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容耽搁,陶青鱼最后还是跟着方问黎往山里走。
他熟悉这座山,还可以带路。
回到村里,从陶家西边上山是最快的。
村子里有没走的,看到两人进山忙问“鱼哥儿你还上山做什么”
“灭火”陶青鱼背着从自家行李里搜罗的灭火工具。有布、木桶、绳子
村里人像听了笑话,忙道“等下一场雨自己灭了不就是”
天上阴沉沉的,也不知是被那烟雾熏黑的,还是下雨征兆。
“山中有人。”
回答完村民的话,陶青鱼跟方问黎加快速度。
“白谨带了多少人上山”
“二十人。白大人后头又带了五十人上去。”
若山火可控,陶青鱼自然不想山林被烧干净。靠山吃山,山中的东西也是村里人的重要物资和经济来源。
离近了,好似能感受到山上的热气。
陶青鱼跟方问黎并没有过于靠近。
他们站在溪边,正好与之前进山的人遇到。其中指挥的是白正申。
他们抓住了人正在审问。
“那火是个什么情况里面的人呢”
“都、都在矿洞里。”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交代哭着交代。
两个时辰前。
矿洞的管事如往常一样拿了鞭子进洞,吆喝着里面的苦工加紧动作。
“快点干活儿一群白吃白喝的蠢驴,才来几日就挖不动了”
鞭子挥落,苦工已经破得挂在手臂的衣服下,伤痕交错。
他们被套住了腿脚,不敢喊,也不敢反抗。
从被抓来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挖矿。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如今也不知岁月几何。
他们麻木地重复着挖矿、搬矿的动作,日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盼头。
而矿洞外,白谨带着一队人翻山越岭,终于摸到了矿洞的位置。
“娘的谁能找到这个位置”同行的捕快暗骂。
居然是在山崖下,藏得这么隐蔽
矿洞外有人巡逻,在不确定矿洞里有多少人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埋伏一夜修整,他们顺带抓了个人审问,待问出结果,白谨立马让人带消息回去。
就在他们打算等援兵到再救人时,那眼睛跟毒鹰一样的管事注意到了他们。
白洛道“是个练家子。”
两方人打起来,洛哥儿要逮那管事时忽然被他推了个手下过来。
待砍了人,后又看到地上燃着火星的火药。
众人一惊,只能就近躲藏。
可随着轰隆几声响,他们被逼入矿洞。看到封住的洞口,才知道中计了。
“看来他们早留了一手。”白谨沉着脸道。
火药定是早早就埋下的。
洞口的乱石堆积,里面的人飞快刨坑。但忽然洞外传来烟雾,白洛脚下用力一踹。
可透过缝隙,强撑着被烟雾熏着的眼睛看去,外面的就近的树木竟然全是熊熊烈火。
脸上温度滚烫。
火油
白谨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快堵住他们在烧山”白谨一把抓回自己夫郎,刨起乱石疾声道。
来不及反应,全部人都来堵洞。
里面的人闷咳着,但好歹是没了烟雾进来。
白洛捂住口鼻,看向里面还哆嗦愣住的苦工。“不行,得想法子出去。”
“有没有别的出口”白谨问他们。
苦工不敢开口,竟还被吓得一哆嗦。
白谨立马解释他们是来救人的。
矿洞中空气稀薄,人却多。呆得越久人越容易死。
“有,有一个。”终于有人出声,“但是被堵住了。”
白谨咬紧牙关,紧紧牵着自己哥儿的手。
他紧张,但必须冷静。
若是夫子在此,一定会有条不紊地组织人找出路。
白谨沉了沉心道“那就挖一起,要快”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预料到了他们的意图,另一个被堵住的出口外又是一声响。
白谨眼皮一跳。
爆炸声传来时,村里的百姓还以为是晴空白日里打雷。但陶青鱼却看着远山渐起的烟雾,直觉不对。
这样的不对劲儿持续到看到捕快进山。
这会儿与这些进了山的捕快们汇合,知晓还有那么多人在矿洞中,陶青鱼也只能拿着木桶帮忙。
好在山林不干,火势蔓延不快。
方问黎要继续往那边走,陶青鱼拿了帕子沾水递过去。“捂住口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离了这群人方问黎道“小鱼之前说有办法”
要不是陶青鱼不进山就不说,方问黎也不会带人进来。
陶青鱼道“来往一趟取水费时,人不够。需要多人排成一队取上来更快。”
“再有让会判断风向的熟手过来,砍出一个隔离带,在风向相反时反向放火可灭。”
离得更近,远处的火似能灼伤人的皮肤。陶青鱼眼中映着火光,像剔透的琉璃。
方问黎看向他。
陶青鱼道“在离起火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将树木砍倒移开。再人为放火,两边一碰,结合部缺缺氧,就会会灭火。”
方问黎的眼睛没有一点怀疑。
但有疑惑。
陶青鱼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氧气是火焰燃烧的必要条件,就像常年紧闭的地窖里没有氧气,里面是点不燃火的。”
“这法子是不得以的做法,需要救火的熟手,还有人精准判断风向。但这个灭火比现在一桶一桶扯水快,而且现在抢的就是时间。”
方问黎深深地看了哥儿一眼。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的法子就”
“我信。”方问黎看着哥儿剔透的眼睛,重复“我信。”
“可前提做的隔离带,人手都不够。”
陶青鱼立即道“我下山叫人”
方问黎心石落地,他道“我去跟白大人说。”
“鱼哥儿火咋灭”
陶青鱼往后一瞧,百来人拿着家伙浩浩荡荡上山。陶青鱼眼睛一亮,看向方问黎。
方问黎无奈。
时间不等人,他快速给白正申耳语几句。
今人灭山火的就鲜少,更别提用这法子。各种决断,要看白正申狠不狠得下心。
陶青鱼只看到白正申狼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振作起来立即指挥。
人分两拨,一拨依旧取水灭火。一波砍树。
看来是两个法子同时进行。
听见吩咐,村民们干劲儿十足。
他们并不怎么担心整座山都烧起来,因为鸣水县雨水很多。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走的原因。
而此刻白来的柴火让他们砍挖,后面一年不用担心柴不够。这不比谁都挖得更积极。
再有,他们是听着救人才上山来的。
方问黎往山顶走,陶青鱼看他一眼没跟上去,而是在人群中穿梭,将他们口鼻的帕子以及身上打湿。
他在村民里看到了尤家夫妻。
秦梨花叉腰,气盛道“看什么看,这山又不是你家的”
“我要不上来,没东西捡了你赔”
要不是哥儿一句救人,村里那么多人能上山她也不得不跟着上山
摊上陶家真是她秦梨花倒霉
陶青鱼果然感动早了。
村民都是干活的好手,林子清理出来,此时的天也暗了。
陶青鱼累得喘粗气,确保没有村民伤着,才稍稍安心。
这时,白正申带着人也上了山顶。
空地上,风起。陶青鱼发丝飞舞,向着西边而去。
白正申迅速让捕快带着百姓撤离,自己留下。火油一倒,只听轰的一声朦胧过耳。
烈火乍然窜起人高,瞬间似乎要将火前佝偻的身影吞噬。
那是白谨的父亲。
陶青鱼隔得很远,又看到了方问黎站在火光前那挺拔的身影。
衣摆轻动,他却不惧火焰,泰然处之。
“烧起来了”
“怎么还自己放火呢”
已经下山的村民们惊愕,转而又是愤怒。“玩儿我们呢”
“好不容易”
“等等”
所有人注视着那两团火光飞速相遇,只看火光盛急,山中似有凤凰涅槃,天边金光骤亮。
可瞬间,如被吞噬,火光消失得只剩夜色中依稀能见的浓浓烟团。
“灭了”
“灭了”村中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他们眼神欣喜,脸上乌黑。虽穿着质朴,但也有一颗好心。秦梨花跟着蹦跶了两下,忽然脸色一僵。
她收了笑容,骂骂咧咧回家去。
“火灭了”大路上,陶家人迟迟没走,只因担心还在山中的哥儿以及方问黎。
方雾眼眶骤红。
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
“我先回去瞧瞧。”
可不能出事。
“我去。”陶兴旺先一步往家里去。二叔陶兴隆则留在这里,看顾着自家人。
山上,坚持随着白正申留下的捕快看到火灭了也是一喜。
都不用白正申说,他们打湿了衣服小心进去。
陶青鱼眯眼。
眼中干涩像进了沙子,他后知后觉一直看着那边没眨眼。
长睫颤动几下,眼角竟缓缓落下眼泪来。
“怎么哭了”
眼尾一暖,方问黎指腹擦过哥儿眼角。
陶青鱼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也堵得慌,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不哭,没事了。”
方问黎半蹲在哥儿身前,掌心扶着他的后脑勺贴到自己肩膀。
轻轻顺着凌乱的头发,他眼神温柔。
陶青鱼额头抵着他的肩。
方夫子身上的香味被烟味儿覆盖,身上还有烧焦的味道。应该是头发被火燎了。
陶青鱼闭上干涩的眼睛。
或许是方问黎动作太轻了,他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找回理智。陶青鱼道“我没怕。”
方问黎也适时松手,道“嗯。”
“你要进去吗”
“不去。但是想去其他地方转转。”
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是最快的了,但关在矿洞里的人谁也料不到如何。
不去就不去吧。
陶青鱼拍了拍衣服起身道“去哪儿我熟悉路,带你去。”
方问黎点头“好。往山下绕绕吧。”
刚灭了火的林子里温度还烫人,捕快们飞速下了山崖,找到了地方后立马开挖。
白正申找下来时摔了几跤,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碳灰。
他站在洞口试图喊了几句,可趴在上面却听不到一声应答。
多半,多半是
白正申脚下一晃,摇摇欲坠。
“大人”
“没事,我没事,活要见人,死要见”他手握拳,重重捶在那石堆上。
几十个人动作很快,洞口一开,里面像深渊巨口张开獠牙,等着人进去。
捕头亮了火折子带头进,白正申道“多注意些,小心坍塌。”
“是”
矿洞往下一截,然后平铺。里面悄然无声。
“大人注意脚下。”
白正申看着地上散落的铁矿石,稳住呼吸。
“报告大人没人”
“报告大人这边也没人”
“大人发现血迹”
白正申还未来得及松开一口气,立即赶往有血迹的地方。
众人抬头,竟然能看到一缕天光。
白正申陡然一松,手撑着墙壁才稳住身体。
没事多半没事
“快跟上去找”
“是”
虽然都累了,但捕快们看到从山后一直开到山前的洞,眼里燃起希望。
争先恐后五人一组去找。
“你觉得他们会从矿洞里出来”
山路漆黑,担心摔倒,陶青鱼是抓着方问黎手腕的。
“不知,只是看看。”
若外面找不到,人还在里面的话,只能是凶多吉少。
他们绕着山腰看了一遍,时间已经不早了。天上的星辰被烟雾遮住,陶青鱼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方问黎看着哥儿疲惫的侧脸,轻叹“回去吧。”
陶青鱼道“不找了吗”
“嗯。山中人多,不缺我们两个。”
陶青鱼点点头,找了一条路带着方问黎下山。
刚拨开树丛,隐约听到浅浅的呼疼声。见着火光,陶青鱼大步往前。
脚没落地,被后头的方问黎拉了回来。
“慢些。”
“有人”
“看到了。”方问黎皱起的眉头悄然松开,将哥儿抓得更紧,“不着急。”
“我说你们怎么才来啊”
冲着发声那处看去,是周令宜。
在他的旁边,还有好些人躺在地上。
他们蓬头垢面,穿着破旧,脚上是铁链禁锢出来的疤痕血肉。一瞧就知道,他们必定是开采铁矿的人。
方问黎道“你怎么来了”
“小鱼”秦竹从出声那团黑影旁边窜起。
陶青鱼被他抱得一懵,道“阿竹你也来了”
秦竹道“嗯相公说起火可能有人受伤,所以来看看。”
周令宜看快挂在陶青鱼身上的秦竹,哎哟一声。秦竹立马跑过去道“怎么了,怎么了”
周令宜逮住自家夫郎,蔫巴道“没事,就是胳膊酸。”
他凶巴巴对方问黎道“愣着做什么,还剩这么些人,帮忙抬啊”
林间草木窸窣,好几个捕快蹿出来。
一瞧,忙扯着嗓子往山上喊“找到了找到了”
片刻,五十多个壮年汉子聚集。
白正申累得气息不匀,道“背、背下山,医、治。”
“这儿呢白大人,大夫在这儿”
白正申看出是周令宜,感激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在这些躺在地上的人中逡巡。
没有
没有
白正申一下坐在地上,再也撑不住。
“白大人,累了”
“谨、谨儿呢,周大夫可看到”
周令宜一拍脑袋“看我。”
他道“没事儿,他夫夫俩只是昏迷了,已经送下山了。”
“这里一共一百三十二人,人数你们看看对不对”
捕头扶着白正申,道“对的,对的”
白正申追问“可有伤亡”
“死亡的没有,有几个差点窒息的也救回来了。其他的都是皮外伤。矿洞里的人大部分身体亏空,还需要养养。”
白正申道“好好好”
方问黎看了一旁打着呵欠的哥儿,道“都累了,先回去吧。”
陶青鱼立马闭嘴,狐疑地看他一眼。
方问黎低声问“哥儿困了”
陶青鱼嘴硬道“没有的事儿。”
耳边一声低笑。
轻轻浅浅似飞泉鸣玉,异常抓耳。
陶青鱼抠着自己袖口,红着耳尖往边上迈了一步。
方问黎问“躲什么”
陶青鱼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躲了。他硬邦邦道“脚滑。”
方问黎握紧哥儿手腕道“那我抓紧些。”
陶青鱼眼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默默咬住唇肉。看前面的人走了,也紧跟在后面下山。
一路上,手腕始终被抓着。
拉着拉着就习惯了,陶青鱼脸上的红意退散。到了平地,方问黎走过来与他并排。
他忽然问“小鱼当时执意要跟我上山,是不是担心我”
陶青鱼一慌。
下意识反驳道“没有”
中气十足,很有说服力。
方问黎眼帘垂下,似沮丧地低了声音道“没有吗”
陶青鱼被他弄得莫名愧疚。
“一点点。”他飞快道。
方问黎看着哥儿侧脸,步子都慢了。
陶青鱼匆匆闷头往前走,要不是手腕被抓着,早把方问黎甩在了身后。
他回头,火光在身后远去。
方问黎垂眸望着他眼睛,凤眸里捕捉了橘黄色的小小火苗。
“只有一点点”
陶青鱼晃了晃被抓着的手,急道“走了”
方问黎失望,还是顺着哥儿的力道迈步往前。
风轻轻拂面,有火油的味道,火把燃烧的响动,还有哥儿随风而来的话。
“很多。很多总行了吧”
方问黎蓦地一笑。
他眉梢轻弯,幽暗的眸子拨开了迷雾,最深处装的是一尾小鱼。
“别笑了”陶青鱼微恼。
明明是羞赧,却凶巴巴的。小鱼威胁似的抬起了尾巴。
方问黎抿住微弯的唇,道“没笑了。”
“小鱼不生气。”
谁生气了。陶青鱼红着耳朵尖,回头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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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问黎眸光温和,抬手轻轻擦过哥儿脸上的灰尘。“脏了。”
陶青鱼忍了又忍,脑门都冒了热气。
这狐狸精
他爪子抓过方问黎停在他脸颊边的手,逮着人就往前冲。“快点,回去晚了挨骂”
“不会。”
“会”
“你们上山就上山,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逞能啊,一个敢提一个敢做”
方雾拧着陶青鱼的耳朵,气得人刚进院子就抓着骂。
方问黎看哥儿疼得龇牙,想拉人。胳膊上忽然被方雾拍了一巴掌。
“还有你胆子大啊敢站在火面前不走,你看看你头发被烧成什么样了”
方问黎一愣。
手臂刺刺的,但心里面像注入了暖流。
阿修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
方叔好生厉害敢收拾他主子
杨鹊见势不对,立马抱住方雾往家里拉。“好了好了,这不是都回来了,人也没事。”
“没事瞧瞧那叫花子样衣服破了,头发也烧了。”
杨鹊飞快跟两人示意。
陶青鱼揉着耳朵,立即拉着方问黎往灶屋里躲。
陶青鱼瘪嘴,闷闷道“你看吧,我说了会被骂的,你不听。”
方问黎看着哥儿红了的耳朵,拉开他的手。“骂一骂,没事。”
“疼不疼”
“习惯了。”小时候被揪耳朵是常事儿。
“他们其他人今晚睡在别人家里,你们也别回去了,收拾收拾在家里将就一晚吧。”
“就是”杨鹊进屋,立马将两人安排好,“锅里有热菜热饭,旁边还有热水。先洗一洗再吃饭。”
方问黎笑道“谢谢小三叔。”
“一家人客气什么”
“你们赶紧收拾,我去看着雾哥。”
“好。”
陶青鱼抬头,见方问黎还看着自己。他道“看着我做什么,又不能饱肚子。洗脸洗手,吃饭啊”
方问黎眼中幽光一闪,点头道“好。”
陶家堂屋,桌上放着一盏油灯。
方问黎跟陶青鱼一人一方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饭菜。
以往方问黎每次来,陶家都要准备些他们认为拿得出手的吃食。但今日吃的大白菜跟咸菜,却比以往每次都要顺方问黎心意。
看了眼对面吃得腮帮子鼓起的哥儿,方问黎眼神柔和下来。
“慢”
“慢点吃也不怕被噎着”方雾走出门来,给他俩挑了挑灯芯。
“吃完就去青书屋里睡。”
方问黎点头“知道了,谢谢方叔。”
陶青鱼咔嚓咔嚓嚼断菜叶子,幽幽盯着方问黎。
凭什么区别对待,到底谁是亲生的
方雾走后,方问黎问“我脸上有东西。”
陶青鱼很认真道“有。”
“什么”
“美貌。”
方问黎一愣,接着颤抖着肩膀笑出声来。
陶青鱼挠挠脸,凶道“吃饭不许笑”
方问黎弯着眼睛好一会儿,看哥儿快起身动手了,他才堪堪收敛。
“夸我,我还能不高兴了。哥儿好生霸道。”
陶青鱼怼他“霸道你有本事别娶啊”
方问黎笑容一敛,一本正经道“我没本事。”
陶青鱼道“你挺幽默哦。”
方问黎道“哪里,比不上小鱼分毫。”
陶青鱼嘀咕“惯是会哄人。”
方问黎抿住薄唇,忍不住道“只哄你。”
陶青鱼看他一眼,立马噤声。他几下吃完,招呼了一句“慢慢吃”,下桌便跑了。
方问黎看着对面空了的位置,轻叹一声。
小鱼又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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