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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八卦 她儿子今天是小脏娃。
    怪不得突然来邀请她跳舞

    云木香脸色铁青地弯腰收起唱片机。

    音乐戛然而止, 安静的房间里云沉香声音显得有些空灵。

    “木木,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你当初也是觉得好才会提, 不是吗”

    “我那时候五岁, 你现在几岁十”

    云木香猛地转身, 手持着唱片戳在云沉香胸膛。

    “你是这儿病太久, 连带脑子一块瓦特啦。”

    “木木。”

    云木香拒绝交流,低头将唱片装回去,手颤抖着几次都没对准。

    身旁传来淡淡地轻叹,手腕被握住,云沉香将唱片抽离,细心地装好, 放回原位。

    “木木, 我好了你会更轻松,不像现在,连跳个舞选择音乐都要迁就我。”

    “你才没那么重要。”云木香凶巴巴地合上木箱, 按在上头, “我喜欢才会把它买回家。”

    “恩。”

    云沉香微笑着,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内心。

    云木香所有的情绪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她更加火大。

    她盯着云沉香良久。

    “好, 我们来好好讲讲道理,分析一下利弊。”

    云木香拉过椅子坐下, 双手抱胸做出防御姿态,下巴轻点。

    “把衣服穿上。”

    云沉香乖乖捡起皮袄,慢条斯理地穿好,将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消瘦的脸直接埋在灰色的皮毛里。

    “穿好了。”

    云沉香在对面落座, 手放在并拢的双腿上,乖得像个小学生。

    “装腔作势。”

    “木木。”

    “不要催我。”

    云木香不爽地瞪他一眼。

    “好处,是你能生活自理,不用再被小心翼翼地对待,我和爸妈从此解放。”

    “对。”

    云沉香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天。

    “可这好处微乎其微,除非你结婚,有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一旦你请仙,就彻底绝了娶妻生子的可能。”

    并非说,请保家仙就不能娶妻生子。

    而是人心隔肚皮,这些年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例子太多。

    谁能保证,大哥遇见的那个,会愿意为他保守一辈子的秘密,如果不能保证,那就是在拿全家的命在赌。

    除非大哥有本事瞒枕边人一辈子。

    这更不可能。

    “六六年开始,破四旧运动砸了多少寺庙道观,你天天看报,心里有数吧。”

    云沉香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大字报的举报理由里,近成是拿封建迷信当借口,古式家具上精细点的艺术雕刻、嵌镶装饰物都能被当做四旧打,你想想那些人的结局。”

    “我”

    “也是,你没亲眼见过人戴高帽,心里才会一点畏惧都没有。”

    云木香却亲眼见过。

    学校停课初期,她的小提琴老师就曾当众被剃阴阳头,就因为她穿了身掐腰的红裙子,便被扣上败坏风气的罪名。

    明明是国家极力邀请老师回国任教,留洋反成了打倒她的理由。

    云木香握紧拳头,越发加深要打消大哥请仙的念头。

    “你要真为我好,就别再提这事,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你在担心。”

    “你根本不知道”

    云木香情绪激动地打断他。

    “你以为请仙很简单万一被别人发现怎么办,被我婆家察觉怎么办,你有替我想过后果你是不是嫌我现在日子过得太好。”

    云木香言辞尖锐,毫不留情地扎向对方。

    云沉香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拿话刺激我,我能活到现在都靠你。”云沉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毫无杂色,“我不能一辈子靠你,我是你哥哥。”

    云木香突然刻薄,“别把我想得太好,我真想救你,当初就会跟师傅学医。”

    兄妹俩的病情况不大相同。

    云木香是体质问题。

    用她师傅的话来说,天才总要特殊些。

    她特殊在体质上,成长发育需要的养分是天地灵气。

    可惜生错时代。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她只能依靠修行的真气替代灵气。

    于是二十四已婚有娃的她,还要坚持做功课。

    而云沉香,是实实在在的病。

    母亲怀大哥的时候过于动荡,导致大哥胎儿时期发育不良,出生后先天心室狭窄。

    不断生长发育的心脏挤在狭小的地方,自然会衍生各种不舒服。

    医疗技术落后,增加了开胸手术的风险。

    即便有条件做手术,合适的心脏也是个老大难问题,只有小孩子的心脏适合大哥的身体。

    云木香刻意眯起眼睛,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

    “玄门山、医、命、相、卜五术,我最后选了山,从头到尾我就没想过学医,五岁那年多嘴想为你请仙,也是受够了你拖累我。”

    云沉香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神色越发浓郁。

    他薄唇轻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撒谎。”

    “你从小撒谎就不敢看人眼睛。”

    云木香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瞪过去。

    她恼羞成怒,“别装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弓起脊背,露出利爪,龇牙咧嘴地防备着他。

    该顺毛摸。

    云沉香这样想,也这样做。

    她抬起手,落在云木香头顶,轻轻顺了两下。

    “木木,我保证,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你拿什么保证一张嘴”云木香不自在地打开他的手。

    云沉香说“请仙只是保命手段,让爸妈不用再为我操心,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我不会娶妻生子,不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我会保持现在的作息,老实待在家里不出门,小心再小心,不和外人接触,不会被发现的。”

    “天真。”

    云木香严肃道,“万物有灵,能被称之为仙的都开了灵智,请回家诚心敬奉才会得到福佑,可如果供奉期间侵犯了它们,使它们受到损害,供奉的人也会受到惩罚。”

    “我心还挺诚的。”云沉香笑说。

    “你心诚,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这颗充满真诚的心,能不能吸引到深山老林里的妖仙们出山,心甘情愿给你来当保家仙。”

    云沉香被哽了一下。

    这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不是做个法,就请来了”

    “”

    “我闭嘴,你说。”云沉香捏住手指,给嘴巴封上拉链。

    云木香轻哼一声,“如今社会病态,妖仙们为避祸大多归隐山林。”

    她顿一下,突然有了新的拒绝办法。

    “请仙要有诚意,需要被仙家认可,小昆山、佘山这些境内可都没有妖仙存在,往大山里找,你开介绍信用什么理由爸妈那边你打算怎么说再一个你这身体,能徒步走进大山,坚持到把仙请出来”

    明显不能

    “保家仙请回来,不是说上炷香就算完事,要盖仙家楼,供神像,日日诚意上香上供,你打算怎么瞒过别人”

    “一日两日不被发现,时间长了呢,你不出门贡香就需要爸妈准备,他们要是被发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云沉香点点头,“想过,所以我学了制香。”

    “还嗯嗯”

    云木香震惊地转过头,眼睛瞪圆,嘴巴张大。

    云沉香眼眸溺着笑,伸手帮忙扶了下下巴。

    “木木,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有做准备。”

    云木香眨眨眼,突然看向她放在木箱子上的半盒蚊香。

    那是夏天大哥塞给她的,驱蚊效果特别好。

    视线再转移到梳妆台角落,那挂着一个月白色荷包,里头装着熏香,驱虫驱蟑螂。

    云木香手来回指着,最后对准云沉香。

    云沉香压下手指,不敢再嬉笑。

    “这些年在家无事,我学了一手制香的功夫,制作的材料主要是木粉、香粉和一些药材,这些分开买,不会引起注意,以后供奉的香,我自己制作,诚意是不是更足些。”

    云木香捂着心口,怦怦乱跳的心脏差点让她以为自己也得了病。

    她想到大哥房间多出的衣柜,咬牙问。

    “你有段时间学木工,是不是仙家楼也盖好了。”

    “”

    “那前些日子学泥陶,学彩绘”

    “不清楚请哪尊仙,神像还没准备,这方面要问你。”

    她幽怨地说“你那么有本事,还来问我做什么干脆仙也自己请。”

    “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

    云木香蹭一下站起身,扶着额角慢慢运气。

    “生气容易长皱纹变老,我才不生气,我是最美的。”

    她以为大哥是来请她帮忙的。

    呵。

    天真的是她。

    人家单纯来请她评估风险。

    她瞥一眼单纯无辜云沉香。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

    云沉香清楚妹妹是真动火,心里无奈叹口气,老实起身。

    临走前最后强调,“木木,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云沉香走了。

    云木香身子一软跌坐回椅子上,浑身无力。

    手撑着椅背靠着歇了歇,余光看到掉在地上的纸条。

    打开一看,是个地址。

    七宝街,棺材铺

    房间每天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东西只能是云沉香带来的。

    云木香心咚咚狂跳。

    这是她不答应就要寻死都开始给自己挑起棺材来

    要死就去死

    她才不会受威胁。

    “云老师,你坐那发半天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

    云木香抬头,对上周老师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周老师,我记得你爱人是不是在七宝街的棉纺厂上班”

    “对,是那。”

    云木香拉着板凳坐到周老师身边,“跟你打听个事呀。”

    周老师挑眉,“还有你云老师不知道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多了。”云木香把地址放到办公桌上,小声问,“七宝街上的棺材铺,周老师你有印象吗”

    周老师被那小心翼翼的情绪感染,跟着小声回答。

    “你要问别的,我不一定知道,这个棺材铺我熟,我爱人他们厂的丧事基本都走这家,我公婆前后去世,都是从这家打得棺材,怎么你们家有老人要开始备寿材”

    本地习俗,老人六十岁就要开始为自己准备棺木。

    “你爸妈公婆还没到年纪才对。”

    “是亲戚家办事。”

    云木香临时把詹弘毅家的丧事拿来做借口。

    “因为是少亡人,之前找的那家却当成喜丧办,老人看见满屋子红差点气厥过去。”

    她说着说着压低声音,“主要也怕被人举报办丧,不好大张旗鼓找办丧仪的人,有人介绍这家能办,周老师你熟悉就多跟我介绍介绍,这人嘴紧吗懂规矩吧。”

    “那你可以放心,这家老板实在人,他六六年还俗,那之前在道观里当了十几年道士,就专门给人跑丧仪的”

    那句在道观里当了十几年道士直直砸进云木香的脑海里。

    老板所在的那道观她正好知道。

    她师父兄弟单位。

    里头道长们手上都有真本事的那种。

    云木香再低头看地址,一瞬间想明白许多事。

    纸条是大哥故意让她发现的。

    他没想寻死。

    只是通过这个地址告诉她,他意已决。

    她不帮忙,他便寻其他人来请。

    云木香一把抓住地址,捏成一团。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云木香一拳捶在桌上。

    哐

    周老师被吓一跳。

    “云老师,你没事吧。”

    云木香回神,笑容压下一切情绪,把纸条揣回口袋。

    “没想到这么厉害,一时有些激动,谢谢你呀,周老师,我明天就去把事情定下来,好送亲戚家孩子早早去投胎。”

    周老师挪了挪唇,憋出来一句,“你是个好人。”

    “”

    云木香诧异地抬头,身体默默后仰,歪头看了眼窗外。

    周老师问“你看什么”

    “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你这人真是听不得一句好话。”周老师没好气地推一把,“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云木香这才自在。

    “还不是周老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惊喜。”她撑着下巴打量周老师,“不急走,周老师还没说我做了什么好事。”

    连带着对她都和颜悦色的。

    “”

    周老师幽怨地看一眼云木香。

    云木香“”

    我可没招惹你。

    一阵香风袭来,云木香被熏得咳了两下,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周老师你又惹云老师生气了呀,看把云老师气得都开始砸桌子泄愤。”

    云木香坐正身子,“谁说我生气我只是在想元旦汇演,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突然有了个好主意,能让我带的几个班都拿到名次。”

    “欧呦,云老师就是厉害,张口就要拿下全部的奖励,一点没把我这个竞争对手放在眼里,是有多瞧不上我排练的节目”

    云木香慢慢转身。

    说话的是小学另一位音乐老师。

    小学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分六个班。

    云木香上一五年级的音乐课,这位吴老师上二四年级。

    她同小谢老师一样,推荐上的大学,毕业后会分到他们小学来,纯纯因为校长是她大姨夫。

    没什么真材实料,却特爱攀比。

    还特喜欢和她比。

    比家庭,比样貌,比工作偏偏还都比不过。

    云木香笑着和其他老师打趣。

    “瞧瞧我这人气,除了受学生喜欢,还特别招我们吴老师欢迎,这是又来骗我夸她呢。”

    “噗嗤。”

    此起彼伏的笑声让吴老师神情难看。

    她咬着唇环顾一圈,原地跺脚,娇俏地哼了一声。

    “总也跟你们结过婚的妇女说不到一块儿去,你们就是嫉妒我漂亮又有才华,等着瞧吧,这次表演肯定是我带的班级拿冠军,云老师,要是冠军在我这,你就主动去跟主任申请,说你德不配位,教不了个年级的音乐课,要换我来。”

    笑声瞬间轻下来。

    周老师皱起眉头,“聊聊天,你怎么还上纲上线,教学任务是主任安排,你要是不满直接去找主任呀。”

    “我和云老师说话,关你什么事,有空闲时间还是多管管你的贼儿子吧。”

    “你骂谁是贼”周老师憋红脸,眼神中充满愤怒。

    云木香愣了下。

    犯罪的苗头这就被发现了

    吴老师嚣张地轻哼一声,理都不理周老师。

    被忽视的周老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对视任何人,胡乱抓起教案走出办公室。

    吴老师径直走到云木香面前,曲指敲了敲桌子。

    “怕不怕,要是害怕我给你直接认输的机会。”

    “好怕。”

    云木香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吴老师一眼。

    “可要是我赢了呢”

    “不可能”

    “一个人下注可不叫打赌,吴老师别欺负我。”云木香娇声娇气地说。

    吴老师目光嫉妒地落在云木香细长的脖颈上。

    线条都那么好看。

    生了孩子还没颈纹。

    擦了什么吧。

    擦得什么要不问问。

    肯定问了也不说。

    这脖子要换她身上肯定更完美

    吴老师不满地嘟起嘴,故意掐着嗓子发嗲。

    “那你说怎么办。”

    云木香抖了一下胳膊,疑惑吴老师又犯什么病。

    “我想想,如果冠军是我带的班级,你去找主任申请,帮我分担两个年级的音乐课。”

    “”

    吴老师嘴角抽搐一下。

    每个班一周一节音乐课。

    四个年级,二十四个班。

    副科只安排在上午第四节课,下午最后一节课,一周二十一节课,不重叠的情况下课程根本排不下

    课她上,工资又没涨。

    就知道云老师见不得她好

    吴老师张嘴要拒绝。

    “吴老师想这么久,不会不敢吧这么怕输呀,算啦算啦。”云木香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谁怕了赌就赌我一定赢。”

    “那其他老师一起为我们做个见证。”

    云木香抬起手,故意竖起小拇指。

    “吴老师,那我们约好了哦,拉钩。”

    吴老师被起哄声闹回神,有些懊恼地倒退两步,盯着那小拇指。

    原本分战意,这下升到七分。

    她必不能输

    “大人谁拉钩幼稚”

    吴老师头一扭,走了。

    她一离开,办公室更加热闹。

    “小吴跟小孩似的,一点都不禁逗。”

    “云老师我压你赢一把瓜子。”

    “也不能没人支持吴老师,人家平时挺有想法的。”

    “那你压吴老师呀。”

    “我也想赢,我压云老师,精神上支持一下吴老师。”

    “哈哈哈,吴老师听到要生你气的啦,讨厌,你竟然支持她”

    故作姿态地模仿,让笑声攀升到顶峰。

    刚刚下课的语文老师进门吓一大跳。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吴老师和云老师打赌”

    有人嘴皮子利索,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遍。

    “我说刚刚见到吴老师怎么气呼呼的,感情是你们闹的。”语文老师放下教案,端起保温杯说“气得人家脑瓜都不清楚,跟小孩吵架都输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吴老师还把自己给气得不轻,就在操场上,吵架那小孩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太小了。”

    云木香心咯噔一下,“不是我家淼淼吧吴老师说不过我,去我儿子那找场子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操场看去。

    语文老师吹了吹面上飘的枸杞,抿了口茶水。

    “不是,淼淼乖着呢,我来的路上看他在操场上跟升旗手学升旗呢。”

    顺着提示,云木香在操场红旗下找到自家胖儿子。

    站在太阳下,于一群孩子中白到发光,特别显眼。

    “那就好,我们淼淼可不会吵架。”

    “淼淼多乖呀。”

    “和吴老师吵架的孩子,你认识吗”有好奇的人问语文老师。

    “好像是周老师家大儿子,她儿子来得少,没见过几面,我不太敢认,周老师,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哎周老师不在呀。”

    云木香算着时间,即将打铃,拿起放置在桌上的葫芦丝。

    她好奇地问,“周老师带孩子来学校了”

    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难道这就是被夸好人的原因

    “昨天也带了,我也觉得奇怪,周老师以前最讨厌把小孩带学校来。”说话的人撇撇嘴,“说是公私不分,就她清高。”

    时不时带孩子来上课的云木香,感觉膝盖插了一箭。

    心里嘀咕,她是没带,但毁了个孩子。

    “你没住学校家属院,不知道情况,前天晚上周老师抓到她大儿子毁人煤饼,被当贼打,我回家路过正好看到,周老师那么要脸的一个人,不停跟人道歉,脸憋通红,我看着都心酸。”

    “他家也是没老人,孩子直接丢厂托儿所,一个厂子那么多孩子,就两个老师看,哪能看住,可不就学坏了。”

    “你们这么一说,今天下班我要去趟供销社秤些果子送我婆婆,谢谢她帮我带小孩。”

    “周老师这妈也不会当,你是没见大壮两个,身上脏的呦,学校里有功夫拼这拼那,不如把心思多放点在孩子身上,别到后头学生学生没教好,孩子孩子没带好。”

    云木香抬头看一眼对方。

    是今年竞选优秀教师的其中一位老师。

    “对了,云老师。”

    “哎”

    云木香扭头,刚刚见到大壮的语文老师小声提醒。

    “我刚刚来时还看见淼淼跟大壮他们一块儿玩,你注意点,可别让他把我们淼淼也给带坏喽。”

    “那坏不了,别看淼淼小,一些大道理懂得比我还多呢。”云木香不由自主地夸赞。

    “要不说你命好,淼淼怎么就没生到我家来。”

    “还是我和我爱人基因好,才生下这么棒的淼淼。”云木香一点也不谦虚。

    “你爱人今年怎么说,回来吗”

    云木香立马肩膀,做小可怜样。

    “他是想回来啦,这不是假期太短,时间全部浪费在路上,我就没答应。”

    “你们夫妻一直分居两地也不是事呀。”

    “我记得云老师你爱人是营长,有随军资格吧。”

    云木香挥了挥葫芦丝,“消息落后啦,我爱人几年前就是副团级别,随军是能随军,只是他们驻地在深山里,你们看我这样去了也是拖后腿。”

    美人粉面桃腮,素腰楚楚,手持着葫芦丝仪态温婉地站在那,一如老旧油画上的优雅仕女。

    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进去自给自足的山里头还不得被饿死。

    “也是,好在你家公婆能干。”

    “你这是逃避劳动,你爱人在前线负重前行,你身为家属就应该默默守护好后方,再柔弱也该挑起家庭的重担,无私无悔地为你爱人奉献付出才对,要我说,你就应该打报告,申请去随军。”

    坚定的语气,让办公室气氛蓦然一静。

    云木香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张寡淡面孔。

    其他老师一看是她,面面相觑,生怕俩人打起来。

    说起来还有点尴尬。

    雷同志是学校的临时工,做卫生的。

    她爱人也是位军人,可惜奋斗十几年都还只是个小小的排长,没有随军资格,家里头婆婆和妯娌都不好惹,日子过得苦,就更盼着能随军。

    她心心念念想随军随不成,云老师这有资格却不乐意去,就招了红眼。

    平日私下没少说,倒是第一次当着云老师的面说。

    “咳,快上课了,抓紧准备吧。”

    偏偏雷红梅不依不饶,“云老师,你是当老师的,懂得道理比我多,肯定也很认同我吧。”

    认同什么

    认同你那给男人当牛作马的长工思想

    云木香勾唇笑道,“身为军嫂照顾好家里是应该的,我每次写信说要去随军,我爱人都要跟我念叨,说我最大任务就是照顾好公婆和孩子。”

    “我大伯哥也是军人,他一家驻扎在海岛上,出岛一次都十分麻烦,我爱人就时常劝我说,一时地分开不算什么,我们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可老人上了年纪,身边不能没有人,还说我只要照顾好家里,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雷同志肯定能感同身受,毕竟我们都是孝顺的人。”

    一个孝字压下来,雷红梅神情直接变了。

    云木香脸上的笑在她看来十分刺眼。

    “雷同志,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说到你心里去了吗”云木香柔柔地问。

    “是”雷红梅咬牙道。

    云木香就喜欢看别人生气又不能发作的模样。

    她安慰道,“你也别伤心,实在想爱人,就和你婆婆说说话,她从小养大的儿子,肯定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别再说出来了,不好。”

    雷红梅就差被点着鼻子说想男人,她被气到浑身颤抖。

    外头,上课的铃声响起。

    “呀这就到时间了,雷同志,我还要上课,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其他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发现云老师的厉害。

    句句话都像软刀子,死命往你心窝里扎。

    谁不知道雷红梅和婆婆的关系差呀。

    你让她和婆婆聊天

    忒损。

    一个个老师像是按下快进键,抱着教案陆续往班级赶。

    别人如何想,云木香管不着,她挺开心。

    第二节课是教一年级的学生。

    一年级刚入学的小孩子基本都坐不住,云木香到班级门口,就招呼班长一起,把全班人带到操场上。

    选了块能晒到阳光的地方,云木香带着小孩儿玩起来。

    给一年级排的是唱演,主打一个自由。

    七八岁的孩子让他们像五年级那样大合唱,站都站不住。

    云木香正指挥着,突然被人抱住大腿,低头就对上自家胖儿子通红的小脸。

    手从后衣领里摸进去,脖子上的红领巾早就皱得不像样,一摸一手汗,“你干什么热成这样,衣服不准脱。”

    “妈妈,妈妈,不是这个。”

    “淼淼,妈妈在上课,你要不要参加”她单手抓着儿子,继续指挥。

    “他们也可以参加吗”

    淼淼抬起手指。

    云木香回头,看到花坛后头藏着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小脸灰不溜秋,看得她直皱眉。

    可以拒绝吗

    她不喜欢脏小孩啊。

    “恩如果他们可以保证不扰乱课堂纪律,妈妈可以允许他们坐在一旁看。”

    “妈妈,我看着他们”

    淼淼小手拍得胸脯啪啪响,激动地跑过去,一手牵一个。

    云木香想,放学回家这小子别想再挨她。

    两个小孩一走近,云木香就认出来了。

    梦里见过嘛。

    周老师家儿子。

    人靠近后她就没再管,等一节课结束,云木香再想起他们时,扭头一看,个小人儿随地一坐,面前堆着不知道哪儿薅来的一把狗尾巴草。

    她儿子头上挂着草,衣服上黏着泥巴,小脸上抹着灰

    这儿子是不能要了。

    云木香丢他在操场上玩儿,等最后一节课上完。

    带着葫芦丝找到儿子,小脏娃已经变成小泥娃。

    “”

    四目相对。

    “学校水泥路面,你能攒这一身的泥巴,也是厉害。”云木香故意竖起大拇指。

    淼淼分不清真夸还是假夸,小脸笑成喇叭花,抬手要往妈妈怀里扑。

    “站住”

    “不准动”

    “离我远一点”

    云木香牺牲了葫芦丝,撑在两人中间,保持距离。

    淼淼眨眨眼睛,天真又无辜。

    他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

    “妈妈,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快说期待”

    “妈妈不缺礼物。”

    “不人家只想送给妈妈。”

    真是谢谢你

    云木香背了遍莫生气,做好准备。

    “好了,你送吧。”

    “当当当”

    淼淼配着音效,从身后捧出一朵花来。

    一朵,由干枯掉渣的狗尾巴草,编成的看不清模样,的花。

    云木香承认礼物被送出来时,心脏有被击中的感觉。

    有那么一秒的感动。

    就一秒。

    原谅她实在没认出来这团是个什么玩意。

    “妈妈,你喜欢吗”

    “喜欢,妈妈考考淼淼,看淼淼能不能说出这朵花的学名。”

    “玫瑰带刺的玫瑰”

    “儿子你真有想象力。”

    “嘿嘿。”

    “可是淼淼,花儿要长在土里才能茁壮成长。”

    “有土有土”

    淼淼张开小手,手里捧着泥巴,狗尾巴草的根部扎在上面。

    他说“妈妈,我还包了蚯蚓,给花花当花肥。”

    云木香汗毛竖起,连连倒退。

    “妈妈,你害怕呀你别怕,我学大壮专门用尿活泥,蚯蚓已经被我淹死了”淼淼兴奋地同妈妈分享每一步。

    云木香并不想知道。

    男孩子的童年,是不是没用尿活过泥就不完整

    淼淼兴奋地喊,“妈妈,花”

    云木香疯狂尖叫。

    “周栕”

    “周淼淼”

    “你离我远点”

    淼淼被迫把精心准备了两节课的礼物,留在了学校花坛里。

    临走前,摸了摸那掉渣的狗尾巴草。

    “可怜的花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回来看你的。”

    “呵。”

    云木香冷笑一声,“周栕,你未来一个月都别想再跟着我来学校”

    在周老师想到办法,安置好她两个糙儿子前。

    她坚决拒绝自家儿子再和他们一起玩耍。

    云木香抽掉葫芦丝包装袋上的细绳,一头绑在淼淼手腕上,一头牵在手里。

    淼淼扯了扯绳子。

    “妈妈,这样我好像小狗狗,汪汪,淼淼不想当小狗。”

    “你不叫就没人把你当成小狗,赶紧跟上,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

    “哦,妈妈,我想当狼狗狼狗比小狗狗凶,嗷呜。”

    云木香太阳穴突突直跳。

    “儿子,周末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玩儿,我们多看看老虎、狮子。”别老跟狗过不去。

    “好耶”

    “打住不准扑。”

    “妈妈穷讲究。”

    “跟谁学的这话不能对长辈说,不礼貌,妈妈这是讲卫生,看到墙上大字没,爱清洁,讲卫生,勤换衣服勤洗澡。”

    “妈妈,我不认识。”

    “那要学哇,淼淼要不要学认字”

    “嗯”淼淼撅起小嘴嗯半天,视线突然定格在路边的电线杆旁,“妈妈,那是什么呀。”

    “我和你爸都挺好学的,你这赖学的毛病真不知道随谁。”

    云木香拉住往电线杆那跑的淼淼,“你又看到什么新奇东西。”

    电线杆旁,身穿灰色棉袄,头戴雷锋帽的男人蹲在路边,手里拎着个兔笼子,里头装了个小东西。

    云木香只看一眼,脚下生冻似地站在原地不动。

    淼淼被拽住,奇怪地回头扯了扯绳子。

    “妈妈,你再往前走两步。”

    戴雷锋帽的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帽子下,一张标准国字脸,浓眉大眼,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十多岁的样子,面相上笼罩着一层云雾,让人看不透。

    他瞧见云木香,拎着笼子站起身主动上前。

    云木香防备地将淼淼拉进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淼淼仰起头,“妈妈,你不嫌淼淼脏啦。”

    云木香把淼淼按回怀里,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人,带着淼淼转身就要离开。

    “别紧张。”

    男人拎着笼子的胳膊抬起,拦住去路。

    云木香视线落在笼子上,诡异地同里头的小东西对上视线。

    “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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