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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傻眼的李广(九千字章)
    第203章 傻眼的李广九千字章

    李广的栽赃手段并不高明。

    但栽赃的关键不在于手段高明与否,只在于是否有效。

    别管哪朝哪代的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谋反之事。

    皇帝称孤道寡,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很难毫无保留的完全相信一个人。

    御苑的混乱,让弘治帝陷入了恐惧和疑惑。

    他仿佛体会到了未登基前,处处防着别人对他下黑手的感觉。

    弘治帝狐疑的打量着兴王。

    他的心中疑虑重重老四会谋反嘛他是朕最亲近的兄弟。

    不对无情最是帝王家。跟统御九州万方的权力相比,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君不闻沙丘宫变,子杀父

    君不闻玄武门之变,弟杀兄儿囚父

    即便是本朝,还有叔侄反目,兄弟阋墙的惨剧。

    在冰冷的权力面前,亲情一文不值。

    成化二十二年,老四差点取代了朕。那时他还年少,不晓事,怪不得他。

    但他如今已经成年。他会不会懊恼当初没在储位之争中胜出

    弘治帝又看向了常风常风会做老四的帮凶嘛

    如果在弘治八年之前,他肯定不会。他是朕身边的第一宠臣,总掌卫权。朕对他极尽恩荣。

    弘治八年之前,他绝没有参与谋反,扶立新君的动机。

    可是弘治八年之后,朕几乎将他闲置。卫权也被朕给了牟斌。

    从锦衣卫大掌柜,到锦衣卫一闲人。这样的落差,他能没怨气嘛

    弘治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真的是内外勾结,起兵谋反

    想到此,弘治帝倒吸一口凉气。

    不多时,石文忠和张永被带到了弘治帝的面前。

    弘治帝问“你们为何要带奋武营骑兵来御苑”

    石文忠是个武将,说好听的叫直来直去,说不好听的叫神经大条。

    慌乱之下,他竟说“常同知派了一名大汉将军,说御苑出现了鞑靼骑兵。鞑靼人杀了皇上您。”

    “常同知和兴王写了调兵令,命我们带奋武营来保护太子。”

    弘治帝龙颜大怒“放屁朕活的好好的。什么时候被鞑靼人杀了”

    李广在一旁添油加醋“皇上,事情已经明了兴王、常风勾结石文义、张永谋反私自调兵图谋不轨”

    “他们竟然还敢诅咒皇上短寿编造皇上驾崩的谣言”

    “这真是耸人听闻欺天啦”

    李广直接抢了弘治帝的口头禅。

    常风听了石文忠所说,吓得脸都白了。他连忙跪倒申辩“皇上,臣从未派人去找石都督。更未写过什么调兵令。”

    张永是个聪明人。

    所谓的聪明人和笨人,区别在于对于一件事的反应时间长短不同。

    同一件事,可能聪明人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

    笨人则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反应过来。

    张永立马反应过来“那个受伤的大汉将军,极有可能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指使。”

    “皇上,贱奴和石都督是被蒙骗了。救主心切,这才带兵来御苑。”

    弘治帝吩咐石文忠“把你所说的调兵手令拿给朕看。”

    石文忠奉上了手令。

    弘治帝看后自言“的确是四弟的随身小玺,签字也是常风的笔迹。”

    御苑不是公堂。混乱的状况下,弘治帝没有在此地断案。

    他条理清晰的下达着命令“命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夏、司礼监掌印萧敬调五城兵马司人马,护送朕回宫。”

    “命奋武营兵马立即返回驻地。”

    “命锦衣卫大汉将军放下刀枪。”

    “将兴王、常风、石文义、张永先行看管起来”

    五城兵马司是整个京师战力最为低下的一支武装力量。

    兵马司虽带“兵马”二字,却与军队关系不大。属巡城御史督管的治安衙门。

    弘治帝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发生了兵变,又有哪些京营驻军卷入了兵变。

    稳妥起见,他只能让兵马司的人马前来护送他回皇宫。

    至于老四、常风等人,别管是不是真的图谋不轨。先控制起来再说。

    不愧是明君,慌乱之下他的思路很清晰。

    兴王蒙受了不白之冤,他十分委屈“皇兄,臣弟从未”

    弘治帝摆摆手“先不要说了。朕不会冤枉自己的亲兄弟。御苑之事,日后朕自会查清。”

    转头弘治帝又吩咐李广“你让下面人照顾好兴王。”

    常风已经咂摸过味儿来了。胡言乱语的大汉将军,伪造的调兵手令看来有人在故意栽赃兴王和我

    一个时辰之后,马文升、刘大夏、萧敬率领兵马司三千兵丁,将弘治帝护送回了皇宫。

    弘治帝回宫后,下了一系列旨意。

    第一道旨意暂时将大汉将军全部调离皇宫,返回锦衣卫。皇宫卫戍由五城兵马司、各部亲兵、应天府衙役负责。

    他不知道常风是否真的意图谋反。若常风谋反,皇宫的大汉将军全是他的旧部那就不妙了。

    第二道旨意关闭九门,京城戒严。

    第三道旨意严令京郊及塘沽全部驻军,不得擅离本营半步。有违令者,以谋反论处。

    第四道旨意将兴王、常风、石文忠、张永暂押宫中软禁。

    弘治帝不敢把这四个人关到锦衣卫诏狱。诏狱亦是常风的地盘。

    第五道旨意由李广暂代东厂督公,监管锦衣卫。钱能、牟斌、钱宁、石文义等人,暂停职权。

    暂停职权的这些人,都跟常风关系匪浅。

    弘治帝的这五道旨意,归根结底就一个目的不管是否真的发生了“兵变”,先稳定住京城局势。

    谋反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自古以来所有帝王的通例。

    常风被关进了永寿宫一间空房内。

    他焦躁的来回踱步。

    自成化二十二年秋夜的栽赃信事件开始,他办的每一件差事,经历的每一桩官场争斗、宫廷阴谋,主动权都在他自己手中。

    可这一回,他成了阶下之囚,无法自证清白。能做的只有等待

    “清者自清”四个字,绝不适用于朝堂。

    陕西的王恕去年曾跟他通过一封信。

    信中王恕告诫了常风三句话。

    第一句话不要低估文官的无耻。

    第二句话不要低估百姓的愚昧。

    第三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不要低估朝堂的残酷。

    栽赃他和兴王“兵变”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常风抬头凝视着头顶的房梁。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焦躁无用。

    常风冷静下来后,开始分析这场“兵变”。

    栽赃之人,要么目标是兴王,要么目标是我。

    兴王是出了名的闲散藩王,在安陆州尽享安逸。

    他得罪别人,被人假造兵变栽赃的可能性很低。

    幕后黑手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我常风

    兴王在这场兵变栽赃中,只是一个工具人。只有兴王卷了进来,我常风“兵变”才有合理性。

    常风此刻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李广

    且说半日之后。乾清宫。

    弘治帝的五道旨意得到了执行。京城局势已经尽在弘治帝掌控。

    他立即召集内阁三阁老、六部尚书、司礼监萧、李议事。

    弘治帝向众人说明了状况。

    众人皆吃惊不已。

    按理说,常风是李东阳、谢迁的恩人。弘治八年,若不是常风为他们洗脱冤屈,他们别说入阁了,仕途都会戛然而止。

    可如今常风背上了“勾结藩王,调兵谋反”的罪名,李、谢却不帮常风说一句话

    这是兵变谋反啊还牵扯到皇上的亲弟弟。我们老哥俩绝对不能卷进去。

    次辅刘健本就跟常风交往不多。亦没有替常风说话。

    大殿内的九名文官中,只有马文升一人为常风作保“禀皇上。兴王是否图谋不轨,臣不知其中隐情,不敢妄下断言。”

    “但说常风谋反。臣一百个不信。常风对皇上、对朝廷忠心可鉴”

    “臣愿拿全家人头为常风作保”

    老马还是仗义的。他虽是文官身份,却是武将性子。

    弘治帝没有开口表态。

    李广阴声阴气的说“呵,马老部堂不要随便作保。兴王与常风勾结谋反,是证据确凿的事”

    “有调兵令和石文忠、张永的口供为证”

    “您若保他,则全家上下的人头断然不保”

    李广认为自己已经赢得了胜利。

    在他制造的这场混乱里,他成为了东厂的署理提督。厂卫已经归了他。

    谋反案,肯定是要由厂卫去查的。

    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让这场“兵变”变成板上钉钉的铁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广甚至做好了打算,大行株连、瓜蔓抄。在办案的过程中,扳倒自己想扳倒的所有人。

    就在此时,司礼监掌印萧敬开口了。

    萧敬是个厚道人。他道“李公公,事情还没查,不要先入为主,给兴王和常风扣上谋反的帽子。”

    转头,萧敬又建议弘治帝“皇上,老奴认为,应该立即彻查此事。关键是,派谁去查。”

    李广道“涉及谋反,自然应该由厂卫去查。”

    如今李广是厂卫的东家。他说由厂卫查,等于说让俺李广去查。

    萧敬心知肚明,若由李广牵头去查常风、兴王。则常风、兴王十死无生。

    萧敬老谋深算,他道“常风在厂卫树大根深。让厂卫单独查他,不等于自己查自己嘛”

    李广语塞“这”

    萧敬拱手“启禀皇上。臣建议,由内阁三阁老、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夏、东厂署理提督李广,六人共同彻查此事。”

    弘治帝终于开口“嗯,就按萧敬所说。”

    “三日之内,朕要一个结果”

    马文升先提审了带兵入御苑的石文忠、张永。

    二人声称有一名受伤的大汉将军给他们送了调兵令。

    刘大夏立即派了兵部的一名郎中,前往奋武营中缉拿受伤的大汉将军。

    然而两个时辰后郎中悻悻而归。他把奋武营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大汉将军的影子。

    很显然,那大汉将军已经逃了。

    众人无奈,只得提审兴王。

    兴王还在懵圈中呢。一问三不知。

    随身的小玺,还挂在他的身上。

    马文升做了比对,调兵令上的印章,与兴王的小玺一致。

    终于轮到了常风受审。

    内阁值房成了临时的问案公堂。六名审案官坐在案后。

    常风被束双手,被人押到了公堂之上。

    “啪”内阁值房内没有惊堂木,李广干脆以手作惊堂木,狠狠拍了下桌子。

    李广是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他高声道“常风,你勾结兴王,私自调兵谋反,人证物证俱全”

    “还不速速招来省得皮肉受苦大记性恢复术的厉害,你应该清楚”

    常风条理清晰的辩驳“第一,我与兴王只是普通的王、臣关系。并无私交。我从未勾结过他。”

    “第二,我从未调兵。”

    “第三,您说人证物证俱全。人证在何处物证在何处”

    “第四,厂卫规矩。千户及以上受刑,需有皇上明旨。”

    李广冷笑道“诸位大人,看看这伶牙俐齿的谋反罪人吧真是煮的熟的鸭子,煮不烂的嘴”

    “常风,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人证是后军都督石文忠和御马监秉笔张永。他们二人一口咬定,是你和兴王命他们带奋武营去御苑的”

    “物证是那张调兵手令。上面有兴王的玺印和你的签字”

    “马部堂已经确认过了。玺印的确出自兴王的随身小玺。签字也是你的笔迹。”

    常风逐条反驳“不对吧。石文忠和张永只说,一个受伤的大汉将军自称受我指派前往奋武营。”

    “他们应该没说过,是我面授机宜,让他们带兵前往御苑的吧”

    “如果是有人假冒大汉将军,编造谎言呢”

    “至于调兵手令,那就更好解释了。”

    李广道“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解释。”

    常风道“笔迹不是手印,是可以伪造的不信李公公写下自己的名字。一天内我给你找人伪造个一模一样的签字。”

    “至于玺印,相比于签字很难伪造。”

    “可是,你怎么能证明是兴王自己盖上的印而非有人偷用了他的印”

    常风条理清晰,逐一辩驳。

    李广恼羞成怒“刘次辅、马部堂,你们听听,真是巧舌如簧,伶牙俐齿”

    “看来不上大刑他是不会说真的话的来啊”

    马文升阻止“李公公,皇上尚未下旨革去常风官职。他现在还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

    “给朝廷的从三品武官上刑,尚需要兵部及都督府、三法司堂官的一致首肯。”

    “更何况是锦衣卫的从三品得皇上下明旨”

    次辅刘健道“嗯,马部堂所言有理。我要提醒李公公,内阁值房不是刑堂。”

    李广怒道“难道你们要包庇常风嘛”

    马文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李公公,我没有包庇任何人。只是就事论事。”

    李广又问常风“那你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常风针锋相对“我现在是被囚禁的嫌疑犯官,如何能自证清白”

    “李公公以前从未管过刑狱,不晓得刑狱惯例。是你要给我定罪。应该由你找出我的罪证”

    这场审讯,李广碰了一鼻子灰。

    其余五名审案官无一人支持他,审讯地点又不是在诏狱。他没法刑讯逼供。

    无奈之下,他只得让心腹谷大用去请弘治帝旨意,建议对常风用刑。

    李广一拍桌子“将谋反案犯常风先押下去,严加看管”

    萧敬突然走进了值房“李师弟,我已请了皇上旨意。由御马监少监高凤看押兴王等四人。”

    高凤是萧敬的心腹之一。

    李广色变“怎么让高凤看押他们”

    萧敬道“涉及谋反钦案,我怕他们四人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宫里。那钦案就成了无头案。”

    “当然要派个可靠的人看押他们”

    李广心中暗道不妙。看来给这四人定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萧敬又对常风说“常风,你放心。皇上是古往今来第一圣明的君主。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常风用感激的目光看了萧敬一眼“我相信皇上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已是入夜。

    常风被关在了永寿宫的空房间内。

    少监高凤很是善待他。派人给他送了干净的被褥、简单却可口的饭食。

    常风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

    他虽被困于此,但不是身陷绝境。

    如果谋反案是李广一人负责查,那对常风来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但今日过堂,审案官有六人,包含了内阁三阁老、马文升、刘大夏。有他们在,李广很难肆意妄为。

    突然间,常风听到了妹妹常恬的声音。

    常恬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本郡主你们也敢拦”

    一名小宦官道“郡主,不是小奴拦您。常爷涉及钦案,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见他”

    常恬道“那我今日偏要进去找我哥呢”

    门外又传来少监高凤的声音“郡主。您此刻进去见常爷,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说您见常爷是为了传话跟别人串供。”

    常风走到窗前,朝着常恬喊“糖糖,你先回郡主府去。放心,你哥我问心无愧。没人动得了我”

    常恬无奈。只得板着脸,对高凤说“照顾好我哥我哥从这儿出去的时候,要是瘦一斤,我便割你一斤肉”

    “我说到做到”

    高凤拱手“郡主放心。我不会让常爷受委屈的。”

    常恬悻悻离去。

    与此同时,乾清宫大殿。

    弘治帝正在批阅奏折。但他的心思不在奏折上。朱批时竟写错了好几个字。

    萧敬走了进来“皇上,马文升求见。”

    弘治帝放下朱笔“来给兴王和常风求情的”

    萧敬微微点头。

    弘治帝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马文升进得殿中。

    弘治帝道“次辅刘健已经跟朕禀报过了白天的审讯详情。你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

    马文升磕头“禀皇上,臣今夜是来为常风作保的。”

    弘治帝正色道“有谋反嫌疑的人,谁也保不了”

    马文升抬起了头“皇上,今日御苑的所谓兵变,蹊跷万分,案情复杂。”

    “臣跟内阁三阁老、刘大夏、李公公,无一人是刑狱断案出身。”

    “要在三日内查清这件复杂的事,朝中只有一人能办到。”

    弘治帝问“你说的是谁”

    马文升答“常风。”

    弘治帝皱眉“老卿家,你疯了吧你让常风自己查自己”

    马文升拱手“皇上,臣还是那句话,臣愿以全家人头为常风作保”

    “依臣看,所谓的御苑兵变,不是谋反,而是栽赃。有人妄图对兴王殿下不利。”

    “也只有常风这样机敏干练的人,才能在三日内还兴王殿下清白。”

    弘治帝沉默不言。

    马文升开始历数常风的功绩“皇上,常风是什么人,您比臣更清楚。”

    “成化朝时,他为保储屡次犯险,九死一生。”

    “您登基之后,他智斗庸相、清算奸党、远赴东南与倭寇血战、破获鞑靼秃鹰会阴谋、查清仓场弊案、治理山东水患、远赴贵州推行改土归流、为贤臣洗脱冤屈”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功,若无赤胆忠心,哪能办成”

    “再说句违礼的话。常风救过皇上您的命、皇后的命。是您和皇后的恩人呐”

    “他怎么可能勾结藩王,调兵谋反”

    弘治帝被马文升说动了几分。

    不过他并未答应马文升,还常风自由,让常风彻查此事。

    毕竟常风跟谋反有关,弘治帝只能慎之又慎。

    弘治帝道“老卿家。你先回去。你的建议,朕会慎重考虑。”

    马文升刚走,张皇后来了。

    弘治帝问“菱儿,你怎么来了你这几日闹春疾,该在坤宁宫安心静养的。”

    “萧敬,快给皇后看座。”

    张皇后道“臣妾听闻皇上抓了常风。今夜来乾清宫是来给他求情的。”

    弘治帝苦笑一声“给他求情的人真多。”

    张皇后道“皇上,说常风调兵谋反,您信嘛”

    弘治帝道“朕不全信。但也不能不查。调兵谋反关系到祖宗江山的安危,不是别的事。”

    张皇后苦口婆心“皇上,常风要是对您有二心,以前他有一万个机会谋反何苦等到今日”

    “再有,就算你不全信常风。难道您还不了解您的亲弟弟兴王”

    “兴王是有野心的人嘛”

    弘治帝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周太皇太后走进了乾清宫大殿。

    妻子张皇后、祖母周太皇太后,是弘治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挚爱。一个在他年幼之时保护了他十一年。

    弘治帝连忙下得龙椅,搀住了周太皇太后“皇祖母,您怎么来了”

    周太皇太后道“我也是来求情的。你和杬儿都是我的孙子。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们。”

    “杬儿不可能图谋反叛。他既没那个野心,更没那个手腕。”

    “至于说杬儿跟常风勾结。那就更不可能了。杬儿难道傻了去勾结你身边的第一心腹宠臣谋反”

    “他就不怕常风转头把事情告诉你嘛”

    兴王大名朱祐杬。周太皇太后一向爱称他为“杬儿”。

    今夜张皇后、周太皇太后来乾清宫求情,是刘笑嫣撺掇的。

    一听说丈夫被软禁宫中,刘笑嫣立马进宫求了张皇后。

    张皇后对义姐言听计从,自然会找弘治帝求情。

    刘笑嫣怕张皇后一人求情分量不够。又盯上了周太皇太后。

    她在周太皇太后面前只是脸熟而已,称不上多受宠。

    于是刘笑嫣找到了最得周太皇太后宠信的人锦衣卫仵作千户张道士。

    周太皇太后笃信道教,张道士是她的座上宾。

    宫中甚至一度有流言,说张道士跟周太皇太后不清不楚。

    刘笑嫣找了张道士。张道士跟常风袍泽情深,立即入慈宁宫,在周太皇太后面前求情。

    弘治帝道“皇祖母说的是。”

    周太皇太后又道“依我看,能查清此事,还杬儿清白的,只有一人,就是常风”

    “你却把他关在了西苑永寿宫那边。这不是将宝剑藏于匣中,帮心怀叵测之人的忙嘛”

    弘治帝道“皇祖母,孙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太皇太后道“那就好。你是明君,可不要被人蒙骗,做糊涂事啊我先回慈宁宫了。”

    弘治帝将周太皇太后一直搀上了凤舆。

    他凝视着小宦官们抬着凤舆,越走越远,一直消失在了夜色中。

    午夜时分。

    常风躺在被褥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马文升、刘大夏和内阁三阁老他是了解的。

    若论治国理政,他们都是国柱大才。

    若论查案子,他们恐怕连锦衣卫的一个总旗都比不上。

    他很担心,他们斗不过李广。

    就在此时,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常风还以为李广派人来制造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呢。

    常风一个鲤鱼打挺,从被褥上站了起来。他紧握着双拳,朝面前的黑影怒吼道“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了弘治帝的声音“是朕。”

    常风连忙跪倒“皇上。”

    弘治帝道“萧敬,点燃蜡烛。”

    萧敬打着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这间房子之中,没有任何桌椅板凳。只有铺在地上的被褥。

    弘治帝索性直接坐到了被褥上。

    弘治帝道“常风,李广说你跟兴王勾结。另外,李广还说昨夜你把大汉将军的十百户叫到了府里,密谋起事。”

    常风一愣“皇上。昨夜臣是让十百户进了府。但不是谋划反叛,而是商议御苑随扈事宜。”

    “啊,是臣疏忽了。商议随扈,应该将他们召集到锦衣卫公衙。”

    弘治帝道“今日事发突然。朕不得不先囚禁了你。你不要怨朕。”

    常风道“臣对皇上只有忠心,没有怨恨。”

    其实到现在为止,弘治帝对常风还是存有一丝疑虑。

    毕竟弘治帝闲置了常风三年,常风说对弘治帝没有任何怨恨是假的。双方对此心照不宣。

    弘治帝道“朕给你一柱香功夫。你给朕说一个放你的理由。”

    常风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的。

    片刻后,常风条理清晰的说道“禀皇上。臣的确是被人栽赃。且那人栽赃的手段并不高明。”

    “若臣真有二心。今日上晌御苑之中只有八百大汉将军护卫,他们都是臣的心腹旧属。弑君谋反何须再调奋武营的兵那不是多此一举嘛”

    “臣若跟兴王勾结谋反。调奋武营也应该是调往京城,控制九门而非调往御苑”

    “栽赃之人制造的这一系列假象,本身就自相矛盾说不通”

    常风的话,彻底点醒了弘治帝。

    弘治帝心道是啊,上晌御苑只有大汉将军随扈。常风要杀朕,命大汉将军杀就是了。

    何必兴师动众,再去奋武营调六千兵去御苑奋武营该去的是九门,控制京师卫戍。

    常风继续说道“禀皇上。至于说臣跟石文忠、张永勾结谋反真要勾结谋反,哪还会写什么调兵手令”

    “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墨吃纸那不成了欲盖弥彰了”

    弘治帝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说,在迈入关押常风的房间之前,弘治帝心中对他的猜忌有三分。那现在猜忌一分都不剩了。

    弘治帝道“常风,朕命你查清御苑风波的真相。朕给你三日”

    常风咬了咬牙“两日臣只需两日”

    弘治帝笑道“如此信心十足”

    常风答“皇上,这场栽赃漏洞百出。幕后黑手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查清真相两日足以。”

    弘治帝赞叹道“不愧是朕看重的人。好,你立即出宫,去查这件事。”

    常风出了永寿宫,没有回家,而是赶往锦衣卫。他要在锦衣卫中召集人手。

    与此同时,锦衣卫大堂灯火通明。

    署理东厂督公李广坐在椅子上,谷大用在一旁侍候。

    锦衣卫上到指挥使牟斌,下到百户,全部站在大厅中。

    李广喝了口茶,冷笑一声“呵,我知道,你们都是常风的人”

    “常风谋反,已被皇上软禁。不日便要审结定案,凌迟处死”

    “今后厂卫是我说了算”

    “我会宣读一份名单。凡跟谋反案犯常风交好之人,一律革职听参”

    “谷大用,念名单”

    谷大用朗声念起名单。从牟斌到王妙心、钱宁、石文义、徐胖子,全部在革职之列。

    李广打算在厂卫搞一番大洗牌,把自己的心腹全都塞进锦衣卫。

    名单念完后,徐胖子怒道“李公公,锦衣卫百户以上,凡穿飞鱼服的,都是皇上亲自任命。”

    “您老有什么权力把我们都革了”

    李广瞪了徐胖子一眼“凭什么就凭皇上命我署理东厂督公”

    “别打量着你是定国公世子,就敢跟我横眉毛竖眼睛的”

    “这不是永乐朝那阵了。定国公府早就没有当初的权势”

    徐胖子骂了一声“艸”

    李广火了“你艸谁呢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对东厂督公出言不逊来啊,抓起来打二十板子”

    徐胖子是个暴脾气,他怒道“李广,我艸你娘有种你今日弄死我,让定国公一脉绝后”

    李广被徐胖子气得浑身发抖“造反啦徐光祚是常风的同党给我抓起来”

    就在此时,大堂中响起一声爆喝“谁敢抓定国公世子”

    常风大步走进了大堂。

    李广目瞪口呆“常,常风越狱快给我抓起来”

    常风正色道“李公公错了。是皇上放我出来的皇上口谕”

    “口谕”二字一出,大堂内“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李广跟谷大用却杵在原地不动。

    常风道“我宣皇上口谕,李公公、谷公公岿然不动。难道你们要造反嘛”

    李广和谷大用无奈,只得跪倒。

    常风道“皇上口谕,命常风彻查御苑兵变之事钦此”

    徐胖子带头高呼一声“遵旨”

    众人齐声道“尊旨”

    李广站起身“常风,你别是假传圣旨吧”

    常风冷笑一声“呵,是不是假传圣旨,李公公可以入宫向皇上求证。”

    “若我信口开河,愿被你抓起来,随便上刑”

    李广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我谅你也不敢。”

    常风道“刚才李公公说要革他们的职理由是他们与谋反之人交好”

    “如今皇上已经命我彻查此事。说明皇上已经认可,我从未参与谋反。那李公公革他们职的理由就不成立。”

    “诸位弟兄,你们要好好当差。为皇上效力。将京城内一切图谋不轨之人碎尸万段”

    说道“碎尸万段”四个字时,常风咬牙切齿。

    李广感觉身上汗毛倒竖。

    常风道“徐光祚,钱宁、石文义,跟我去值房。”

    徐胖子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李广面前。故意歪起大嘴,冷哼一声“哼”

    李广气得脸色煞白“你”

    常风道“徐光祚,你怎么能对李公公不敬呢他如今可是署理东厂督公,咱们的东家”

    徐胖子跟常风一唱一和“怕就怕有些人大印还没捂热乎,脑袋已经丢了”

    徐胖子、钱宁、石文义三人,跟着常风来到了同知值房。

    常风道“有人要断我的生路。这回,我得让他脑袋搬家”

    徐胖子附和“没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回不整死那人,那人以后还会闹幺蛾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