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叔叔”
云木香错愕地眨眨眼, 有点不敢认。
詹弘毅胳膊撑在车窗上,探出头,双目不怒自威, 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扫一圈。
“这是闹什么呢”
矮妇人被看一眼, 吓得腿都软了。
车门被打开,整齐的步伐响起,笔直如白杨的两道身影扛着枪立在车边。
詹弘毅下车,高壮威武的身躯逆着光,无形之中给人不少压力。
“没没没”
矮妇人抖成筛子,一句话都说不全, 同身边人相互搀扶着才能站住,和一分钟前的嚣张模样大相径庭。
“这是别家婶子的客人,路过。”云木香弯唇一笑,打破僵局。
“对对对,路过,这就走了。”
桃花婶子瞅了眼男人肩章,意外看到原本严肃的男人, 在云木香开口后表情才和煦几分,心头嘀咕, 这是周家亲戚还是云家亲戚。
不管哪家,今天这亲肯定是不成了。
桃花婶子当即把人给拽走。
云木香仰头望向詹弘毅, “詹叔叔,你胡子怎么没了”
“耽误事。”
就为那一脸胡子, 走街上好几次被当盲流审, 简直让糙汉子没活路。
当然,这丢脸的事情就没必要跟小孩说。
“就说看我詹叔叔变年轻好多。”云木香夸道。
“嘿,是吧, 我也觉得。”詹弘毅大笑两声。
临时安排的勤务兵小王“”
就欺负人家女同志没看见领导你抱着胡子喊心肝肉的时候呗。
小王同志边绯腹,边将车里的东西拎出来。
他报告,“领导,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詹弘毅指着不远处虚掩着的大门,“送屋里去。”说完才想起来问,“丫头,这是你家吧。”
“是,爸爸今天临时有事,在局里加班。”她回头喊一声,“妈妈,家里来客人啦。”
“谁呀。”
周母是被淼淼给拽出来的。
他出门看到妈妈,就立马撒开手直奔云木香。
“妈妈,抱”
小胳膊高高举起,人整个一轻,再回神就发现他长得比妈妈还高。
“”
“淼淼,还记得爷爷不”詹弘毅颠了颠怀里的小人儿。
淼淼扶着肩膀,脑袋后仰着去看抱他的人。
看一眼。
不认识。
他立马撒手,歪着身子冲云木香伸手。
“妈妈有人要偷淼淼,快救救快救救。”
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看得云木香心惊肉跳,抬起手扶了一把。
“淼淼不准胡说,你忘啦,前几天詹爷爷还抱过你。”手上却诚实地掐在淼淼腋下,同詹弘毅说“詹叔叔,淼淼重,放他下来自己走。”
周母听云木香称呼,才认出来人,“快进屋里坐,木木,找个人帮忙去局里头把你爸爸喊回来。”
詹弘毅笑了,一巴掌拍在淼淼屁股上,“臭小子,鬼精鬼精的。”
他放下人,拦住周母,“他忙他的,我这次上门可不为他。”
“”
不找老周,那找谁
詹弘毅迈进门,云木香双腿受困淼淼,根本迈不开腿。
她低头,淼淼龇牙扬起灿烂的笑脸,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妈妈,淼淼最喜欢你。”
“哼我才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你走开。”云木香扭过头,伸手扒拉着身上挂的人。
“淼淼不是敌人,是乖宝宝,妈妈,你看一眼你的乖宝。”
云木香不看。
臭小子这会嘴甜到不行,却一句话不提猴子,打量她不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呢。
反正这个家,有她就没带毛的
“嗯”
淼淼扭着身子,一个字拉出八个音来。
就在云木香差点破功笑出声时,宋画眉突然站到面前。
云木香还被吓了下,抖了抖眉。
“你怎么还没走。”
“云同志。”宋画眉脸上不见尴尬,“我妈妈刚刚不是故意那么说,她只是因为生病,时常控制不住脾气。”
云木香目光落在宋画眉脸上,神情一顿,似笑非笑。
“你妈妈你妈妈是哪一位。”
“就刚刚个子比较矮的那人。”
宋画眉心怦怦直跳,有种被扒光站在太阳下的错觉。
她咬了下唇,不自在地理了下耳边的头发。
“云同志,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出格,可今天不亲口说出来,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说。”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云木香眼底浮现玩味地笑,“你是不是想说,你相中我哥哥,不在乎他身体虚弱,愿意后半辈子照顾他。”
宋画眉轻吸一口气,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略羞涩地点头。
“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竟然被看出来了。”
她紧张地抬起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和你哥哥,有可能呢”
“你是问我,还是问我哥”
“不是一样的”
“问我,那肯定不可能,甚至我还会当只拦路虎。”
云木香顿一下,低头看了眼偷听的儿子,冲着他小脑袋胡噜一把。
“你,进屋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听。”
“妈妈”淼淼伸出一只手,大大地张开手指,“我今年五岁了,已经不是岁小孩子。”
云木香捏了把他小脸,“那么五岁的大淼淼,家里来客人啦,妈妈现在走不开,你身为小主人是不是要帮奶奶好好招待呀”
看淼淼似懂非懂,云木香清了清嗓子,认真说“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能”
淼淼大喊一声,迈起小短腿就往屋里跑。
宋画眉笑着夸一句,“他真可爱。”
“可爱有什么用,一点没遗传我的美貌和聪明。”云木香撂了下头发。
“”
谦虚这份美德,你是一点没有。
“跟你也说不明白。”云木香扫了眼双目有些呆滞的宋画眉,“刚刚说到哪儿了”
“咳,我和你哥哥,有没有可能。”
“没有啊刚刚不是告诉你我不同意,你竟然还重复问。”
“”
宋画眉想呕血,不是你问的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是我哪儿不好。”
“人品不好,满嘴谎话。”
“你”
宋画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侮辱我。”
“那你不扇我。”
“”
“桃花婶子说,你在家是个厉害性子,以后会是掌家的好手,感情是只纸老虎。”云木香散漫地弹了弹指甲,“不然就是你心虚。”
“窝囊和人品不好,你认领一个。”
宋画眉眼神闪了闪,圆圆的小脸绷紧,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有钱有势就可以这么欺负人,算我看走眼。”
“嗤。”
云木香笑出声,上前一步拉起宋画眉的手摸了摸。
细滑柔软的触感划过皮肤,宋画眉却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你干什么”
“妹妹,以前没来过上海吧,我们这一般不过春秋。”
所以,她之前说做翻领夹克的时候就露馅了
“以后想做裁缝,别不舍得保养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宋画眉浑身血液发疯似往脑海奔涌,双耳一阵嗡鸣,只见云木香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你是我”
宋画眉及时拉住差点失控的理智,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
“我坦白,我其实是被逼来的。”
她沉默片刻,没等到询问,抬眸撞进云木香看戏的眼睛里。
宋画眉强撑皲裂的笑容,说“都是女同志你能理解吧,没嫁人时会对未来那个人抱有美好的期待和幻想,我也有,我幻想他高大强壮能保护我,希望他忠诚温柔,为人热情,最好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所以突然得知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病、有病,十岁的男人,才会没办法接受。”
宋画眉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真诚且认真地看着云木香。
“可见到你哥哥后,我发现他很好,才会一时激动说出刚刚那番话,你的态度及时让我清醒,我们两家身份悬殊,当我之前什么都没说吧。”
她坚强一笑。
“云同志,真好奇什么样的女同志才能被你看在眼里,你也别太挑剔,你总不能照顾你哥哥一辈子。”
言外之意,直接把云沉香没结婚的黑锅扣在了云木香头上。
宋画眉说完,堵在胸腔的那一口气才算散了。
她抬起头,直直看向云木香。
一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睛,宁静幽深,想象中的羞愧,恼火都没瞧见。
宋画眉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心头。
云木香手搭在胳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你这话都快把自己也给骗了吧,原本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的。”
“我还有事。”宋画眉转身要走。
“你相中的不是我哥,是我妈吧,因为她好哄,耳根子软,我哥哥是独生子,嫁进来之后稍稍用点手段就能当家做主。”
“”
“故意来找我说心里话,是认为我是女同志,同理心强,好入手”
“你别太过分”
宋画眉没想到她眼睛这么尖。
云木香自顾自说,“你态度改变也不是我哥哥出现那会,是在这辆车出现的时候。”
她轻笑一声,“你可能很少照镜子,不太熟悉自己的眼神,在看某些东西的时候,很亮。”
云木香亲眼看着宋画眉整个从脸红到脖子。
“这是个褒义词,我在夸你,人有欲望才会有动力,只你宋画眉说这么多,说这么好听,都改变不了虚伪这一点。”
“”
“不乐意,拒绝呀,替别人相亲难道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
“心里不乐意,你还是来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叫又当又立,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努力的样子,没准回家又会和家里人哭诉,你是为他们做的牺牲,里外里好人全让你占了,我们成为逼迫你的凶手。”
宋画眉握紧拳头,脸烫得像火烧一样。
“木木,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周母喊了一声。
“就来。”
“女人一辈子次投胎,出身没办法选择,就要把握好婚事和工作,骗来得不长久。”
云木香撇撇嘴,一下有些无趣。
“呀,一下说多了,做老师的都有点职业病,喜欢说教,宋同志,我会主动和桃花婶子说今天相看不成,时间不早,这里离你家还挺远的,早点回去吧,别赶不上午饭。”
她说完,转身。
宋画眉浑身发冷,看向云木香的眼神带着恐惧。
她什么都知道
她看一眼云木香的背影,视线突然越过围墙看向二楼。
云木香进门前,突然转过身,正巧撞见宋画眉眼底真实的嫉妒,也不诧异。
“别打我哥主意,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云木香走进院子,反手把门给关上。
一进屋,胳膊就被婆婆给挽住,顺势握住她的手。
“我们木木当老师的,平时经常照顾孩子,心思也就比旁人细一些而已。”
“”
云木香拉住婆婆。
妈妈,她什么时候经常照顾孩子
詹弘毅却十分认可,“确实,都说女孩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惜我没穿袄的命啊。”
他巴掌用力拍在大腿上,云木香看着都替他疼。
突然,他抬头,炯炯有神地看过来。
“木木啊,你实打实救下我一命,以后我给你当靠山,你喊我一声爹,我认你当干女儿。”
“等等,这话题发展的有点迅速。”
为什么她是救命恩人,还要喊爹
不是,她什么时候成救命恩人的
她就跟宋画眉说几句话的功夫,屋里发生了什么
“可不要浑水摸鱼,这是两码事。”
周母当年想认木木当干女儿,连着被云母噎了好几次。
“认干亲,你得找木木爸妈,跟我说没用。”
“木木已经当妈的人,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詹弘毅搓了搓手,笑得像只要偷鸡的狐狸。
“木木啊,你觉得干爸的提议怎么样”
“你能让我在上海横着走吗”
“不能,小年轻脑袋瓜里净想些不切实际的,我能让你在家横着走。”
“哦,那我不要。”
她现在在家,基本等于横着走。
詹弘毅想解释,“我肯定是没解释明白,我的意思是”
“詹叔叔,你说我救了你一命,怎么回事呀”
云木香故意转移话题。
其实见面那会,詹弘毅重新亮堂起来的印堂就足以说明一切。
嘻。
云木香做好受夸的准备。
请千万不要客气。
“这还要从上次见面说起”
詹弘毅语气惆怅地又解释一番。
而上次云木香吃一半的瓜,这次也成功补全。
之前就说过,詹弘毅是被半逼迫着回来的。
继母因为心尖上的宝贝孙子暴毙,闹着要和他父亲离婚,将人净身出户地赶出家门,詹弘毅回来的主要原因,是给老父亲撑腰。
他那天去局里,也是请周父帮忙,了解继母那大孙子的死因。
大孙子死于抄家。
他上初中开始,就组织一群同学,叫喊着要发扬敢想、敢干、敢闯、敢造反的精神,拿着个鸡毛当令箭,祸害了不少人家。
前几天接到举报,有厂领导乱搞男女关系,作风不正,争执的过程中动起手,大孙子打伤人家女儿,厂领导一怒之下给大孙子脑袋开了瓢。
厂里倒是下放了那领导,只是补偿迟迟未到。
继母嫌弃男人没用,又念叨起来当年如果不是詹弘毅拒绝走后门,她大孙子现在就是部队里风风光光的军官,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
她够不着詹弘毅,就欺负他爹。
詹弘毅当天为断官司熬到半夜,被父亲哀求着留下替他撑腰,为讨好他还特意下了俩元宵。
原本就熬半天,詹弘毅是又饿又困,吃完回房想倒头就睡的,被子一盖人有点燥,坐起来就瞧见十平方不到的小卧室里,摆了四个炉子。
“我当时脑子就猛一激灵,想到木木送我时候说得话。”
想要起身去开窗时,意识到不对劲。
他四肢发软,根本站都站不稳当,好在当兵多年,身体对一些药有抗体,撑着精神踹开门。
“幸好够冷,一出屋就给我冻出精神来。”詹弘毅笑着自我打趣,眼底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这有些人,打心眼里就烂透。”周母说“有些话你不好说,我来说。”
她看向云木香,气愤道,“后妈干什么我都不说,毕竟无亲无故,可他爸呢,为了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孙子,设计你詹叔叔。”
“离婚是假的”云木香问。
“就为骗你詹叔叔回来,他是真想要你詹叔叔的命”
“谁要谁的命”周父呼着冷气进门,一边问一边摘手套。
云木香起身给倒杯热茶暖暖手,顺便把炉子往公公身边挪了挪。
“说他家的事呢。”周母指了指詹弘毅,言两句说清楚重点。
“这种属于犯罪,应该报警。”周父吸溜一口水,熨帖地半躺沙发上,看得詹弘毅眼红。
这也忒享福了点。
云木香也被震惊到。
这俩人得多蠢。
她想到詹叔叔配车又配人的,“詹叔叔在部队级别不低吧,他们这么做,是犯法的,爸爸说得对,詹叔叔你可以报警。”
“当然,只是报警我没办法一直都在这边。”詹弘毅脸色不太好看,“我已经把他们告上了军事法庭。”
周父点点头,习惯性地扫一圈,“淼淼呢”
“刚刚还在这呢。”云木香站起身,在条基角落抓到一只用水果罐头喂猴的小子。
她踩着重重的脚步靠近,“周栕”
淼淼一个激灵,把罐头藏屁股底下坐着。
“妈妈。”他歪着头,挡住猴猴。
“淼淼,来爷爷这。”
淼淼想去,可被妈妈盯着不敢动,只好软乎乎地说“爷爷,淼淼陪你,妈妈要生气的。”
云木香“”
“不会,有爷爷呢,你妈妈没那么小气。”
云木香“”
“真哒妈妈。”
淼淼把水果罐头往角落里塞塞,贴着条基站起来,嗖一下站起来奔向爷爷。
周母拧了帕子给淼淼擦擦手和脸。
云木香磨着牙收拾掉罐头瓶子,要抓猴子时,他机灵地先一步跑掉。
“那是公安判得严重,还是军事法庭严重”
“谋害一军师长是大罪,比较之下自然是军事法庭判得更重。”
“哇”云木香惊呼着回头,水汪汪的眼睛快速眨动,满眼崇拜,“詹叔叔你好厉害,这么年轻就当上师长”
之前觉得这干爹认不认无所谓,现在,干什么不认
她可是个合格的贤内助,要帮周以臣抱好大腿。
她小跑过来。
“干爸你刚刚说得还算数吗”
那市侩的小模样直接逗笑了詹弘毅。
“好哇,感情之前不答应,是嫌弃我官不够大。”
“实在是你干女儿我太优秀,经常招人红眼老是找我麻烦,我这不是怕连累干爸,现在知道干爸这么厉害,我还怕什么呀”
“听听。”詹弘毅拍了拍周父,“这拐着弯地夸自己呢。”
云木香一脸自信,“难道干爸认为我说得不对,认我不亏哦,认一送一,淼淼,来,喊干爷爷。”
淼淼骑在周父腿上,小手扶着膝盖。
“干爷爷比妈妈厉害吗”
云木香眯起眼睛,双手叉腰。
詹弘毅挑眉,笑呵呵地故意逗淼淼。
“你希望干爷爷比妈妈厉害吗”
淼淼没回答,从爷爷腿上爬下来,跑去詹弘毅怀里。
“干爷爷,你如果厉害的话,能不能收养猴猴,妈妈吃猴猴的醋,爷爷帮淼淼养。”
云木香听到这话,松开掐腰的手,撸起的袖子也拉下来。
“瞧瞧,这可真是亲生的,母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詹弘毅哈哈大笑,把淼淼拉进怀里,“这样吧,你喊声爷爷,爷爷送你妈妈份礼物,保准她收到立马就不生气。”
“爷爷”
“哎”
周父把孙子拉回来,“去去去,多大人还骗小孩。”
淼淼跟周父咬耳朵,“爷爷别伤心,淼淼最喜欢爷爷啦。”
云木香“呵。”
淼淼说完,又跑回詹弘毅面前,拉开他粗糙的一双大手,左右翻看。
“噫,哄妈妈的礼物呢”
“莫急莫急,在路上呢。”
淼淼一下就扭过头,直奔云木香。
“妈妈,你还是别答应那个爷爷了,他骗人。”
云木香微笑着摸摸淼淼的头。
一下,两下。
第下时,手滑到他耳边,捏住小耳朵提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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