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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聘为妻
    第十四章

    太医院开的药有安神的效果,江瑾年喝过药有些困倦,他人还看着宗聿,思绪却完全放空,整个人露出一股慵懒劲,倚着木椅,单手托腮。

    宗聿让人把药碗撤下去,回头见他这般,抬起手贴着他的额头“可要去床上歇一会儿”

    江瑾年眨了眨眼,道白榆

    “她身上有伤,我让人安排她去休息了。”宗聿还不至于让一个身体不适的人来照顾江瑾年。

    药效发挥作用,江瑾年精力不济,宗聿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有些飘。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抵不住涌上来的困意,打着哈欠起身往床走。

    宗聿跟着他走了两步,见他脚步晃悠,直接上手把人打横抱起来。

    江瑾年只是看他一眼,懒得挣扎,干脆地闭上眼窝在他怀里。

    今日京都的气候有回暖的征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进卧室,光晕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不冷不热。

    江瑾年和衣而卧,他刚躺下没一会儿,小福子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凑到宗聿耳边道“王爷,徐先生来了。”

    徐归不常住在王府,加上昨夜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今天就起晚了。他同往常一般先去了城外的军营,巡查有无大事需要宗聿定夺,之后才回王府复命。

    他回来的路上饿的饥肠辘辘,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也就这一顿饭的功夫,京都的流言和赌局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以往格外诱人的葱油饼,他今日是食之无味,心事重重地进了王府,正遇上敛芳训斥下人多嘴。

    徐归随口问了两句,弄清楚了缘由,知道宗聿很在意江瑾年,他紧绷着一张脸,眼睛乌沉的吓人。

    小福子过来请人时,徐归看着并不是去书房的路,没忍住问道“小福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福子又换上那一身太监的服饰,双手拢在袖中,学着敛芳的做派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归眉头紧蹙,心烦意乱地跟着小福子到了一间偏院。

    宗聿坐在院子里品茶,在他跟前不远处跪着一个侍女,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小福子站在院子门口没有进去,给徐归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归朝着宗聿走去,抬手行礼,同往常一般回禀了军营的状况。

    最近军中无事发生,但徐归这一次没有如实回禀,而是说军中将领对这桩亲事颇有微词,私下抱怨了好几次,军营内人心浮动。

    这个熟悉的理由上一世徐归也用过,那时的宗聿正不顺心,遂了他的意,去军营一待就是两个月,把处在流言蜚语中的江瑾年一个人丢在家里。

    江瑾年当时正病着,应该没有养好落下病根,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那时的宗聿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现在想想,哪有好人家劝人新婚第二天就离家不归

    “成亲的人是我,他们有什么不满我看他们就是闲的。”宗聿面有厉色。

    徐归见他没有前往军营的意思,只得岔开话题,道“我来的路上听说民间拿王爷的亲事设了赌局,王爷可知”

    “什么赌局”流言蜚语宗聿有所预料,这赌局他却不知。

    徐归如实回答,一个和离,一个病逝,没有人看好这桩亲事。

    徐归扼腕叹息道“王爷别怪我多嘴,之前我不赞成这桩亲事,是不想王爷你被利用。但此前好歹是结亲,现在却彻底是结仇了。”

    “王妃不也是江家的女儿怎么不算是结亲”宗聿问道。

    徐归道“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儿,江家把他当成弃子,又怎么会在乎更何况江家因为他,折损了一个江闻月,王爷觉得江家会善罢甘休吗”

    “棋局的输赢从来就不是寄托在女子身上,江家要是这点度量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气数已尽。”

    宗聿并不在意江家怎么想,比起江家的反扑,他更在意的是徐归提到的赌局,上一世可没有这种荒唐的事发生。

    这看似消遣的背后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开设赌局的人甚至不愿意给一个相敬如宾的选择。

    这让宗聿想到上一世他和江瑾年之间的种种,心情灰恶。

    徐归有意劝诫,却被宗聿满不在乎的态度堵的没话说,他站在原地怔愣片刻,瞥见另一旁跪着的侍女,问道“这人犯了什么错,值得王爷亲自处罚”

    宗聿冷笑“江家的下人不归王府惩处,正好你来了,替我走一趟,把这人送回江家。”

    丫鬟听见这句话,把头埋的更低,匍匐的脊背细微颤抖。

    徐归楞住,仔细辨认,这才看出这是昨日陪嫁的丫鬟。他不知道白榆的存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宗聿不喜欢江家的人。

    “自古就没有把陪嫁丫鬟送回的道理,王爷实在不喜欢,发买了也行。”

    “她的身契还在江家手上,我能发卖”宗聿反问,略带讥讽。

    他已经问过敛芳,江家陪嫁的其他人身契在嫁妆中,唯独没有找到这个丫鬟的身契。因为那些人是才买进来的下人,而丫鬟不是。

    没有身契就不是王府的人,宗聿知道江家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徐归有点懵,江家这一出着实不厚道,他没再说什么,让丫鬟起身和他走。

    打发走了一个麻烦,宗聿心情不错,但一想到那个赌注,他心里就有些发堵。

    “小福子,你去找纪凌,让他去查一查那个赌注是怎么回事。”

    徐归刚才的话小福子也听见了,他没有多问,领命去办。人刚过月亮门,就遇上迎面而来的江瑾年。

    小福子连忙行礼“参见王妃。”

    江瑾年对这陌生的称呼反应有些慢,他盯着小福子看了许久,认出他是早上帮宗聿穿衣服的那个少年,面上露出笑意,抬手虚扶。

    小福子心思没那么复杂,看见江瑾年笑,他也跟着高兴,道“王爷在里面,王妃请。”

    江瑾年颔首,越过他往里走。

    宗聿耳力好,听见了小福子的声音,也听见了江瑾年虚浮的脚步声。他整理衣襟,正襟危坐,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借着这喝茶的动作,掩盖内心的兴奋。

    江瑾年走到他面前停下,宗聿抬头看他。

    许是睡了一觉,药力发挥了作用,江瑾年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人也精神不少。

    “怎么不多睡会儿”宗聿问道,他估摸算了一下,江瑾年也就睡了两刻钟。

    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没意思。江瑾年倒也实诚,你刚才说什么赌局

    宗聿下令的声音不小,江瑾年听见了。

    宗聿犹豫了一下,没有瞒着他。

    京都的流言和赌局起来的太快,上一世还能说是有江家在外推波助澜,这一世江家吃了闷亏,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这京都,除了江家,还有人想拱这个火。

    江瑾年若有所思这赌局挺有意思。

    赌局里的两条路,都是他之前考虑过的办法。开这个赌局的人,就像是拿捏了他的心思。

    这恶劣的态度莫名的有些熟悉。

    “哪里有意思了我看他们就是嫉妒。”宗聿见他没有生气,反倒不痛快了。

    江瑾年打趣道嫉妒你娶了我这样一个又哑又病的媳妇

    宗聿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读错江瑾年的最后两个字,心头一甜,眼底的阴霾散去,染上两分明媚的笑意。

    他起身试探着握住江瑾年的手,江瑾年犹豫了一下,没有躲。

    宗聿笑道“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宗聿牵着江瑾年穿过王府,从青石板道到九曲回廊,一路上不管遇见多少仆人侍卫,他都没有松开江瑾年的手。反而把人拉的更近,影子完全依偎在一起。

    江瑾年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别扭,旁人的视线让他脸热。他想把手抽出来,宗聿却不放,还在他手背上轻拍,示意他不要躲。

    江瑾年深吸一口气,维持笑意,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成过亲,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宗聿带着人招摇了一路,最后在一间雅致的院子里停下。这里安静清幽,离主院不远。院中景色宜人,假山旁竹叶萧萧,笔直的竹子通体紫色,漂亮极了。

    宗聿推开其中的一扇门,江瑾年站在门口看过去,瞳孔骤缩。

    偌大的屋子里堆满了扎着红绸的聘礼,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的珍品,江家的嫁妆放在其中被衬的略显寒碜。

    这是江瑾年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宗聿。

    宗聿牵着他进屋,解释道“江家嫁的是江闻月,面子上当然不能含糊,除了嫁妆以外,为了显示他们对女儿的重视,将王府的聘礼也添在嫁妆里。”

    江瑾年隐约想起是有这样一件事,但情况和宗聿说的不一样。

    当时的下人嘴碎了几句被白榆听了去,说是宗樾下聘之时,明里暗里暗示了江家嫁妆的问题。让江家不要敷衍了事,毕竟是江闻月日后的底气。

    江家如何听不明白

    嫁的不是真的江闻月,他们原本没打算多添嫁妆,顾虑到宗樾的话,怕宗樾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把聘礼放入其中,这样既显得东西多,又让人觉得江家顾念女儿。

    江瑾年对嫁妆并不在意,他和江家本就没有感情,也不指望靠他们给的东西过活。

    至于聘礼,江瑾年就更没有想法,是给江家还是给王府,都和他没关系。

    但宗聿明显不这样想,他随手开了两个箱子,里面堆满了金银玉器,富贵迷人眼。

    “这里的东西有一半是宗正院按亲王规格给的聘礼,江家添入嫁妆返还,另一半则是我单独给你备下的聘礼。我愿聘你为妻,只因为是你,和旁人的算计无关。”

    江家薄情寡义,苛待江瑾年在前,陷害江瑾年在后,宗聿半个子都不想便宜他们。有这笔钱,他直接给江瑾年不好吗

    江瑾年怔愣片刻,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没有迷了他的眼,反倒是宗聿的话让他心里一惊。

    他不在意是因为知道不属于自己,可现在有个人把这些东西捧到他面前,一腔赤诚地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只属于他。

    就算他铁石心肠,此刻也忍不住心软,更何况他对宗聿的印象一直不坏。

    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在动摇,江瑾年脸上燥热,眼神回避躲闪,苦笑道王爷,不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