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发生什么,鹤见千鸟知道,母亲是爱着她的。
她的父亲不详,从小到大,她的家人只有母亲。
即使母亲对她的态度并不热络,两人从没有一些关于寻常母女的温情交谈,只有除妖的普及与任务告知,鹤见千鸟也认为,母亲是爱着她的。
她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接触外面的世界。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游戏机。没有小说、没有漫画有的只有一叠一叠关于妖怪的浩繁卷帙。
“千鸟,你是家族的继承人,你要更努力才行。”
“这么强大的妖力,你不能浪费。”
“你这一生就是除妖的。”
在懂事起,鹤见千鸟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必须跟妖怪打交道。
那些在她眼里张牙舞爪的妖怪,她眼中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甚至想,她是和妖怪一个世界的人,而不是人类。
在感到落寞的时候,母亲告诉她“你想和班里的同学玩吗”
她那时说“想。”
那一天啊,母亲穿着端庄的和服循循善诱地告诉小小的千鸟“人类是渺小的,千鸟要是想和渺小的人类玩,就要好好地保护她们。”
“妖怪是坏的,人类是好的。千鸟,既然想和人类打交道、交朋友,就要好好地保护她们啊。”
千鸟那时还不理解,但在听到母亲告诉她那些妖怪血迹斑斑的过往后,她便明白了。
妖怪,是坏的。
人类,身为受害者的人类,是好的。
至于式神
“千鸟,式神是好的。”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善良的人类也会犯错,恶毒的妖怪中也有改邪归正的。愿意当式神去诛杀其他妖怪的妖怪,也是好的。”
“千鸟,我们要给别人一些机会。”
妖怪是坏的。人类是好的。式神是改邪归正的坏人。厄兽也是带给别人苦厄的存在不,厄兽不是。
到底谁在说谎
鹤见千鸟想,到底谁在说谎
母亲不会说谎,夏目贵志和那位前辈也不会对只是陌生人的她说谎啊而且她对厄兽用了符咒它也不会说谎才对。
她强压下心中的思绪,用一贯的冷漠姿态迈入了眼前封闭的宅院。
“恭迎小姐。”
看着下人一连串地走过,鹤见千鸟蹙眉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女孩解释道“小姐,今天来了贵客。”
“谁”
她摇头“不知道身份,似乎只有家主大人才知道。”
这么神秘
也许在寻常,鹤见千鸟会感到好奇。但她现在心绪纷杂,实在对这些提不起兴趣。
鹤见千鸟正准备回房,就听她继续道“小姐,大人让您回来后整理一下,和她一起接见贵客。”
“知道了。”
一座宅院,连从小住在这儿的人都觉得封闭,新来的人自然也看出了里头的窒息与阴森。
反正沢田纲吉是很不自在的。
在意大利久居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古典日式的宅院和礼仪了此次他是同草壁哲矢一同来的这里,目的是委托除妖师来探查一下风纪财团名下的一座大楼
妖怪啊。
对于这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鬼神之说,沢田纲吉是有点好奇的。因此,在日本休假的他在被云雀强塞了这个任务的时候,心中倒并没有多疲惫。
但是,在他进到这个令人窒息的宅子里的时候,他全身所有的疲惫都被引出来了。
穿着红衣,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美艳女人似乎是这个家族的家主,名叫鹤见栗香。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公式化的无情和古板。
以至于,在她短暂离开后,沢田纲吉都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接着,那个女人的女儿进来了。
她同样穿着一身古典日式的和服,梳着只有在节日才会梳的发型眼眸中满是冷淡。
但是,沢田纲吉以自己的超直感发誓,他觉得这个女孩和她母亲并不一样。
鞠躬。敬茶。跪下。
询问贵客来的目的。询问调查事件的经过。询问贵客想要的处理结果。
只不过有点近了。鹤见千鸟已经开始有点头晕了。
这一年来,只要一靠近异性,她就会发晕。
不过好在她一般没有和异性接触的机会,对她来说也没有区别。
她强忍着不宁的心绪和头晕的感觉,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
鹤见千鸟鞠躬,双手将宣纸递上,用冷淡又礼貌的语气说道“您的委托我们家族已同意接受,请签字。”
草壁哲矢接过,用手点了一下发现有两张,看也没看就把另一张给了沢田纲吉。
而此时,鹤见千鸟的心正在别处发呆。
而这一刻,沢田纲吉看着草壁哲矢递过来的纸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是,这张纸不是什么契约书啊
这特么是画啊
教父的手微微颤抖,教父的眼死死盯着这张画。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恶这张纸上的人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了
微翘的头发,微挑的眼尾还有,眼下的倒皇冠图案。
草这不是白兰杰索吗
草壁哲矢注意到了身旁那人的不对劲,便道“boss,怎么了吗”接着,他头侧了过去看。
然后他也沉默了。
鹤见千鸟见两人古怪的模样,也很奇怪“怎么了吗,两位”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喜欢白兰杰索的女人,这次只是跨服比较大而已,应该冷静一下然后将画递给女孩,挂起一抹微笑道“没什么,小姐。您画得很好。”
鹤见千鸟诧异地接过了宣纸,然后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什么家族礼仪。她磕磕绊绊地说道“抱歉先生这这是我自己创作的人物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扰到您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梦里的人不是这是我自己创作的人”
沢田纲吉一脸“我理解”的目光,温和道“原来是这样,这个人物创作得真好。”
草壁哲矢在心里吐槽:确实创作得好,在现实里都有对应上的。
意大利。
白兰杰索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一年都没有
那个了。
不
准确来说,他应该是一年都没有和异性有接触了
他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这对一个意大利男人来说,是多么地耻辱
而且,对于家族首领来说,也是变态的打击
“你们知道吗boss他”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白兰大人是不可能不行的不可能”
“不我还没有这么说啊这么说的你肯定才是这么觉得的的吧”
“白兰大人以前明明很强的啊”
“喂我拜托你们不要赋予强别的意义好吗”
“你们可以别这么说吗说不定白兰大人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了,不可能是不行”
说着,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对女人不感兴趣了那对什么人感兴趣呢
细思极恐。
“啊之前敌方首领送的女人你们知道吗白兰大人连靠近都没有靠近甚至她们挽着白兰大人手臂的时候,他就很不耐烦。”
“难道白兰大人真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个人说道,“毕竟以前白兰大人明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啧,会不会是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总而言之,部下们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这样那样的讨论。
不过,他们的话,还是有些对的。
比如说,一年前。
是的。
他,白兰杰索,做梦了。
在梦里,一个黑发黑瞳的日本女孩很大和抚子的长相和性格和他关系亲昵。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禁欲太久有点思春了,还准备过两天释放一下自己的天性。
结果
他,白兰杰索,一看见女人,就烦。
头晕。不耐。不爽。
而且,一和女人接触,他就感到一阵刺痛。
但是,有一个女人例外。
那就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白兰杰索的脑海中不能出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异性,否则,他就会头痛。
他本来以为,是被什么人算计了结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钓鱼引线也该有个时间限制吧
他听着部下对他的“关心”,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不管了
就算再痛,他也要一展一年前的风采
迹部景吾在目送女孩离开之后,分明看见了那部手机被她揣在了兜里。
但是在他坐上跑车的时候,却看见那部刚买的手机完好无损地放到了后座上。
他心里一惊,忍不住多次确定刚才自己的记忆,但还是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啧
。
迹部景吾想,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他不了解那些除妖世家的规矩。但是,对一个青春年华的青年人来说,与世隔绝,真的好吗
这两天,他没有再做梦了。
他听从鹤见千鸟的建议,和赤司商讨着换地方开温泉度假村。
他和赤司征十郎是大学舍友,两人都在东京大学就读。因为年龄相仿,家世相当再加上两人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也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
赤司征十郎在听到除妖师这些字眼的时候,也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意思。
他只用惯常的温和口吻道“这样啊,那就再找个地址吧。”
迹部景吾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对赤司征十郎眼下的青黑表示了关心“征十郎你最近怎么了,是太累了”
“嗯,”赤司征十郎有些疲惫,“过几天就是那个宴会了最近一直在忙这个。”
迹部景吾表示理解。
对于这次宴会,迹部景吾也有所耳闻。这是第一次由赤司征十郎全权接手的宴会,他对此是非常在意的。
迹部景吾笑道“别太累了,到时候本大爷也会去给你撑场子的。”
“谢了,迹部。”
夏目贵志久违地与名取周一见了一面,也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延伸到了前几天的遭遇。
“嗯除妖师”名取周一懒散的态度顿时变得严肃,“什么样的”
“嗯是个女生”
名取周一紧张起来“啊有点危险了。”
“诶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的女性除妖师都很恐怖超强又超恐怖。”名取周一嘱咐,“很多时候,女性除妖师都很无情、强大,而且比男性除妖师更不讲情面。”
“有这么可怕吗”
“这是真的。”名取周一叹了口气,“那么,夏目遇到的那位除妖师是怎么样的”
“嗯初遇的时候,她对我很冷漠表情是那种,很无视的感觉就像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夏目仔细想了想那天鹤见千鸟对他的态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名取周一轻笑,“我似乎知道为什么了,大概就是那个原因吧。”
“什么”
“之前在除妖届很流行的一句话。不要对任何初次见面的人温情对待,因为你们说不准对方的死期。”
“我之前也被说过这样的话啊,”名取周一想到之前那个黑发黑瞳的小女孩一脸耿直的表情就想笑,“被一个人无视。熟悉了之后问她为什么,她说”
“因为我怕第二天我死了,你会伤心。或者你第二天死了,我也会因为注意过你而伤心。所以无视你,当你不存在,根本不认识你,我们两个谁死了都不会有人伤心了。”
“啊话说多了呢,夏目遇到的那个除妖师长什么样”
夏目贵志还是觉得无视别人不太好,想了想后还是回答道“嗯最先说这句话的人应该也是一个很怕受伤的人吧。我遇到的那个人,好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女性里面算很高挑,黑发黑瞳声音很冷淡,但是嗓音挺甜的。”
名取周一沉默了。
“说起来,她好像叫鹤鹤见呃”
大明星面无表情地帮他补上“鹤见千鸟,是吗”
“诶是的名取先生也认识她吗”
他沉默。
“不如说我刚刚说得那个人,就是她呢。”
“哈哈,原来是这样吗真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