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一病几天, 人也没了精神。
赵美娟虽然之前跟她生气,但现在看她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也实在不好计较。
只能一边吩咐阿姨盛粥, 一边给她按摩因打针而青紫的手, 没好气地开口。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能吃凉的, 不能吃凉的你倒好直接啃了个那么大的冰砖。”
温暖身体虚弱,怏怏地没吭声。
温成护短“妈,你说小暖干什么, 又不是她自己买着吃的。人都递眼前了, 总不好拂了人家的面。”
赵美娟气笑“是拂不拂面的事吗你少替你妹打掩护。”
温暖现在这样脾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温爹跟温成惯的了。
没有原则,不讲道理。
“没打掩护,本来就是这样。小暖接了又不吃,不就是浪费了吗”温成小声叨叨, “浪费粮食又不好。”
赵美娟瞪他两眼,把装热水的杯子往他手上一放“看你妹吃药”
而后, 转身就出去了。
温成拿筷子随便搅了两下杯子“你那辆车的尾款给你补齐了, 明天我让家里司机给你开回来。”
温暖杏眼瞬间亮起来“谢谢哥。”
“不谢,起来吃药。”温成把杯子递给她,没忍住又说了句,“不过, 你胆子也真大,一个人就敢跑过去订车。我要是不给你补齐尾款, 你前头交的定金可全都打了水漂。”
“不会。”温暖捏了张床头垫桌面的报纸,不见外地伸到温成眼前,“贷款买车, 了解一下。”
她现在又不是刚来那会儿了,名下什么资产都没有。
手里有股份,温暖做什么都不慌。
温成都要被她给气笑“家里又不是没钱,哪轮到你贷款了。”
他还是老思想,总觉得贷款借银行的钱是一件极其丢价的事。
温暖有些可惜地收回报纸,二三十年后没少听人提过有人因九几年贷款买房而暴了富。海市大别野,一贷三十年,每月还五百。后世搁海市租个单间,每月都不止五百了。
温成的话真的得反着听。
“有备无患。”
温成看她半响“你跟咱妈生气了”
温暖不甚有精神地“嗯”了声,心里还停留在银行贷款上。
片刻后,她突然抬头看了眼温成“你知道了”
她这场病生的确实心术不正。
温暖不是个没有心眼的人,相反,笼着盛渊二十几年,她会的太多了。不提其他,单说后世人人都惧的盛文康,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却也不敢过分招惹她。
温暖太聪明了,也太懂怎么拿捏一个人了。
前几日跟赵美娟起冲突是意料之外,但意外之下全是人性。在明知道赵美娟厂里有人的情况下,她不想跟亲娘硬碰硬,也不想再把亲哥牵扯进来。
她车前说的有多肯定,现在就有多不以为然。这是她做的选择,跟温成无关,也不需他反复纠结担责。
她一个人走过很多路,重来一次也未不可。
没什么怕的。
温成拍了下她被子“我又不傻。”
他随手拆了医生给她包的药,白色的一片纸,里面放满了各色的药片胶囊,花花绿绿,散发着令人胆颤的苦味。
温暖却像闻不到般,一捧吃了个干净。
她从小吃药,早已习惯。
温成错开眼,把药纸拿在手上“我今天去工地了。”
温暖拧着鼻子温开水,吃过药后,喝水都带着一股苦味。
“我跟孙老板他们都说过了,禁止他们再往你面前瞎凑。你自己也注意点,别谁胡乱地拿了个冰棍就把你给骗走了。”
不想听的话温暖都当没听见。
只不过,片刻后,温暖还是提醒了句。
“别动他。”
温成第一反应就是伸手碰她额头,在温暖的注视下,又讪讪放下。
看着脑子也没糊涂。
但温成显然还是想偏了。他不可思议,神色复杂,凝视她许久,像极了一个多次将孩子原谅的父亲,满脸慈爱着接受现实。
“你真看上了那个人”
最后一个字落在空气中都显得轻飘飘,相当有灵性。温成吞了好几个词,犹豫着没开口说“东西”。陈源虽然穷,但至少还算体面,有学问有人脉有能力有长相,而且还是城市户口。
温成想了想自己刚刚见过的那个男人,沉痛地闭了闭眼。
别人是消费降级,他妹这他妈消费跳崖。
“他还有用。”温暖一眼就看出温成想歪了,隔着被子踹了脚他。
冰糕这件事,盛渊说冤也算不上,她可是再三问过。而且,盛渊也未必居心有多良,一根糖水冰棍换了个奶砖雪糕,她怎么不知道盛家什么时候做起了慈善
见色起意的老男人,跟上辈子一样,也是用小给大,端着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结果呢,还不是勾着她结了婚。
重来一世,温暖打死都不相信盛渊的干净。
所以,现在甭管盛渊是出于什么目的,温暖都持怀疑态度,且偏不如他意。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看盛渊一切都游刃有余,全在掌握的样子。
对于温暖说的话,温成毫不迟疑地相信了。
他不势利眼,也不会想让亲妹嫁个高门大户。但千娇万娇养大的姑娘,再怎么着也不是个工地里干活的农村人能肖想的。
绝对不可能。
温成眼光变得很快,对盛渊早就没了之前的好感。他三下五除二地将手里的药片纸叠成了个小船,放在了脚边除热的水盆中,里面已经飘着了好几个。
每次阿姨来倒水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
“等你好了,来厂里上班吧。”
毕竟是住过集体宿舍的人,温成顺手把床铺翘起来的一角折平。
“别怕,哥带着你。”
温暖从报纸间抬起头“好呀。”
医院住了两三天,回家后又被赵美娟按在家里休息了一整天。
等温暖正式去厂里的时候,离她跟赵美娟生气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周。
赵美娟这次没有再出言阻止,只是在上班的前一晚去她床边坐了坐,再次递了台阶。
“打从你出生,我跟你爸就只要求一件事,就是爱惜你自己的身体。你小时候没做到,长大了还是那么不听话。”
不听话
温暖觉得自己太冤了。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看见赵美娟手里握着的红包后,瞬间觉得自己是有点不听话的。
比如,她今早就悄悄地倒走了几颗苦地要死的甘草片。
温暖低头看杂志,挡住自己垂涎的目光,左耳进右耳出,凡事都不过心。
直到,赵美娟说渴了,低头啜了口咖啡。
“按着咱们家的规矩,上了班就是大人了。给个红包压压心,讨个彩头,万事大吉。”
温暖杏眼弯弯,终于给了个笑“谢谢妈。”
赵美娟嗔她“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天天都得看你的眼色活。”
自家人就没什么讲究,温暖当着赵美娟的面拆开红包,里面是一张存折。
“这是我跟你爸从家里生意好的那年给你存的,开了三个折子,一年存三回。你爸走的这两年也没断过,今儿索性跟你交了底。原本是我跟你爸听人说上大学花钱,留着给你上学用。但之后家里生意越做越好,钱越存越多,你上大学那点钱也就不算什么。”
“后来,你爸跟我商量干脆就等你工作、结婚和我们都快不在了的时候再给你。这样既省的你没分寸,一下子花完;又算是给你留有依仗,永远都有不为生活低头的权利。”
赵美娟伸手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凉的玉镯半荡在空中,却盖不住她的满腔慈母情。
“囡囡啊,你人生中的任何节点,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1
赵美娟深深感动了自己,而且是越想越感动,忍不住学电视剧里的人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没哭出来。
她望向温暖,寻求情感反馈“囡囡,你现在心里是不是也是酸酸胀胀,很感动”
温暖确实很感动,嘴唇微颤,握着存折的手指都用力到泛白。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回报些什么。
片刻后,她看向赵美娟,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妈妈,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赵美娟还沉浸在自己的慈母人设中,无法自拔。
她转着自己的翡翠镯子,越想越觉得海市再也没有比她考虑更周全的母亲了。
温暖目光凝在她的镯子上,弯起漂亮眸子,不再迟疑“有人说您买的镯子都是假翡翠。”
赵美娟的心情一下子就拔出来了,脸色顷刻就变了。
“你说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