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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一夜过后,方问黎坐上马车回县里。

    许久没上县里的陶青鱼搭了个便车,去帮家里买些粮食和种子。

    鸣水县的赵县令倒了,赵家也就倒了。

    树倒猢狲散,他后院儿里的妻妾跑得一干二净。而赵绮知道此事后,抓着人丫鬟撒气被反打了回来。

    顾观茗看到自己疯子一样表妹,听丫鬟们捞起衣袖指着手上的伤字字句句地控诉,他知道,这次是自己看走眼了。

    将赵绮送往医馆,余下的事他告诉了自己母亲,便没有再管。

    赵成鹏被押走的那一天,街道上围满了百姓。

    “赵成鹏你还我闺女”

    “贪官”

    “大家一起打贪官”

    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是粪水通通往赵成鹏身上去。曾今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现在也成了过街老鼠。低头缩着,动弹不得。

    白谨养好伤后,跟着白正申回江阳府。

    走的那一天,细雨绵绵。

    方问黎撑着伞将人送到县城门口。

    青衫衣摆沾了水滴,透着点点神色的湿痕。但不碍方夫子表面的从容与沉静。

    遭了这件事,白谨沉稳许多。

    他冲着方问黎拱手,道“夫子,我们走了。”

    方问黎点头。

    白正申拍拍他肩膀道“若不然,今年也下场”

    方问黎道“不了。现在这样挺好。”

    白正申可惜,好生生的一根苗子,被的爹娘逼得不愿意再长

    偏生他再气再可惜,甚至想帮一下也无用。

    他无奈点头,又道“鸣水县的新县令过不了多久就会赴任,县里的事儿,若可以还是帮忙看着点儿。”

    方问黎道“方某一介书生,并无这般能耐。且下一任县令也比不会像之前的那位。”

    见他说不通,白正申也只能叹息。

    “罢了罢了,那你便好好教你的书,多给我江阳府培养些人才。”

    方问黎笑道“这是自然。”

    “你啊”白正申哭笑不得,他道,“不送了,我们就先走了。”

    “白叔慢走。”方问黎作揖。

    白正申回礼,上了马车。

    白正申走了,但鸣水县的事还没完。继续寻找失踪的孩子,整治鸣水县的官场桩桩件件都须得做。不过这是新县令的事了。

    日子恢复如常,方问黎依旧按部就班地去书院教书。

    陶青鱼没事也鲜少去县里,只待在家中养鱼,或与家里人忙着播种、除草。

    三月末,村里的油菜花开得烂漫。

    成块的土地变成了灿烂的黄色,像片片织锦缀在这大地上。花香飘满整个村,野蜂飞舞。四处能听见嗡鸣。

    新县令上任,狠狠整治了县里的风起,抓了不少盗窃小贼进去。

    县里一改往日的萧寂,连村里也祥和了起来。

    各家大门不再紧闭,常有燕雀叼着稀泥在屋檐下做窝。肥硕的野蜂迷路钻进屋里,少不得叫嚷着让小孩远离。

    日升月落,天气愈发暖和。稍微厚实的春衫也变得单薄。

    水田里早早播下的秧苗攒了劲儿地长,进入四月,已经可以插秧了。

    因着此前淘金的事儿耽搁,如今这四月天里,宝瓶村只有陶家、秦家等十几户人家田里的秧苗长好了。

    陶家全家一起干,连县里的宋欢跟陶青书都回来帮忙。

    那秧苗油绿,长在稀泥中。需两指掐住根部稍稍用力扯。

    根系抓着泥不松,需得一株一株拔。

    待手中握不下了,抓着秧苗根部在水中快速晃动几下洗去根上多余的泥土,便可以放在箩筐里。随后用扁担挑上转移到要插秧的田里去。

    陶家都是薄田,插秧之前先洒了不少的腐熟肥进去。除了后山坡这处近的田地,其他的地便在村子的东北边的坡上。

    这已经距离陶家很远,翻过这个坡,后头就是小庙村了。

    秧苗需得人在水田中弯着腰一株一株地插,或有直接站在岸上甩苗的种的,但这种极少。

    种子贵,秧苗须得一一经手才能安心。

    如此插秧一上午,人快断成两截。像不常做农活的,腰腿酸痛得第二天根本起不来床。

    一年大半口粮靠这田地,陶家人不敢懈怠。

    而见陶家一天大半块田,村里其余人只能看着干着急。

    村中不乏打着歪主意的人。

    但陶家人凶,这关乎口粮的东西被偷了,还不得闹得全村都知道。像秦梨花之前那样被追着打个半死是肯定的。

    没人敢去赌不会被发现。

    一年之中春耕和秋收时节最是累人。

    春日要整田育苗,包括菜苗、秧苗、玉米苗

    种玉米后插秧苗,期间要给地里不停生长的玉米几次施肥。

    春日草木长得快,不到日地里的草又长出来,还得轮番除草。

    再有开春育的红薯种也长藤了,需要一截一截剪下来与玉米间种

    天不亮起,天黑回家。陶家人披星戴月地赶着活儿,终于忙过了春耕,在五月有了一段空闲。

    五月,陶家鱼塘里的鱼儿大了不少。

    刚扔下切碎的草料,便有成群的小鱼张着嘴巴围上来。

    鱼塘岸上的梨树繁茂葱茏,细看叶子里面藏着青色小梨子。嗅一嗅,好似能闻到梨子未成熟时的酸涩清香。

    梨树挂了半大的果,转眼,哥儿也要离家。

    五月初五。

    端午节。

    按照往常,陶青鱼本该上街摆个摊卖点河鲜,但他小爹爹以快要成亲为由,让他少往外面跑。

    陶青鱼无所谓,待在家也一样。

    趁着今日天气好,他端了自己的脏衣服在院子里的石板上

    洗。

    方问黎敲门。

    陶青鱼偏头道“进,门没关。”

    方问黎推开门,缓步走到了哥儿身边。

    阿修去大路上,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都是小鱼老板成亲用得上的。

    “你们怎么来了”陶青鱼停下动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来跟方叔商量点事儿。”

    方问黎拿了帕子抓过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擦拭。

    哥儿的手没有冻疮的时候根根纤长,只手心有老茧,摸着偏硬。

    陶青鱼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指,蜷缩起来又被方问黎捋直。

    一个冷白色,一个麦色。偏自己粗糙的手被方夫子抓着,有些违和。

    陶青鱼反手将方问黎的手抬在掌心。

    这样看着就合理了。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陶青鱼骤然抽出手。他脸热,镇定道“今日端午节,明日再说也不迟。”

    方问黎也没揪着不放,只道“若是小鱼想出去玩儿我可以陪着。”

    陶青鱼掌心飞快地蹭了蹭自己的衣服。

    好生细腻的爪子。

    他道“我没什么事,不想去。你先进屋里坐,我去叫我小爹爹。”

    哥儿脚步稍快,暴露出些许慌张。

    方问黎静静看着,又轻扬起唇角。

    快了。

    要商量的是成婚的事。

    当初哥儿说过不想大半,即使方问黎再想办好些,也得稍稍克制。

    哥儿姑娘出阁,会在成亲的前一日办个出阁宴。

    陶家全家围过来。

    听方问黎问出阁宴要不要他帮忙,一家人纷纷拒绝了。

    “我们也照着哥儿的意愿,不大办。只请亲近的人吃一顿饭,再给村里发发红鸡蛋就行了。”

    方问黎看向陶青鱼。

    陶青鱼点头道“可以。”

    出阁宴也不是每家都办,甚至村里都不怎么兴。有的人家成亲,给了聘礼,新郎官直接坐着牛车过来接走新娘就是。

    陶家不富裕,也不去逞那个能办多么的好,稍微办一办就行。

    一番商讨,说了接人的吉时,要准备什么东西然后又让哥儿进去试了试带过来嫁衣。

    说着说着,转眼就到中午。

    陶老爷子道“留在家里吃粽子吧。”

    方问黎不推迟,点头应下。

    商量完事儿,陶青鱼又去把衣服洗完。

    方问黎指点完陶青嘉几个小孩的课业,随后去找哥儿。

    路过大门,上面挂着的菖蒲与艾草散发出阵阵清香。院墙角落里,还弥漫着刚洒下的雄黄水的味道。

    陶青鱼将衣服挂在院中的绳子上,随后将袖子放下来。

    看方问黎往他这边来,陶青鱼锤了锤后腰,干脆站在原地等。

    四目相对,方问黎道“抬手。”

    陶青鱼不明所以,但照做。

    五色绳套在手腕,收紧。

    方问黎眼中带着笑意,注视着哥儿的圆眼道“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陶青鱼一愣。

    “不喜欢”方问黎问。

    陶青鱼拨弄了下手上的五色绳,眉眼舒展。他笑道“喜欢,谢谢。”

    方问黎道“不客气。”

    “鱼哥儿,从流回屋吃粽子了”两人没说几句,屋里传来方雾的喊声。

    “好”陶青鱼应。

    方问黎看着哥儿侧脸,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以往走街串巷卖鱼的时候,哥儿的声音就是这般清脆。

    他从前在书房里听着,时常想小哥儿是不是那山林中自由的鸟雀变的。不然为何听了他的声音,他便更向往出了那一方院子。

    “走啊,愣着做什么”

    方问黎笑着抬手道“小鱼请。”

    陶青鱼巴掌拍他掌心,笑道“请请请,请你吃个巴巴掌。”

    小院儿里的日子多数是无忧无虑,现在多了一个常来的人,好像也没多大影响。

    傍晚,县里酒楼。

    一群穿着锦衣的商户相聚吃酒。桌上酒杯喝完又续,几个人称兄道弟,吃得好不热闹。

    今日主位上坐的是请客的人,其余商户醉醺醺,他却只有面色微红。

    “周老板,府城来的那匹布”

    “明日、明日就调来给蒋老板”

    蒋书利一笑,凤眼闪着光。“那这契,周老板今儿个要不再看看,到时候我将改好的给你送去。”

    “送什么送签,现在就签。”

    周老板哆哆嗦嗦写完名字,再用蒋书利准备的印泥利落的按了手印。

    蒋书利笑容一盛,就听这周老板道“瞧我,今、今日还差点忘了跟蒋老板道喜”

    “哦蒋某何喜之有”

    “你、你可别说笑了。你儿成亲,就在近日蒋老板送我张请帖如何,正好我想送我儿去玄同书院”

    蒋书利笑容一僵。

    他的儿子成亲,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他沉下心,问“周老板,我那儿媳”

    “儿媳”

    “不是儿、儿夫郎你儿夫郎好啊”周老板拍了下桌,勾着蒋书利的肩膀道,“之前西边山上大火,就是他唔主意才给灭了的。不然啊”

    “儿夫郎”蒋书利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嗯嗯他、他好虽是个村里的哥儿吧,但相貌合适,也配”

    蒋书利额头青筋直跳,半点也笑不出来。

    他猛灌了半壶酒,脑门一热,他匆匆出酒楼。

    可在临门一脚时又倒回来,给了银子招呼小二将几人安顿好。随后才气势汹汹上马车,厉声道“去进福巷”

    两棵桂花树的方家门前,大门被敲得咚咚响。

    巷子里人闻声探出头看,眼里闪着精光。

    方家对门的许家夫郎道“瞧瞧,蒋书利来了。我就说这亲事不成。”

    许棋揪着帕子道“小爹爹,万一呢”

    许乔氏直起身拍拍自己哥儿脑袋,果断道“那就是你俩没缘分。”

    许棋震惊,然后慢慢瘪嘴。眼眶绯红,要哭不哭的。

    “行了,回家去。躲在这儿看成什么体统”许大郎将自己的夫郎哥儿叫进了屋去。

    对门,蒋书利拍门许久不见动静。

    他干脆抬脚踢门,又踢又道“方问黎开门”

    将将在又抬脚往门上踹的时候,方家门忽然拉开。

    蒋书利一脚踢空,叫嚷着往前栽倒。

    车夫想来拉,阿修立马抱住人肩膀,哥俩好地将人带出了门。

    将人送走,大门关上。

    他立在旁侧打算随时帮忙。

    方问黎站在趴地上呼疼的蒋书利面前,上午去哥儿家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他居高临下问“你来做什么”

    蒋书利看着方问黎这一姿态,瞬间炸得站起来。

    “方问黎你什么态度”

    方问黎闻着跟前的酒气,半点不遮掩眼中的嫌恶,直接后退一步。

    “你是有病上门找骂。”

    “你你个不孝子”蒋书利气得脑袋发晕,指着方问黎手指哆嗦得厉害。

    方问黎眼色幽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没什么事儿就滚出去。”

    “行啊,翅膀硬了”

    蒋书利气血上头,头脑昏沉。他下意识抬起手冲着方问黎打去。

    阿修一惊。

    却看自家主子瞬间截住那只手,抬脚毫不留情地踢了过去。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蒋书利痛呼一声砸在地上,他紧捂住肚子打滚。一身锦衣在干净的小院儿里也只沾了点灰,却狼狈不已。

    “方问黎”

    方问黎道“怎么还想动手。”

    蒋书利挨了揍,脑袋慢慢清醒。

    他自知现在压不住这个儿子,有些后悔刚刚头脑昏沉动了手。

    但这是他最有希望的种,他又不愿放弃。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几十年的富贵生活让他脱离了原本畏畏缩缩的姿态,脸皮也厚得似城墙。

    他后知后觉在方问黎这里端起架子,傲气道“成亲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跟那个村夫成亲”

    可惜鼠类披上了上好的狐狸皮,本质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方问黎冷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转身就走,不想跟他多言。

    蒋书利不甘心,追上方问黎想将他抓住。

    阿修上去

    帮忙,可转瞬,他脸色一白。

    “主、主子”

    方问黎将匕首抵在蒋书利的脖子上,刀锋锐利,只需要轻轻一压就能流下血来。

    方问黎眼神枯寂,像浸泡在死水里的人。

    没了那份刻意的遮掩,他偏执、自私、腐朽,甚至阴鸷。

    他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是因为有了陶青鱼,而显得他如常人一般。

    他收敛了许久,只为了将哥儿带回家。可若这个目的达不成,干扰他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拎着蒋书利,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死,我可以送你下去。”

    “方、方儿子,儿子我错了,我错了。”

    刀口压在脖颈,似有刺痛。蒋书利看着方问黎的眼睛,被里面的阴暗吓得心惊。

    怪物怪物

    他低头了,求饶了,可匕首依旧没有拿开。

    看着方问黎眼睛,蒋书利好像有错觉,那刀子正一寸寸捅进自己的身体,割断了喉咙,鲜血喷溅

    “我错了,错了”

    方问黎狠狠一压手臂。

    “啊”

    “主子”阿修惊恐地看着方问黎的手,身体在发抖,“使不得,你想想小鱼老板,小鱼老板还没娶”

    意识到自己没死,蒋书利吓得崩溃大骂“你个畜生,畜生小时候老子就该打死你”

    方问黎见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冷笑。

    “主子”阿修惨白着一张脸。

    方问黎瞥他一眼。

    “闭嘴。”

    “哦”阿修看他眼睛清明,忙拍拍胸口。

    吓死了吓死他了还以为主子真的要动手。

    方问黎松开手,将蒋书利一把推开。

    “下一次,你最好想好了再过来。不然保不住我就送你下去。”

    阿修踉跄,腿泛软。

    他主子是个疯子他一直都知道。看蒋书利那怨恨样子,搞不好又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担心主子被刺激得真动手,他立马去开了门想让蒋书利出去。

    但门一打开,外面忽然进来一人。

    “老爷你、你没事吧”

    阿修撇撇嘴。

    这穿金戴银的娇俏女人不是别人,是蒋书利娶的继妻。话说年纪跟他主子差不多大呢。

    这女人跟蒋书利生了三个儿子,外加他后院那些人,七八个儿子是有了。可偏偏那些不知道好好培养,就知道来招惹自己主子。

    也是自己犯贱,自个儿找收拾。

    方问黎看向来人,神情淡漠。

    他往前走了一步。

    颜婳抱着蒋书利一哆嗦,带着人后退了两步。

    方问黎道“成婚那日,不要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不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蒋书利下意识反驳,可又顾忌刚才,气虚道“不”

    颜婳缩着,藏在蒋书利后微不可见地点头。

    方问黎道“阿修,关门。”

    “两位,请吧。”阿修冲着两人抬手,迫不及待道。

    “哼”蒋书利甩袖。

    “老爷可有事,咱走吧。”女人的声音消失,方家的大门重新关上。

    院子归于寂静,阿修看了一眼方问黎那紧闭的房门,走路都轻了许多。

    瞧着空荡荡的院子,他一叹。

    主子这般性子,大半是要怪蒋书利的。只希望小鱼老板来了,主子能高兴些。

    端午放假三日。

    第二日,方问黎去了他外祖母家里。

    今日是阴天,厚重的灰云之下,风徐徐的。路旁的沟壑山丘中,田土依地势铺开。如今万物争春,最亮眼的还是要数那成片的油菜花。

    马车停在方家院门。

    屋里的人听见声响,放下手里的布就出来。

    “瞧瞧,谁来了”老太太笑着迎出来。一头银发梳得整洁,耳朵上还是那一对菱角耳环。

    她名唤郑菱,是方问黎的外祖母。

    方问黎扶着不到他胸口高的老人道“外婆还认不出我来了。”

    方郑氏故作生气道“可不是。许久不来一次,不认识了。”

    方问黎讨饶道“孙儿知错,以后多来。”

    “可别,我一个人还清净。”

    方郑氏知道方问黎忙,她一个老婆子在家能吃能动的,哪里费得着他时时过来。

    方问黎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阿修后进门,也叫了一声外婆,然后自己熟练地找事儿做。

    方郑氏理好腿上衣服,眼神精烁道“说说吧,找我老婆子做什么”

    方问黎半蹲在老太太跟前,未语先笑。

    眼里是不刻意的温柔。

    方郑氏心念一动,顿时明了。

    她期盼地看着方问黎。

    方问黎道“外婆,我要成亲了。”

    心中猜想落定,方郑氏一下笑了出来。

    她欣慰地抚着方问黎的肩膀,连连说道“成亲好啊成亲好”

    她笑容灿烂,明明很高兴,可一开口却哽咽了。“外婆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

    方问黎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让您担心了。”

    阿修适时端来两杯茶,打算老太太过于激动的情绪。他道“外婆,喝点茶。”

    方郑氏招呼他道“阿修别忙,也坐着歇歇。”

    “欸我坐。”阿修端了凳子坐在老太太另一边。

    她顾不得喝茶,立马拉着方问黎笑盈盈地问“是哪家的孩子哥儿还是姑娘”

    “宝瓶村陶家的。”

    “是个哥儿。”

    方郑氏琢磨着道“好像听你说过老了,记不住了。”

    “何时成亲”

    “初十。”

    方郑氏忐忑问“几月初十”

    “这个月。”

    “那不是没几日了”方郑氏忽然坐正。

    她拍了一下方问黎手臂,气咻咻道“你可瞒得真严实啊”

    方问黎垂头道“担心出意外,所以一直没说。”

    “能出什么意外。你啊你,连我都瞒着这才剩三日了,宾客可请了,宴席可安排好了,宅子可收拾干净了”

    青砖瓦房里,阿修看着自家主子被外祖母训得不敢反驳的样子,偷偷捂嘴笑。

    嘿嘿,希望主子娶了小鱼老板,以后也能像这样被管着。

    那他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