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传来了其他动静。
以夏仰今天过来的身份,在这里被别人看见和他拉拉扯扯会很难堪。
她慌忙错开他,急匆匆地往包厢房间里走回去,和那位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打算寒暄的仇助理擦肩而过。
段宵没拦,舌尖舔了舔唇,在回味着柔软唇瓣的味道。
人顺着她推开的力道往后退开两步,倚在了墙边瞥她背影,抄着兜的手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百乐门。
男人低眸,牙齿轻咬着烟头。薄荷味的冰凉感爆珠被咬破,味道在口腔里肆意蔓延开。
随着火机涡轮滑动的“咔哒”一声,橘红色的焰火照亮那双薄凉的眉眼。
青白烟雾上扬,飘散在空气中。
仇助理在看见他那会儿的时候脚步微顿,转头离开。
再回来时,给他取了个医用冰袋敷脸。
段宵脑袋靠着墙,虚阖眼皮“那男的什么来头”
“钟及巍”仇助看了眼他波澜不惊的表情,把了解的都详细告知,“晶钟光能的老总,做背板和逆变器的。两年前发展得不太好,您也知道那年的金融股灾,据说欠了不少。”
但现在能参加这个局,实力也不言而喻。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做到了翻云覆雨,确实是个人才。
段宵抖了抖指尖的烟灰“晶钟光能,很耳熟的名字。”
仇助讷讷道“确实该耳熟,您搞垮过这位钟总的备用资金。”
“嗯”
“当时你和他的公司都在抢羟源股份的支持。”仇助斟酌语气,说,“对面也是到了强弩之末,当时让出了3个点来抢利。”
段宵没什么印象地“哦”了声。
但被这么一提醒,也大致清楚发生过什么。
同样都需要这家股份公司的赞助,钟及巍为了抢到这家投资来救公司,不惜贱卖来破坏市场。
段宵那会儿才大二,年少轻狂得很,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但两家公司当年都在市场的边缘处了,斗起来都得掉血条,撕得难看。对面一蹶不振,而段宵赢了也自伤八百。
“这么说,是我曾经整过的仇家。”
仇助沉默片刻“商场只看利,这次是合作。况且您现如今手下代表的是段氏的光伏产业链。”
段宵回国的第一周,就进行了自己小公司的收购。他用老牌段氏收购了自己曾经的创业板和产业,并不常见。
“这个钟总有三十多岁了吧。”他话头一转,吊儿郎当地开口,“还没结婚他和夏仰什么关系”
“这个”
“不是在谈恋爱吧。”段宵继续自言自语,带了点讽刺地反问,“她眼光差成这样了”
这种对夏仰感到生疏,和她超脱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他眼睫沉沉压下来。
阴晴不定地落在暗处。
但说实话,钟及巍外貌、
身家都不差。年龄更是赋予了对方成熟型男的魅力,脾性稳定温润,哪有他说得这么不堪。
仇助也难得卡壳“抱歉,私人关系网还没来得及查。半个小时后,我会把他的全部资料发在您邮箱。”
“嗯,别跟我妈提。”
“”
段宵把冰块丢回去,散漫威胁道“再让我发现吃里扒外,你就准备死。”
他的张扬冷厉一如既往,毕竟这么年轻,但恣意之下又多了几分沉淀的稳妥和心狠。
刚回来那两周在接管业务时,段姒确实让仇助随时看着他。
没想到他都知道。
仇助理抖了个激灵,接住冰块,忙点头“不会了,我知道轻重。”
段宵迟迟没回包厢里,他助理也没再进来。
房间里几位老总闲聊起来,也算是给来得晚的钟及巍做个合作方的科普。
“看着挺小吧人是段氏管理层的新总裁,段姒的大公子。海归回来没多久就上位了,和他家里那几位哥哥、舅舅分庭抗礼。”
“不过他对光伏这一块研究得挺深,至少在这行混了有几年。段姒培养的儿子,只怕青出于蓝是很容易的了。”
“我留心过这段家少爷的路子,但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刚回国就拿着投资去炒房炒期货了,线下又投了不少娱乐夜店和影视业开发。”
“按道理说,段氏重工业这一方面才是大头,但他做的这些都偏轻产。小曹,你和他年纪相仿点,能说上话吗”
“害,人家本事可比我大,我拼爹都拼不过的。”
“后生可畏。”钟及巍捧场地笑笑,看向心不在焉的夏仰,“说来,这位段大公子和你是不是同一届的,我记得你也是今年毕业”
夏仰迟疑着,还没说话。
边上的洪总又大笑了声“刚才都没问,老钟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身边带个漂亮女大学生玩了。”
钟及巍及时制止他们的联想“别误会,是小友。”
但解释了也没用,声色犬马的生意场上,什么都有,这种养个情儿的关系更是常见。
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笑没再细说。
恰好俱乐部的副经理来敲门,说供娱乐的马匹都准备好了,请他们移步马场的更衣室。
“那位小段总呢”
副经理“段少刚才去见了老板的朋友,现在已经在下面等了。”
这话一说完,几个人都有数。
看来这位段公子是这家马场的常客。
钟及巍觉得自己既然请了夏仰过来,不让她玩说不过去,便强烈要求她去换马术服。
就算不玩障碍赛,也至少上马过个瘾。
她无奈,被领着进了私人更衣室。
工作人员也是有眼力见儿的,没在外人面前多嘴,只是默默地拿出了她之前存放在这的马术服之一“夏小姐,歪歪也已经牵出来
了。”
夏仰皱眉我没说要骑它。”
“是经理吩咐的。”
经理是听谁的才敢这么先斩后奏,也不用多说了。
夏仰进了更衣室的小隔间里,换好马术服出去。她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一道高大人影在一侧,差点吓了一跳。
见他似乎没留意到,匆忙地又躲回帘子后面。
段宵没换专业马术服,只是换了双长靴,身上的西装衬衫倒是脱了下来,在套一件白色t恤。
从她这个偷偷摸摸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他左胯骨往上的位置,多出来的一片纹身。
夏仰见过这张图,在他自娱自乐上大课的笔记本上,描得像水墨画,但寓意难懂。
是幅“蛇绕果”。
暗黑色的蛇骨缠绕着一串刺青葡萄。
她曾经问过这幅画的意思,他回答得让人听着觉得云里雾里。
“见过被蛇缠绕的藤蔓植物吗它会不知不觉间也随着蛇绕过的弧度蜿蜒向上生长,果实被勒出属于蛇攀行过后的痕迹。”
她听不太懂,但夸过确实画得漂亮,是第一次见这种设计理念。
没想到他居然把它纹在了身上,他从前身上干干净净没东西,看来也只能是这两年里纹上去的。
刺青下是块状分明的肌理线条,肤色也暗了些。比起在国内那会儿,显然是晒黑了。
这么久没见了,他们都是会有变化的。
不变的是他的恶劣,或许在两年前她和他母亲站在一起这件事之后,他就坏得更变本加厉了。
这间更衣室一般只有段宵用,难怪工作人员把她带了进来。夏仰有点懊恼,不知所措地躲回了帘子里。
她期待他先出去,他也确实要出去了。
只是走之前,段宵突然笑了下“好看吗”
“”
夏仰本能地捏紧了帘子,紧张地没动。唇肉被咬过的位置隐约泛疼,提醒着他刚才对自己做过什么。
段宵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只低声嗤一句,像引诱又像是宣战“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夏仰过了好久才出现在马场,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地站在他们一群人的身后边。
正巧听见他们在打趣段宵脸上的指痕。
尽管用过冰块敷,但他活这么大显然没被打过脸,任谁都能从中看出来是个巴掌印。
“见的不是朋友吗哈哈哈哈小段总,哪位朋友敢往你这张脸上留印子啊。”
“这也得亏就我们自己人在,那位也太不懂事了。”
段宵面不改色,轻笑“是去见了一趟女朋友。”
“在和你闹脾气吧”那位洪总接了句,“没想到我们段少爷还是个情种,怪惯着的啊。”
“养得娇贵,是得惯着。”他半点不客气地承认,还补一句,“还怕她手疼。”
夏仰在一
旁听他满嘴胡话简直煎熬,手心的发麻感又若隐若现。刚才下手扇他时确实没轻没重,难怪这么久了还留有印迹。
“啧啧啧,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疼女孩”
几个人恭维的玩笑话说完,正看着骑师们调马过来。
钟及巍转身,眼里多了几分赞叹夏仰,我就说你穿马术服会很好看。”
女孩身段纤细高挑,又是跳古典舞的薄瘦身材比例,紧身马术服将她的曲线轮廓优势衬得更明显。
黑色的长直发束起,被帽子压低着,装扮里多了几分英柔并济。
就连几位带了女伴的老总们,都不免往她身上多看几眼。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被这么几道如芒刺背的目光盯紧。
再怎么夸她,夏仰也笑得勉强。
钟及巍上了其中一匹白马,安慰道“不会骑没关系,我陪你在旁边慢慢走两圈。”
“哧”。
边上传来一声轻蔑的笑。
“钟总。”段宵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悠悠看他,“是你不会,还是她不会”
钟及巍只当是他这态度,应该是想起了以前他们是竞争对手的事情。从容地忽略他的挑衅“段总有指教”
“没功夫指教。”段宵突然转过头,懒洋洋地牵过旁边那匹英纯,“夏小姐不是不会骑吗我教你。”
“”
钟及巍没轻易说话打断,似乎是在思忖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夏仰看着他身边的歪歪,目不斜视地踩蹬,上了马,直接拒绝道“不劳烦你。”
她对歪歪是熟悉的,出国的是段宵,但她还在国内。歪歪的实名主人毕竟是她,加上生小马之后,她私下也来过几次。
她上马后刚扶稳,一只脚踝蓦地被捏住。
夏仰错愕不已地瞪着他。
段宵唇角微勾起,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眸子。他捏着她的靴子,塞进脚蹬环里“那夏小姐当心。”
边上的马工牵着歪歪出了棚外,往场上走。
几个在场的女伴很快骑过来和她一起,倒也不是要聊天。只是知道生意场上的规矩,不愿意和那群谈话的老总们一块儿并行。
夏仰被她们带着往障碍赛道走,避不开,只好夹着马肚子骑了起来。
但歪歪显然比她要兴奋。
或许是太久没陪她玩,刚起步就跳跃得飞快,直接超过那一堆人冲了出去。
她在这一群人里相比自己的体重,骑的马是最大只的,却也是跑得最稳当的。臀部并没贴着马鞍的骑马姿势,能看出很会骑。
在颠簸前行里,她身姿利落地双手控动缰绳,连跨了几道长栏。
人飒爽,马也争气。
难得一见,在跨栏这里能配合得这么好。
不管是骑师还是不远处的那群人,都不免惊叹地鼓掌。
他们先入为主地以为夏仰娇娇弱弱不会骑,没
想到给了众人一个出其不意的大惊喜。
段宵在后边也是看得乐在其中,视线慢悠悠地跟着她的身影巡视。他知道不可能是夏仰故意炫技。
一定是歪歪玩兴大发,带着她跑。
不过以前把人养得这么好,也就为了这一刻,其他人就该都对她望尘莫及。
钟及巍有些出神,心里存着点纳闷,骑着马往前走“段总,挺巧,你这匹马和我的是同一品种。”
“是吗我随手挑的。”
段宵往障碍中心那看得入神,不太想搭理他。
但钟及巍有意在这场局里和他重修旧好,又跟上来“段总,几年前我们有幸逢手,没想到几年后又有缘合作。”
“有缘谈不上,做同一个产业链总会打交道。”段宵把目光收回来,懒声道,“何况会不会合作,是后话。”
在场还有一位洪总和钟及巍公司的逆变器相撞,有竞品就会有更好的选择。
“段总对我可能因为旧事,有点误解。”钟及巍也不来虚的,直接给出条件,“不如说说看,怎么才能消了旧账”
山间风大,午时的日光有些刺眼。
段宵牵着僵绳和他相对而站“我提什么要求都行”
当年那场商战,确实是自己慌不择路降低利润线。失德在先,斗得两败俱伤在后。
钟及巍诚恳道“只要是钟某力所能及的。”
“我看上你那女伴了。”段宵眼尾微挑,倨傲地睨向他,“让给我也行吗”
“”
钟及巍微愣之间,总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到底是年轻吗从来没有人和他谈生意的时候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而另一边,夏仰骑着马已经跑了一圈。身后几位大佬有意要比赛,她不能再占着赛道,只好往处这边过来。
缰绳微微拉扯,歪歪停在了他俩的马匹面前。
钟及巍踟蹰不前,思绪在两个人之间徘徊着。
段宵骑着马走近了些,看向夏仰身下的这匹英纯。
似乎是嫌它太顽皮,他用着管孩子的语气,躬身去摸了摸歪歪的马头,训了句“这么贪玩。你妈喘成这样,听不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