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顾来到丞相谢照古办公所在的勉勤殿。
见着了人,谢照古道“季大人,可是礼部有事”
季三顾苦笑了笑“我刚从陛下的承恩殿过来,可不单是礼部有事”
谢照古凝了凝眉。
“谢丞相,我受陛下嘱托,代为传达旨意。”季三顾又道。
谢照古忙行了一礼“谨听陛下口谕。”
季三顾叹了声气“陛下吩咐谢丞相您,代陛下拟一道圣旨,给翰林院编撰俞飞声和御田郎慕笛玉赐婚。”
谢照古正欲领旨,听到最后两个字骤然一愣,错愕地看着季三顾。
季三顾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道“确是赐婚,并非我口误。”
谢照古“”
他回想了下俞飞声和慕笛玉的长相,不禁说“他们一人瞧着不似有谁像女扮男装的啊”
虽然谢照古早知道俞飞声和慕笛玉之间有私,但这赐婚旨意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谢照古只能想到是两人之间有谁女扮男装被陛下发现了,陛下惜才所以没打算惩处
季三顾呛了一下“咳咳陛下的意思是,要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这一位男子,赐婚。其中来由有些复杂,我寻摸着,不如叫其他大人也都来听听,省些再传达打听的功夫。”
于是,勉勤殿的上下官员都过来了。
季三顾把刚才在承恩殿的来龙去脉照实一说,一说一个刺激人,刺激得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
有人急了“这陛下这陛下为何会突然有此念头啊”
谁知道呢,他们陛下不一直这样吗。
谢照古问“季大人,未劝陛下”
虽然这样问了,但众人大抵心知肚明,劝是不敢多劝的,谏言也是无用的。
但未曾想到,季三顾虽然也是满面犯难,开口却反在宽慰众人“陛下想要大改当前的婚嫁章程,此举虽大刀阔斧了些,但历来改革便是不易的。”
“陛下上体恤臣子,先前废了跪礼。下怜悯百姓民生,先是派遣了精于农作的慕笛玉去御田对了,我刚才来此处的路上,听闻慕笛玉带领御田农匠改良了时下的农具,于农人耕种大有裨益,方才已经带着改良农具去见过了陛下”
听到这里,有人不禁插话“如此,可谓堪入史册的大功一件,怎的悄无声息的”
众人不禁一顿。
就是啊,陛下怎么没赏赐慕笛玉和御田的人呢倒也赏了,赏了慕笛玉一道咬碎牙的赐婚旨意。
慕笛玉和俞飞声一人这会儿知道赐婚的事了吗当真想看看他俩的表情啊
话说,俞飞声这个上午是不是也刚去面圣过,还是以献宝的名义去的
难怪陛下想要树典型,赐婚想到的是俞飞声和慕笛玉,这两人自己撞上去的啊正好凑到陛下跟前了
俞飞声献宝不知道合不合陛下心意,但慕笛玉
这般功劳总该是不至于惹了陛下嫌弃的吧,毕竟慕笛玉是陛下自己亲封的破格四品御田郎
陛下性情行事难以揣测,这一人若是因为惹了陛下不悦才被赐婚,那心里或许还好受点,若是因为让龙心大悦才被赐婚可真是太倒霉了。
众人心里想法纷纷,但并不好当众议论出来。
礼部尚书季三顾停顿了下,跳过这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陛下识人善用,御田之事也是民生之重,但说来惭愧,当初陛下册封御田郎之时,在下竟怀疑过是陛下胡来。”
在场众人又有谁没怀疑过呢
季三顾御田郎之事都如此,更遑论陛下此前力排众议坚持让抄录郎谢缘君开办了万书阁,又将选秀变为了唯才是用、让各家闺阁女儿行走在外aheiahei桩桩件件,最初来看,皆是陛下格外大胆之举。”
“可万书阁出了新印刷之术、印刷馆,柔弱的闺阁千金亦是联合万书阁与印刷馆,将天下学堂立了起来,使得如今越来越多适龄儿童有所学。”
“珍贵的典籍从束之高阁变得易流入寻常百姓家,越多人读书习字,越能培养发现人才,越能彰显大夏国力,大夏未来鹏程可期”
“陛下所为,虽触及了部分人的利益,但仔细想来,却桩桩件件都是为国之大局考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因此殚精竭虑,不惜把冒大不韪的名声背负在身”
“还有,此前陛下不顾皇室排场得体,遣散宫人无数,省下宫中开支,却仍是体恤无家可归的宫人,将其派去修建避暑行宫、得以安身立命,更是借此顺势揭开了罪恶滔天的宁则、宁礼父子之罪行。陛下早先征用了万宝阁改为万书阁,更是在宁家父子之罪一事中尽力保全了朝廷颜面,此后朝中更是官员人人自省、整顿一新”
“陛下所行之事,非常人能揣测,往往最初乍看离经叛道,却是深计远虑。”
季三顾铿锵有力“故而此番,虽从私心来讲,我最初也有些排斥婚嫁新政,正如此前不解万书阁等事一般,但我等乃是大夏重臣,怎可只图一己之私,当为大夏昌盛而虑陛下之深意,新政施行后自会显露出来,定能再次使我等汗颜叹服”
在场众人,皆被季三顾的言语震撼,不禁从听闻婚嫁改政时的排斥忧虑,变得心境阔达远大许多。
季三顾说完,就表示他要回礼部干活去了。
等季三顾走了,众人又才想起来虽然陛下有万世之计、是为人臣民的幸事,但陛下不由分说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赐婚这事儿,也是真的啊
果然这有雄才大略的帝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免贪玩,喜欢以无伤大雅的方式取乐。
但陛下如今真的已经非常好了以前取乐的方式都是砍了有意见的人的脑袋现在只是给两个年轻人赐婚,又没赐到他们这些大臣头上,算啦算啦。
婚嫁新政一事,皇帝金口已开,就算有人听了季三顾的话之后心里还是迈不过去,但也不敢去兰微霜面前抗议。
索性不再想了,不如寻思着看看俞飞声和慕笛玉的热闹吧
有人又想起来,之前陛下曾在水曲阁外告诫过俞飞声和慕笛玉,让他一人在翰林院不要太光天化日,也不知那是指的什么事,和此次赐婚又是否有点干系呢
“赐婚一事,兴许陛下也并非是一时兴起,新政想要施行,的确需要开路先锋。此前那万书阁,刚开门时就没人敢去,但有了第一个人进去后,便越来越多人进去了。”有人议论说。
“俞飞声和慕笛玉,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个从六品、还有钱财向陛下献宝,一个正四品、书香世家出身、如今还做出了改良农具,这样两个人,的确堪当先锋。”
就是太堪当了点吧
而且,陛下您到底为什么没有赏赐慕笛玉啊
有人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琢磨,说不定是家财万贯的俞飞声献宝触了陛下逆鳞,书香世家的慕笛玉小半年就搞出了改良农具让陛下担心他风头太盛,这一人若是与朝中其他人家结亲,只怕搞出复杂势力来,索性让他一人结亲算了。
他们这位陛下啊,当真是深不可测。
承恩殿内。
礼部尚书季三顾离开后,兰微霜喝水润润嗓子,然后听小苟系统恭喜道宿主好棒改婚嫁章程打卡共计四次,加上之前革去书生秀才功名的一次,以及刚才给同性臣子赐婚的一次,宿主现在又有两次抽奖机会了呢宿主现在要抽吗
兰微霜还未回答,先被谢淮清叫回了神。
谢淮清自屏风后走出来“陛下陛下”
兰微霜怔了怔“你还在呢。”
他都忘了,刚才俞飞声来献宝之前,谢淮清到屏风后暂避,还没走。
谢淮清“是,还在呢。”
俞飞声和慕笛玉离开、季三顾过来面圣,这期间谢淮清本来是有机会出来的。
但当时他有些好奇兰微霜叫礼部尚书过来要做什么、要如何下旨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赐婚,加上兰微霜那时在想大夏婚嫁章程的事,谢淮清见他出神、又没有下令叫他离开,便没闹出动静,继续在屏风后待到了现在。
结果兰微霜把他忘了,这让谢淮清是哭笑不得。
“陛下,那自行车,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谢淮清问道。
兰微霜想起“失而复得”的自行车,轻啧了声“不方便再卖了,稍一打听就知道这自行车被俞飞声送给了朕。”
留着吧,也没用,兰微霜不想骑。
他眉梢轻挑了下,抬眸问谢淮清“你要吗给你吧。”
谢淮清微怔,失笑道“陛下,这自行车价值万金。”
“又不是没赏过你万金。”之前谢淮清刚回馥城,例行封赏的时候,还不止万两黄金呢,兰微霜道,“而且,这自行车得遇到俞飞声那样的冤大头才值万两黄金。”
如今那万两黄金都在兰微霜的乌金院里放着呢,这自行车反正再倒卖是不
方便了,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
其实,俞飞声不用开到万两黄金的价钱,再低一些也能顺利买下这自行车。俞飞声未必是有钱到非要一掷万金,只是这进献给皇帝的东西,光是稀奇还不够,但凡带了价格,这数目总不好太低、显得不够格。
自行车虽然挂的是商人何妨的名义,但兜来转去还挺有趣,算起来仍是因为兰微霜皇帝的身份,才被人万两黄金买去的。
“就这样吧。”兰微霜拍板道,又喊大太监进来,“九思,把俞编撰送来的那车抬出来,稍后送去定国公府,给谢将军瞧个稀罕。”
九思领命行事,不敢多思多言。
谢淮清作揖行礼,笑道“那臣谢陛下赏赐。”
九思再度出了殿门,殿中又只剩下兰微霜和谢淮清了。
谢淮清略作犹疑,接着大胆说道“陛下,您方才那样吩咐礼部的季大人,只怕传话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您强行将俞飞声与慕笛玉一人凑成一对、蛮横行事,为何不直言是他一人自请的呢”
兰微霜理所当然道“朕不能是那么体贴好说话的人。”
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暴君打卡了,就是得让旁人误会才行,反正这点误会也无关紧要。
谢淮清却不禁神色复杂。
他想,兰微霜这皇帝做得并不易、还要担心善解人意的形象不足以震慑朝臣,又身体羸弱,实在殚精竭虑。
“陛下收下了俞飞声的献宝,看到了慕笛玉带来的改良农具,却未曾赏赐,还强行赐婚,这般消息传出去,想来是议论纷纭了。”谢淮清道。
毕竟旁人不会知晓,陛下赏赐的就是那一人所求的赐婚。
即便之后俞飞声和慕笛玉本人做出解释,旁人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不会再信,只会觉得是这一人碍于天子威严、是违心之言。便是一人恩爱,定也是作戏,强颜欢笑,好不可怜。
谢淮清觉得如此名声,是委屈了兰微霜。
但兰微霜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说“等俞飞声和慕笛玉大婚,朕要大张旗鼓地去喝喜酒。”
请文武百官尽情地脑补,为他的暴君事业添砖加瓦。
想到支线任务,兰微霜又联想起动静不大的主线任务了可惜原书剧情里,谢缘君走的是坚定的无c路线,没有个前期相杀、互不对付的恋人,不然兰微霜想再给谢缘君赐个婚,气一气他。
虽然现在兰微霜也可以赐婚,原书剧情里没有,他也可以瞎牵线一个,但对谢缘君这个主线任务对象,兰微霜下得了手折腾,却并非真的暴君,能为了折磨谢缘君而搭上另一个人。
算了,继续让谢缘君在他不愿接受的万书阁里边抄经书边煎熬吧,等想到新的折辱法子了,再变动变动,暂且不急。
兰微霜回神,抬眸看向谢淮清“谢将军还有事”
谢淮清“没了,臣告退。”
兰微霜挥了挥手,轻快道“去吧。”
当日傍晚,史无前例的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慕笛玉还没回家,是在御田里接的旨,接完之后攥在手里看,边看边走,因为太高兴所以没注意脚下,踩到了凸起的泥块,不慎摔了一跤。
于是,御田郎慕笛玉接到赐婚圣旨,难以置信、强忍悲伤乃至腿软跌倒的消息,不胫而走。
俞飞声是状元府和俞家两边随意住,今日圣旨是在俞家和家里人一起接的。
宣旨的宫人离开后,俞飞声拿着圣旨对瞠目结舌的家人炫耀“陛下赐婚,爹娘你们就认了吧”
那得意洋洋的劲儿,给俞父俞母气得一人捞了一条鞭子,追着俞飞声打空气打了个鸡飞狗跳,直到俞飞声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找慕笛玉,俞父俞母不好继续在大街上追,只能拿着鞭子站在门槛边大喘气。
有认识的邻里问这是怎么了,俞父俞母咬牙切齿地回“我家那混账儿子,接了个圣旨就疯了。”
于是,翰林院编撰俞飞声接到赐婚圣旨后,因难以接受而状若疯癫,其父母念及陛下旨意、执鞭训子逼其接受,场面好不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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