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问黎看着那人,眼中冷意犹如实质。
不过一瞬,他提着礼进门,面上变得谦和有礼。“方叔。”
不只是院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连陶家人看到他都愣了愣。
这就是方问黎
果真是一表人才单相貌就完全挑不出错来,配他们哥儿也合适。
人也有礼,倒不像孟婶说的那么冷。
杨鹊、宋欢几乎立马笑着要去迎,可走了两步理智回归,忙去看自家哥儿脸色。
陶青鱼适时介绍“小爹爹,这是方方问黎。”
方雾擦了擦手,有些无措。
谁知道哥儿竟然真的把人带回来了。前儿问他还支支吾吾的,这下胆子倒是这么大。
哥儿认可了人,方问黎送的东西不好不接。
“诶进屋里坐。”
陶青鱼已经接了人家的银子,答应他的也得实现。不着急成亲,但该让他在家人面前过个明路。
当着院中这些媒人的面儿,陶青鱼一一招呼了自家人给他介绍。方问黎也跟着喊。
到了孟氏这里,方问黎直接道;“师娘。”
“臭小子,你唬我”孟氏别开身。
方雾看他俩就知道今儿方问黎来多半没跟她商量,照着自家哥儿的性子,直接将人拉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鱼哥儿,叫孟奶奶。”
陶青鱼“孟奶奶。”
媒婆们围观了这场明明白白的儿婿认亲,算是彻底明白了人为什么不同意。原来陶青鱼是早悄摸相好了人家了。
村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至于瞒得这么紧
白瞎了他们跑一趟。
有认识方问黎的媒人舔着脸招呼“瞧瞧,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方夫子啊。”
方问黎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只一瞥,套近乎的人一下子笑不出来。
方雾赶忙让这些不怀好意的媒婆走了。
陶家院儿里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后院的鸡叫。
方问黎一个男子,陶家人只好将陶兴旺叫出来招呼人。方雾几个则直接拉着哥儿进屋。
三堂会审,陶青鱼半点不怯。竟还往床上一歪,病恹恹道“小爹爹,我难受。”
“哪里难受”
他一说难受几人便紧张。
也不审了,杨鹊跟宋欢将人拉起来。一个摸头,一个捏脸。
方雾嗅着他一身的药味儿还以为是从医馆沾的,哪曾想是自己病了。
陶青鱼被几双手揉搓,哼哼唧唧道“看了大夫,喝了药,现在还晕。”
宋欢轻拍他一下。
“吓死个人,说话喘这么大口气。”
只有在家里陶青鱼才卸下劲儿,软乎地知道撒娇。他确实还难受,身子往方雾身上一歪,脑袋藏起来掩住因不适而皱起的眉头。
方雾摸着肩膀上的脑袋。
“罢了罢了。小爹爹只问,外面那人可是你自己愿意的”
陶青鱼“我不愿人还能逼着我”
宋欢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关心陶青鱼生病一下没多想。
“吃饭了吗”
“吃了。”
“成,我去熬药。”
杨鹊看门口聚集来的几个小的,冲他们道“大哥哥不舒服,明儿再来找他玩儿。”
他拉着小几个出去,顺便带上门。屋里一下就剩陶青鱼跟方雾。
想着哥儿这次出去办的事儿,方雾问“鱼塘可卖了”
“没。我借了银子,够撑一段时间了。小爹爹你放心。”
没卖
他心里为以后的日子松了一口气时,眼底又升起忧愁。
“我打算去你外祖家,看能不能借点。”
“不用,够的。”
“我还打算明日先去将之前借的银子还了。”
方雾偏头看他,眉头渐渐皱起。“你借的钱庄的”
“嗯。”
方雾不懂钱庄如何借银子,但他知道还的肯定比借的多。照哥儿这口气,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雾将哥儿耳侧落下的碎发理了理,强压下心里的忐忑道“好,你问问你阿爷,要还就还吧。”
今日这事必定招了眼。
村里人多嘴,能还就还,总不好让愿意借钱那几家人寒了心。
“我知道。”
“那你歇歇,我出去看看。”
陶青鱼爬起来“我一起去。”
方雾当他担心外面的方问黎,逗小狗似地捏住哥儿脸,叹道“儿大不中留啊。”
陶青鱼下巴一抬“要留也不是不可以。”
方雾笑容顿收,凶道“你敢留一个试试。”
陶青鱼推着他肩膀往外。“好好好,不留,不留。”
开门出去,堂屋里的人看来。方问黎冲着陶青鱼弯了下唇角,适时起身告辞。
“走什么,正好留下吃完饭。”陶三叔道。
孟氏理了理衣摆,也笑着道“呆了一天了,再不回家里老头子该等着急了。”
“饭就不吃了,你们忙你们的,也别送。”
陶家一家人到底是将人送到门口,看两人分别上了马车后才回屋去。
“哥儿眼光着实不错。”陶三叔背着手往屋里走,顺嘴一说。
陶有粮看了一眼大儿那屋,心里苦水直冒。
家里谁不是这么想。但偏偏迟了些,早点大郎也能看看哥儿成婚。
没了客人,家里小不点跑出来跟着陶青鱼打转。
陶青鱼去瞅了一眼他老爹,那么高高壮壮的一个人迅速消瘦,脑袋上还裹着布,看着跟睡着了一样。
陶青鱼慢吞吞道“爹,我回来了。”
“咱家鱼塘没卖,明年我打算多养一些鱼。没你帮忙,我肯定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你也不用心疼。”
陶青鱼手肘撑着床,嘴上嘚吧嘚吧。他把陶大郎当个没事儿人一样,跟他说个不停。
几个小的蹲在陶青鱼身边,也跟着“大伯大伯”地叫。讲家里的鸡怎么了,猪又怎么了,蚂蚁又搬家了。
方雾站在门外,正要问药包怎么分的,听到哥儿的声音沉默下来。
屋里,陶青鱼说得嘴巴发干。
他看着几个小的,问“你们今天没去小锦叔那儿”
陶青嘉道“小锦叔说快过年了,自己在家练。”
陶青鱼巴掌糊过小孩脑袋,揉了揉,站起来的时忽然头晕眼花。
方雾见状立马几步跨进去将人扶住。
“不省心的,你起来慢点”
陶青鱼看向几个抱住自己腰的小孩,手又戳了戳刚刚扶着的袋子。
“小爹爹,屋里的米哪儿来的”
“能哪来的孟婶拿来的。”
“怎么收人家的”
“我还不知道。”方雾没好气道,“人家这不是看重你,不然谁单独跑来送这些个东西。”
“以后若成亲了,让着点人可知道”
陶青鱼抿了抿干燥得起皮的唇,也不顾嘴角的刺痛,笑着道“小爹爹啊,你这梦可美。”
方雾弹了他个脑瓜崩。
“没大没小。”
“快些出去,别在这儿吵着你爹。”
“吵着才好呢,小爹爹你平常跟他多说说话。我听周大夫说有的人虽然动不了,但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多说说,没准儿哪天就醒了。”
方雾脸上笑容一敛,抓着陶青鱼手臂的手收紧。
“真的”
“真的。”
上辈子不是没听过植物人苏醒的事儿,事在人为。
而且他小爹爹总得有个盼头,不然后面那么长的日子,他怕人熬不下去。
方雾慢慢松开陶青鱼的手。
如离枝的银杏叶一样游移不定的目光缓缓落定。
“好,我多说说。”
几个小的抱着陶青鱼,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大伯。
那他们以后天天来说
不出意外,陶家今儿院子里的事儿迅速传至整个村里。
次日。
秦竹在家用过早饭,避开自家爷爷直奔陶家。
“小方叔,小鱼在不在”
方雾看他蹦蹦跶跶像一只小兔子,乖巧可人。“他在,竹哥儿进来吧。”
小黄从灶屋跑出来,见是熟悉的人,卷曲的小尾巴立马摇晃起来。
秦竹将它一把抱起,叫了几个长辈直奔陶青鱼屋里。
“小鱼”
“小鱼小鱼”
陶青鱼给木海里换了水,朗
声朝外道“后院儿”
秦竹将小黄一放,几下跑进后头,张开手冲着陶青鱼奔去。
陶青鱼如临大敌。“你别来,我身上脏。”
“小鱼”
陶青鱼无奈看又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手指弯曲,用指骨抵了抵他的脑袋。“有事”
“小鱼你要嫁人了”
“谁跟你说的。”陶青鱼想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无奈手刚刚摸了木盆,有些脏。
“村子里都在说,而且我看见了,方夫子来你家了。”抱够了,秦竹瘪了瘪嘴松手。
“小鱼,你怎么又瘦了。”
“养得回来,没事。”
秦竹看陶青鱼将大木盆里的金鱼都捞了出来,欢喜地伸手去摸。
“这一窝好好看。”
金鱼不能在外面多待,小盆里太挤了氧气不够容易死。
陶青鱼一边重新将鱼放进木海,一边将最好的几条挑出来。他手指滑过细细的鳞片,感受手中鱼儿的鲜活。
“那你说拿出去能卖上价吗”
“你要卖”
“这些鱼你养了十几年的”
“放心,不卖完。能卖上价吗”
秦竹手指落在水面轻颤,鱼儿不怕人,还跑过来乞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富贵人家都有专人养金鱼,不缺这么一两尾。”
好的一尾金鱼真就是万里挑一,极重品相。
陶青鱼上辈子就有养鱼的爱好,这辈子正好是个卖鱼的,所以干脆也捡起了这爱好。
十几年下来,一代代选育,他自认为能拿得出手的就几尾。
说卖鱼只是突然脑中蹦出来这个念头。
他从没在鸣水县见过金鱼,也不知道别家的鱼是个什么样子。像秦竹说的,富贵人家也不缺好鱼。
陶青鱼心里的火扑哧一下就灭了。
“算了,先养着吧。”
将鱼收拾好,陶青鱼又拿上菜篮子出门。秦竹跟上,顺手抱走了小黄。
到自家屋子后头的菜地里,陶青鱼忽然停下步子。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秦竹嘀咕“哪能变脸这么快的。”
他捏着狗爪子左顾右盼,心虚摆在了脸上。
陶青鱼逮住小黄的后脖子往自己臂弯一放。“不打算说”
秦竹鼓了鼓腮帮子,眼神乱瞥。“哎呀有什么好说的。”
陶青鱼戳了戳秦竹额头道“你成亲的事儿还不是事儿”
“周家说定在正月初六就定在正月初六。谁家刚提亲没多久,又订了这么近的日子成亲。”
换陶青鱼自己他是不在意,但这个时代这么着急的成亲,摆明了哥儿不受重视。
秦竹是他发小,可不得为他着急。
小黄攀着陶青鱼肩膀,被他充满怒气的声音吓得耳朵成了飞机
耳。
陶青鱼手掌将它脑袋一盖,蹲下身来一只手砍菜。
那白菜梆子被他砍得嚓嚓作响,一刀一个。
秦竹见他生气,眼眶唰的一下红了。
他蹲下来,脑袋埋在膝盖上哽咽道“谁跟你说是周家定的日子。”
“难不成还能是”陶青鱼唇瓣一合,牙齿轻轻压住。
是了,秦竹有个那样的爷爷。
刚一想通,就听秦竹含着哭腔道“周家选了日子送过来让我家选,阿爷却愣是添了个上面没有的。”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明明周家自己说了后面的日子更好,但偏偏呜”
说着说着,哭包子就委屈上了。
陶青鱼哪里知道这是戳了人家心窝子,也怪不得秦竹不愿意说。
他将小黄还给他,看秦竹直接把狗子当帕子,擦得人毛都粘在一起了。
陶青鱼摸摸哥儿脑袋哄。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安慰道“好在周令宜还是为你考虑的。那一家子是和善人家,你也喜欢他,以后应当不会受苦。”
“不哭了行吗”
“没、没哭了。”秦竹最后往小黄背上蹭了蹭,抬起沾了毛的脸。
陶青鱼将他脸上的黄毛捏着扔掉,嫌弃道“虽然小黄也洗澡,抱抱就算了。用来擦脸你也不嫌脏。”
“小黄不脏。”哥儿傻笑。
得了,还是好哄得很。凡事不挂心,小哥儿定是个长命百岁的。
“行行行,不脏。”陶青鱼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又转身去砍菜。
“白菜放地里又不会烂,砍这么多也吃不完呀。”秦竹就哭了会儿,眼睛鼻子红彤彤的,更像兔子了。
“不吃,送人。”
“送我啊”
陶青鱼将白菜捡起放篮子,下巴扬了扬“想吃自己砍。”
“嘿嘿,小鱼你真好。”
“小恩小惠就把你哄住了。”
十几斤的篮子,陶青鱼单手提得稳当。看矮了自己半个脑袋的小哥儿,他道“我等会儿要出去还银子,你回家还是待我家”
“回家,我爷这几天看我看得严。”说起这个,秦竹蔫头巴脑,走一步踢一下地上的草。
“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出去玩儿。”
秦竹摇头“阿爷说一直到嫁人前都不能出门。”
陶青鱼一听,手上的白菜被他甩得差点掉地上。他咬着牙,忍了又忍。
什么老封建
“小鱼你手酸了我帮你啊。”小哥儿傻兮兮地伸出一只手帮忙扶着,另一只手上还抱着湿漉漉的狗崽子。
陶青鱼“算了,看周令宜那性子,以后应该能带着你玩儿不少。”
秦竹脸一红,咧嘴傻笑。
陶青鱼简直没眼看。
“快回去吧,我也出去了。”
“好哦。”
小哥儿活得比谁都简单。喜是喜,忧是忧,家里宠着长大也养成了单纯性子,还挺好。
陶青鱼将白菜放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揣上银子。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出门去。
陶青鱼背着背篓往村子里走。
宝瓶村秦氏宗族与陶氏宗族虽在一个村存在的时间也许久了,但两姓中总有斗争。
或争田争地,或争权力。面上维持着和平,私下里两方常常互看不顺眼。
而往往实际当中,陶氏也总是弱一些。田地是薄田多,山林是偏僻林子多。
再穷一些的人家就跟自家差不多。
陶青鱼去借银子的也都是自家那些亲戚,日子都不富裕。挨家挨户敲门问候,还了银子又递上个白菜。
亲戚们脸上笑了又笑,都夸他找了个好夫婿。
陶青鱼只能跟着笑,也不好解释。
还银子很快,背篓逐渐轻了,带出来的钱袋子也跟着轻了些。
最后一家在二爷爷那边,陶青鱼还完之后空着背篓路过,二爷爷陶有地正好在院儿里划竹子。
陶青鱼“二爷爷。”
“是鱼哥儿啊。屋里来坐坐。”老头一手捏着竹子,一手举着刀。往斜下方一劈就是噼里啪啦的破竹声。
“我就不坐了,家里还有事儿。”
客气话刚说完,二奶奶从屋里出来。她笑呵呵地开门,一把抓住陶青鱼的手。
“着急什么,坐下喝杯茶水。”
“二奶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之前脸皮已经扯破了,陶青鱼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都是自家亲戚,他也不想把话说得多难听。
黄氏跟当之前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亲亲热热问“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那夫婿是县里教书的一月可得十两银子不止吧。”
陶青鱼长睫下压,敛了眼中的笑。
“二奶奶说笑了,银子哪里是这么好挣的。”
“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黄氏笑得一脸褶皱,要不是眼里藏着算计,倒真像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陶青鱼不想跟她掰扯,直接道“二奶奶,我还没成亲,也不知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陶青鱼手劲儿大,拉开黄氏就走。
黄氏在后面垫着脚喊“鱼哥儿以后日子好过了,可不要忘了你二爷爷啊”
陶青鱼加快脚步,心中无感。
“天干莫望云头雨,背时莫望好亲戚。”人要过好日子,总归还是靠自己来得才踏实。
晴空无云,暖阳高照,林间树叶油亮发光。
还了亲戚的银子,心里也算落下一件事儿,陶青鱼觉着连今儿的风也是和煦的。
他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就被叫去给他爹做些吃食。
他爹现在只能吃流食,越是糊糊越好。这边刚剁了菜叶子,就听
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将手里的菜刀一放,随方雾出去。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方雾望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个老人,鼻尖一酸。顾不得擦手,忙将门外两个老人迎进来。
“你个不让人省心。”
李三娘一来,巴掌拍在方雾背上。那手是干活的手,即使力道轻了,打在身上也是疼的。
陶青鱼忙去拉人,道了一声“外公外婆”。
“亲家来了。”
屋里,陶家爷奶出来。几个小孩跑到陶青鱼后面,跟着叫人。
“乖,这是自家的橘子,拿去甜甜嘴。”李三娘和善地递上篮子,随着陶家人一起进去。
隔壁秦梨花见了,低低地朝着陶家院子呸了一声。
还真当是富贵人家了,客来了一波又一波再吃下去,耗子怕是都没粮了,到时候准要往她家跑。
方家就来了方大洪跟李三娘。
两人年纪大了,方家村过来也有十几里地,加上还有山路着实不好走。
陶家人领人进门就招呼坐下。
陶青鱼屋里。
李三娘抓着方雾就是一顿骂“你说说你,是不是觉得嫁了人了就不用顾家里了出了事儿为什么不给我们传个信儿要不是在村里听人说了,我们还蒙在鼓里”
李三娘又气又着急,骂着骂着,那浑浊的老眼里泪就流了下来。
陶青鱼看着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担心,心里不是滋味。
“外婆,我爹的事儿是意外,小爹爹不说也是怕你们担心。”
“不说我更担心”
她一把抱住方雾,闷声哭道“我的儿啊,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大郎这睡了就睡了,你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陶青鱼压了压眉头。
他小爹爹好不容易不那么伤心了,外婆这一哭,小爹爹心里也跟着难受。
方雾看自家哥儿在这里,强撑得唇颤抖。
以往还哭一哭,现在只顾着安抚老人。陶青鱼心疼得不行。
“外婆,家里不还有我呢。”
“是,还有你你又说说你那夫婿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老太太气咻咻地直起身,一把抓过陶青鱼。跟拎猫崽子似的直接拎到跟前凳子上坐下。
话题还能转得这么快
陶青鱼肩膀一抖,支支吾吾道“不就是那样。”
“哪样咱家什么人家,他家什么人家人家嘴上能说出花儿来,你们就没自己去问问。”
方雾一愣。
他确实没想去问问。
想着孟家婶子都交代清了,家里又离不开,男人回来之后他至今没去过县里。
“我想着家里才出这事儿,哥儿成亲不着急”顶着自家娘越来越沉的眼色,方雾立马改口。
“我改日上县里看看去。
“多打听打听。”老太太道。
家里没财没权,就一个脾气、名声不好的哥儿。他方家那般家境,求娶哥儿多半自身有问题。
但万一真真只图哥儿
那就是他鱼哥儿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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