁疼。
“行了”他将腕上的手扒拉开。
“我家大郎才伤了,哥儿还不想成亲。说媒也就罢了。”
这些人当中他以前见过不少,也是为如今同一件事儿,但哪次不是将自家哥儿贬得低低的。方雾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
他面上客气道“各位回吧。”
一伙人高高兴兴来,就怕这便宜被人捡了。照着陶家如今的情况本以为势在必得,谁知道人家居然看不上。
他陶家多大的脸
“回你陶家就是这么待客的。我们远远来,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让回,怎么瞧不上我们”
方雾笑容落下。
“我不想动手。”
知道方雾什么脾气的同村人脸上一僵,又客客气气笑着道“我们也是好心。”
“你家大郎就这样了,日子还不得继续过。哥儿总归是要嫁人的不是”
方雾态度坚决道“我不卖儿子,也没见哪家老子才从阎王爷那里把命抢回来就急着嫁哥儿的。”
“你”真是油盐不进
“就不留诸位了,走吧。”
一看方雾这态度,顿时有人气道“是是是,老子得病不急着嫁哥儿,那作何留了这位婶子”
“难道她说的人就好你陶家贴了脸往上凑。闻闻这屋里的味儿,你陶家都这样了还不是大鱼大肉地招呼”
杨鹊“你们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那媒人自以为占了理,气焰更甚。
同来的人一看没戏了,也不争了。讥笑着附和道“就是,这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媒人吗那以后陶家其他哥儿要找人说媒,可别巴巴地找我们。”
孟氏“我不是来说媒的。”
瘦一点的媒婆手往腰上一叉“你当我们眼瞎”
“今儿上午你穿着一身红往陶家门外一站,还把鱼哥儿拦住了。不是说媒是什么真当我们这么些年的媒婆白做了”
孟氏一愣。
眼中迷惑闪过,转而瞬间清明。
好啊
这小子算计都算到她身上了。
怪说要她穿一身红呢。
之前拦住哥儿说的那些话是他叮嘱的,她还以为就演着这一场戏呢。本想着后头当个长辈好好帮他跟岳家打好关系,没想到自己也身在其中。
“这鬼小子”孟氏低骂。
陶家几个媳妇夫郎看人准。见孟氏的反应,加上之前的相处,心里对她跟方问黎还是有好感。
虽然早明白她有牵和的目的,但人家不明说。
比较跟前只知道嘴上嚷嚷的这一群人,高下立见。
马车走在村中路上,见快到地儿了,方问黎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也没动。
这一路上,他一遍一遍地用视线描摹哥儿的眉眼。看不够似的,越看精神愈发的好。
等到了陶家的那条小路,马车实在走不进去。方问黎才轻轻戳了戳陶青鱼的脸。
陶青鱼一动,又往他肩膀埋。
方问黎唇角微翘。
“小鱼。”
陶青鱼蹭着脑袋,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瞬间起身,匆匆拉开帘子跳下去。
脚下踉跄,好在攀住车厢稳住。
方问黎侧头看向自己肩膀,没有管那一处的褶皱。拿了东西,两人一同往陶家去。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邻里乡亲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走到陶家院门,两人听见一声愤懑地怒喊“你家哥儿这下攀高枝了陶家傲气干脆啊,全家一起搬县里去吧”
陶青鱼一把将门推开。
“咚”
所有人齐齐看来。
陶青鱼白着一张脸,但气势尤盛“狗叫什么。不在自己家看门,跑我陶家来逞威风”
那说话的人怒不可遏。
正要反骂,却在看见陶青鱼身边的方问黎后彻底失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