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科目的考试结束。
京郊镇中的校门口,一群考完了的学生鱼贯而出,而零星几个报社的记者在抽家长和学生做采访。
很不幸运的温云渺被逮到,长枪短炮般的麦克风立刻冲了上去,将她围住。
“同学同学,感觉今年高考的难度怎么样”
“这次英语的作文还是给李华写信吗”
“终于毕业了,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分享给大家”
“考完心情如何你自己有心仪院校吗”
温云渺那件校服拉链拉到顶,小半张瘦脸被领口挡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不耐烦在这几个记者的脸上转着,一言不发。
好在这时候夏仰看见了她,忙挤过去“不好意思。我们家学生急着回去吃饭,你们去采访别人吧。”
她牵着温云渺的手从人堆里走出来。
远离学校两条街后,总算没多少人和车流了。
还没问,温云渺已经主动开口“姐我考得不错。”
夏仰听了也开心“是吗”
“嗯。我觉得比平时模拟检测卷的题目,简单多了高考也就这样。”
“厉害那今晚我们吃顿好的。”夏仰看她脸上流露出开心的表情,忙拉她往菜市场走,“先庆祝一下你顺利毕业。”
后边传来几声跑车引擎的呼啸,在郊外的镇上并不常见。看来今天高考完,果然是最热闹的一天,比过年的时候还喧嚣。
夏仰没回头,被一旁的温云渺牵到了马路里边走。
后面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小跑便开了上来,在她们旁边并行,鸣了几声笛引起姐妹俩的注意。
夏仰这才看过去。
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陆嘉泽。
副驾驶是他那个女朋友于雪羽。彼此有印象,还矜持地伸手跟她打了声招呼。
“姐。”温云渺看她不动,问道,“认识吗”
夏仰回神,让她先走“是姐姐的校友。你先去卖鱼的柳婶那边挑海鲜,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
车停到路边。
于雪羽知道他们要聊事儿,就没下车。
陆嘉泽站在树荫底下,手抄兜里,上下打量地看着她“挺久没见了。”
5月11号那天,段宵出了国。
他们自然没再私下聚过。
夏仰不觉得他是会和自己说这种废话的人,低着眸问“你怎么会来这”
“别担心啊,我可不是跟踪你。我又不是阿宵。”陆嘉泽似笑非笑,看了眼不远处的工程区,“我来监工,看见那个产业园没”
夏仰神色稍变“那是你家的”
那个新开发的产业园在前天开始才动工,但两周前就给齐了拆迁户的安置费用。
温云渺在筒子楼的那个家也在其中。
她们收到了一部分拆迁费,现在搬进了新房子里。
“不是我家,之前是阿宵做光伏产业牵线的一个工程。”陆嘉泽耸耸肩,“你也知道他人不在国内了,所以现在接手的是段氏旗下的承建商公司。至于我,入股了当然要来看看。”
真巧,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建个产业园。
京郊这一块地方说偏确实偏,尽管是在一线城市的郊区,但夏仰所在的这个沽北镇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算最优选。
毕竟隔壁镇的地理位置临近公路,gd发展也更有潜力。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陆嘉泽直白地说“在商言商,这里肯定是有利可图才能揽到招商。但你不能说阿宵没半点私心。”
夏仰攥紧了手心。
陆嘉泽继续说道“他为了给京郊这片老房子拆迁的工程牵线,好几个酒局喝到吐。敲定合同那天晚上,正好是你去申城比赛拿了奖的那天。”
也是她把那笔钱转给段宵,无形中表明要离开的那天。
从始至终,威逼利诱是他强求,暂时的示弱放手也是他另一种方式的强求。
“其实我觉得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陆嘉泽笑了下,“我们都知道他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和他在一起。你俩在不在一起,他都会对你好。所以你们分了,皆大欢喜。”
除了段宵不欢喜,段姒、他们一群朋友、包括夏仰本人似乎都挺欢喜的。
他那圈的人本来就不看好他俩。
并不是说什么身份不合适这种俗话。
而是因为大家要个女孩陪在身边很容易,但从来没有谁是像段宵这样花费功夫的。
他明明是一群男生里最有资本的那个,却也在感情里被折腾得最狠。
看着占了主导权,但哪次不是被夏仰牵动着心绪
陆嘉泽更是清楚就凭她做过的那些事儿,她留在段宵身边就一定是个定时炸弹的存在。
果不其然,这两人的事儿一闹大到段姒面前,炸弹就炸了,炸得他们分崩离析。
话说完,也没见着对面这姑娘有什么反应。
陆嘉泽自讨没趣,转身上了车离开。
车内音乐声放得很大,是首轰趴的鼓点音乐。陆嘉泽的视线从后视镜那收回,一踩油门炸响了整条旧街。
于雪羽看他不爽快的表情,轻声问“没聊好”
“我本来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一丝后悔,没想到她心这么硬。”
“不是谁都和你们一样,喜怒哀乐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她安抚的语气说道,“而且爱就是含含糊糊,拖拖沓沓,当局者迷啊。”
陆嘉泽嗤了声“依我看他俩那点感情就是千疮百孔。我为我家阿宵感到庆幸,离开了一段得不到回应的关系。”
“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呢。”于雪羽慢声开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最后还不是被风沙迷了眼嘛。”
6月23号是高考
查分日。
凑巧的是,这天也正好是温云渺做手术的日子。
进手术室前,温云渺禁了一晚上饮食,早上醒得也很早。夏仰过来的时候,她正了无生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吃不了东西,她也没带餐点过来。但因为下周期末考试,就带了个电脑打算在手术室外面边等边学。
“是不是再过半小时就要进去了”
温云渺点头“再过半个小时就能查分了,你帮我查。”
夏仰佯装轻松地笑了下“我有点紧张。”
温云渺安慰道“不用紧张,你今天一定会收到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她的高考分数。
另一个是她的手术结果。
“对了姐,他妈妈的助理,来看过我。”温云渺想了想,说,“段董,是他妈妈吧”
夏仰诧异了一秒,但又觉得不足为奇“只是来看你吗”
“正好,主治医生也在。他们聊天了。”温云渺突然话锋一转,“他妈妈,泼你水了吗”
“什么泼水”
“就是电视里,那样。”温云渺作出一个拍卡的动作,“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夏仰笑了下“没有,段董用不着那么低级。”
别说给钱,不拿罗良琛那件往事找她要赔偿已经是格外开恩。更别说人儿子还因为她进了局子,和命案差点沾上关系。
见她终于笑了,温云渺才不再开玩笑,叹口气说“我不想你,受委屈。”
夏仰摇头“我不委屈。”
顶多是被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而已,但段姒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事实。
温云渺顿了下,问道“我觉得他,还可以。你觉得呢”
她只是想知道夏仰内心在想什么。
即使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但也能看出来他们确实分开了,甚至还有家长介入。
夏仰帮她掖了掖被子,低着睫开口“现在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才是正确的。以前只有我们自己也是这样过的,不要再打扰别人了。”
诚如段姒说的那样
不要总是因为她,让段宵展现出最恶劣的一面了。
温云渺了解她姐,从来在人后都说不出多难听的话。
夏仰有时候心诚善良得过于古板,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就算犯了她,她也得考虑考虑再决定回击。
这种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格,只要是近距离接触过,都很难不喜欢她。
那个段宵脾气这么差,人又凶。
但她姐性格软,总是温声细语的,明明被他威胁着,却还要三番四次地替他说话。
两个人完全相反,确实是不合适的。
温云渺想到这里,同情地默默握紧了夏仰温凉的手。不合适还在一起这么久,哪怕有感情也会觉得辛苦吧。
蝉鸣声倾泻而下。
那个
夏天特别热,持续不断的高温预警。
而温云渺的清大通知书和招生办老师的亲自来访,也为她们这个相依为命的小家增添了些难能可贵的喜气。
两个女孩努力地相互支撑了这么些年,命运没有再刁难她们,终于等到时来运转的分岔路口。
4月初,地球的另一端,北美洲的太阳刚升起不久,晨光从百叶窗叶片里渗透进来。
单向的谷歌视频通话以虚拟化形式悬在空中,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我才知道你提前毕业了,什么时候回国”
段宵这几天来了加州度假,是风和日丽的大清晨。而国内此刻是凌晨4点半,段姒那边伴随着隐约咳嗽声。
“别单干了,你那小公司现在半死不活。屹然又不是做生意的料,难成气候,我只有你一个能依靠的孩子。”
穿衣服的动作稍顿,段宵低哂“我记得您在我小时候说的话是,不够优秀就会成为你的弃子。”
这是他13岁那年被接回段家,母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段姒那时就告知他自己冻了不少卵子,段屹然也是这么来的,她随时能培育出更好的孩子。
年轻时候对儿子说过的威胁,现在都成了回旋镖。
段姒表情里有一丝恼羞成怒“威胁我你觉得你如今翅膀够硬了”
“不敢。”段宵笑了下,起身接了杯水,漫不经心道,“我回来可以。但不做中低层,我要执行人的位置。”
段姒一愣,随即道“你两个舅舅那里说不过去,更别说你阿玮表哥都比你多了5年阅历”
“您弄错了,段玮是比我大五岁。但我17岁那会儿就在您有意无意的培养下接触饭局生意,论对家里产业的了解程度,还不一定谁多谁少。”
在这种时候,学历并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段宵也不是奔着搞学术来的,接了哈佛商学院的offer之后。最大益处是进入了校友会联盟,接触了各行各业、各商会会长。
全球顶尖的人脉和阶级门槛才是这所学校给予他的东西。
“你再数一数二,也得按规矩来。”
段氏能在京城撑半边天是好几代人的心血,家族企业本就要靠齐心协力。
“他可以不下位。”段宵语气淡淡,“但我要分权,各挑板块做。两年后股东大会重选ceo。”
段姒沉默了会儿“阿宵,他们是家里人。”
段宵偏了偏头,笑道“您自己考虑,我也不是一定要回来。另外,您得把仇助给我。”
段姒本来还在思忖,一下皱起眉“你怎么专挑我身边的秘书”
挺会挑,一挑就挑了个佼佼者。
“您那秘书室有8号人。”他不紧不慢地答,“我要一个走不算什么。”
话说到这,也算到了这次谈话的尾声。
门口铃声恰好响起,这栋房子是他在cai买下的
独栋乡村别墅,而那道铃声是直接上了二楼就在房门口的。
段宵打开门,楼梯拐角那出现一个穿着比基尼沙滩风格的金发碧眼女孩。
但和平时不同的是,这个女孩上半身是裸着的。
金黄色的长卷发,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运动过后紧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曲线。臀翘胸挺的小卡戴珊,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迷人。
脸蛋一看就是美国甜心口味,这种都是啦啦队精选的女孩。
“xiao”
女孩手抓着外套披在肩上,对着他挑了挑眉,一脸挑逗意味。
段宵好整以暇地靠着门框,视线落在她笑得灿烂的脸上“jessidifyoudonaa039td”
他话只说到一半,往后让出点位置。
屋里那道单向视频已经变成双向,段姒坐在沙发上的脸呈现在大屏幕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小甜心jessica看见亚洲家长严肃的脸孔,惊慌失措地把衣服穿上去,下意识喊了句“heyo,a039jessica”
喊完对方妈妈之后,显然又有些懊恼。
毕竟段姒的表情已经从耐人寻味变得不算耐心,客气地点了下头之后,径直看向了段宵“新女友”
她倒也不是要他给个答复,挂电话前直接说道“这个我也不喜欢。”
“”
可惜的是,jessica进修过中文。听懂后,立即苦巴巴地看向段宵“你母亲不喜欢我。”
段宵不以为然“很正常,她满意的人总是很少。”
他进了屋,把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jessica也跟进来,看见了放在阶梯那的大号行李箱,急切地上前“你要走了还回来吗”
“这是我的房产,想回来就会回来。”
咖啡机在启动,发出轰隆声,手机里跳出了几条下午的航班提醒和朋友的消息。
“xiao,回去之前你还有一次机会。”jessica不无暗示地盯着他,“我特意跑来加州找你,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段宵笑笑,不留情面地回绝“没兴趣。”
jessica挫败地撇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难搞的亚洲男人”
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段宵遇过的最难缠的美国女孩。
平心而论,jessica比他受欢迎得多。大二就是学院啦啦队队长,追求者能从洛杉矶排到三藩市。
段宵进学校一周后就被她穷追猛打,要fosta又每天ssa约出去玩。
就连连续十多年noasian规定的拉拉队,也因为他一句“喜欢亚洲人”而允许了不少亚洲女孩的申请加入。
虽然jessica这期间也谈了不少男友。
但是个人都能看
得出来,她最钟意的还是段宵。
“你有女朋友是不是骗我”jessica不死心地盯着他,“还是说,其实你只是不行”
段宵轻描淡写“对你确实不行。”
“”
奇耻大辱
jessica怒目而视“你那个女朋友似乎从来没来看过你吧,也没见你和她打过电话。”
他并不解释“别总提这件事了。”
“为什么”
勺子碰撞着咖啡杯壁,段宵勾着颈放了几颗冰块,突然轻笑了声“会让我有点想她。”
除开去年的两个半月暑假,今年半个月的春假,已经将近一年9个月了。
飞机驶入云层里,需要13个小时才能抵达故土。
周四的一个午后,大四的宿舍难得人都这么整齐。
毕业论文写得头疼,时不时传来哀嚎声“光顾着上学,忘记上吊了啊”
过了一会儿,庄婧从厕所火急火燎地又冲出来,趴在电脑面前继续奋笔疾书。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清脆响,是银行卡入账通知。
夏仰看了眼手机里那多出来的两千块钱,哭笑不得地拿着手机打电话,走到阳台那拉上门。
“渺渺,你家教赚了点钱要自己留着,别再发给我了。”
温云渺那边正在地铁上,摇了摇头“说过了,我要养你。”
这两年她的口吃已经改善得很成功,有了正常人的社交能力,交流沟通上也没有结结巴巴的障碍,只是说话还是偏慢。
“我有工作。”夏仰说,“而且我马上毕业了,干嘛要你一个大二的学生养。”
“我不管”
“我帮你存起来吧,希望你那三俩瓜枣以后能派上用场。”
温云渺不和她开玩笑“等我以后能赚更大的。”
她专业是工程相关,和夏仰这类吃青春饭早成名早赚钱的不同,只能慢慢来。
夏仰笑着点头“知道啦,温总。”
电话挂断,她看了一眼时间,进屋换衣服打算出门,不忘和室友们说了一句“晚饭不回来一起吃了。”
“好”
几道被论文折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一辆库里南停在马场俱乐部的大门外。
今天天气不错,的确适合赛马这种户外活动。
郊区临山这一片地方的空气清新许多,风里带着几分春末的萧瑟。
今天本来是私人出行,就没带司机。
钟及巍停了车,面带抱歉地转过头“实在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今天有个局,只能中途先来这边。”
都在山郊这一块,墓地离马场并不算远。
既然是生意推不掉,人都在车上了,也只能先过来。
男人比她年长十岁,言辞中总是得体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夏仰手里还捧着一束小雏菊花,虽然知道在任航的马场不一定会碰到任航,但还是再三犹豫道“钟先生,要不我在车上等您”
“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不会只有我带女伴的。”钟及巍让她放宽心,“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而且,你到过马场玩吗就当是尝个新鲜。”
看了眼她这一身,钟及巍又笑道“夏仰,你穿马术服一定很漂亮。”
推辞不过,夏仰尴尬地笑笑。
下车时,停车坪那的几辆车很是惹眼。
夏仰对车的研究不多,大众的能了解。对跑车,也只是凭坐过的经验记得几辆。
她视线放在其中一部有点眼熟的布加迪赤龙那。
钟及巍扭上西装扣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看什么”
夏仰指了一下那辆铺着黑钻的布加迪,如实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黑色车牌。”
这车牌确实特别,黑底白字白框。
京a11111,看着太特殊了。
钟及巍了然地带她进去,给她科普道“这是外资企业专用的车牌,也可能是海关大使馆的保密车辆。”
京州的马场附近总是卧虎藏龙,多有权势的人都有。
任航家的马场又是马匹最多最好的一家,很受这些人的欢迎。
贵宾间在第二层走廊的尽头,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进门时,里头已经坐下几个人了。
落地窗的透光效果很好,外面是一片翠绿山景,地毯上落下光晕。
见门打开,其中几位站起来,笑声清朗“钟总,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是啊,这都邀你几回了,再推可说不过去了。”
“何况,今天有新朋友一块儿在,正好认识认识。”
这几位都是因为政府新发布的新能源光伏产业政策才聚在了一块儿,都是年轻活力一派的企业家。
当然,钟及巍也不算年纪大,他在这里头顶多算刚好。
年纪大点的是那位洪总,年纪最小的莫过于这位“新朋友”。
“来晚了,我自罚一杯。”钟及巍带着身后人进来,往对面的沙发那走。
生意场上,不管是女伴还是男伴,只要没身份的只能是秘书的存在,甚至不会多介绍两句。
夏仰和其他几位陪同的人一样,本来只打算进去乖乖坐一边,但才踏进一步,就看见了坐在最外边的那个人。
她停住脚步,脸色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
那真是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脸,下颚弧线被日光裁切得立体,凌厉分明的五官让包厢里其他几个男人都黯然失色。
少年气还没完全褪变,那道冷漠到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神,却给他无形中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穿得最休闲,但压迫感最强。
伸进酒杯里转着冰块的长指正慢悠悠地抚弄着杯璧,看似心不在焉,但视线又紧紧地盯住了她。
神
情里,没有一丝出人意料的惊讶。
段宵回国了,他居然这么早就毕业了。
夏仰呆滞着迟迟没动,直到身后推着餐点的推车没料到她就在门口,直直撞了过来。
摆在最前面的汤饮撒了一点在她侧腰那,开衫被淋脏了。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没看见您”
服务员拐弯拐到一半,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也辛亏这个小意外,没人注意到这其中氛围的异常。
走在前面快要坐下的钟及巍这才回过头“夏仰,没事儿吧”
“没事。”夏仰低下眼,“抱歉,我去洗手间先处理一下。”
身后服务员多此一举地告知她洗手间的方向,走廊慢慢恢复了平静。
洗手池那的水龙头哗啦啦流着水,夏仰挤了点洗手液,将就地搓了搓那片衣料,再用清水打湿洗干净。
四月初的气温不算低。
但衣服是薄的,湿哒哒黏着总觉得有点难受。
夏仰弯腰在那洗手,试图多拖延一点时间,来给自己思考刚才看见的人。
但身后人的脚步声渐近,似乎根本没打算给她喘气的空间。算不得久别的故人重逢,总该有点波动。
“你在装不认识”
段宵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讽意。
夏仰睫毛抖了抖,关掉水,转过头。
却没想到他已经站得这么近,她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后腰贴在了洗手池的瓷面上。
湿掉的布料也因为这个姿势紧贴着里面那件紧身t恤,已经印湿。
“为什么会跟着那个男人过来,新男朋友吗”他的话接二连三地响起,根本没等她回答,“夏仰,不记得我的话了”
这种侵略性的攻势,让夏仰想到了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威胁、强势才是他的本性。
她也天真得以为他在改,却又被那份陷阱满满的合同提醒。
离开京大之前,他放虎归山的慷慨和温柔似乎都是苦心经营的一面,现在也只不过是回归本来的面目。
见她一言不发,段宵突然掐着她的后颈,让她仰头迎合过来。
“你干什么”
夏仰一惊,低声的推拒又被他桎梏住,吻直接落了下来。
青筋虬结的手臂扣住女孩腰身,段宵紧压着她,无视她的挣扎。吮吸她唇瓣的同时,先发制人地咬了一口。
生疏又湿热的唇紧贴着,她气息紊乱,被他咬疼地瑟缩了下。那只手顺着她下颌,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唇分,他望着她通红的脸,低谑了声“要不我做你情人吧。那男人看着挺老,能比我更让你爽吗”
夏仰耳根滚烫,听见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话更是羞耻得气愤。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她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是真不小,声音在静谧的洗手间乍响。
彼此呼吸缓了又缓,段宵面无表情,舌尖抵了下发麻的侧脸。
她第一次打他脸,以前怎么闹都没这样动过手,实在是气糊涂了。
下一秒,夏仰以为他要发火,后知后觉有些怕地往后挪的那一刻,却看见他竟然兴奋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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