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下过雪的气温渐寒。
京大大一上学期末的校园篮球赛也进入尾声。这场篮球赛是和隔壁清大联合举办,到最后决赛圈只剩下两支队伍。
周五下午2点,是篮球赛最终赛。
对战队伍是京大金融系vs清大计算机系。
老幺冲进宿舍门那会儿,大家下午没课,都还躺在床上。夏仰刚睡过午觉,正在洗漱台那刷牙。
“下午谁想去看篮球赛外面在下雨,他们应该是去场内体育馆吧我托人抢到前面的位置了。”
庄靖举手“肯定得去看啊,金融系的帅哥这么多。”
“比如”
“段宵啊。”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段宵,还比如段宵哈哈哈哈”
江向涵乐得出声“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也算金融院的,好歹是数学系保送进来的啊,不过好像又有一段时间没在学校见过他了。”
庄婧笑着起床,边说道“他在那群教授的弟子里是很受欢迎的。你想想他们金融院里那些教授在外面,哪个不是开了几间上市公司的
“段宵可能被哪位大佬借去做项目了吧,不过他自己在校外不是还有个工作室吗”
“谁知道这类大神的行踪啊我是问大雄才听说他今天下午会上场打的,好像就打最后一场。”
江向涵扭过头,话锋一转“夏夏你去吗”
老幺撺掇道“去吧,好歹也是我们这一届的比赛。而且你前段时间为了去莫斯科比赛不是也挺累的吗现在比完了,正好放松一下。”
“隗老师让我去确认一下上次比赛传回来的u盘视频。”夏仰神色自若地拿着湿巾,擦了擦脸,“你们自己去玩吧。”
庄婧同情道“好吧,第一名要付出的代价真多。”
室友们相继离开,夏仰也带着包去找老师。
近一节小课的指导过后,隗闵韵让她去换回衣服,又问道“你今天有点不专心,想什么呢”
夏仰顿了下,看了眼手机“我”
“也想去看你们这一届的篮球赛啊”隗闵韵了然于胸地笑笑,“是我不好,忘了你也是个小女孩,会想去凑校园活动里的热闹。”
手机屏幕还亮着。
显示一条让她过去的消息。
夏仰没法辩驳老师的话。
“行了,今儿就复盘就到这。这次和一等奖就差02分,也不错了。”隗闵韵招招手,放人离开,“去吧。”
“谢谢老师。”
今天京州市的平均温度是零下2c10c。
这么冷的天,只有篮球场上的球员倒是一如既往只穿着薄款打球服,一群人远远看着都觉得朝气蓬勃。
好在场馆内开着空调,大家坐在观众席上的都脱了厚重外套。
夏仰到篮球馆的时候,已经是最终场的最后十五分钟了。
她来这么晚,前面观看比赛的位置早就被大家占满,只能绕了一圈找一个勉强合适的观看点。
最后停在二楼斜对角那,她趴着栏杆往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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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两队人里,清大那队的打球服是白色,京大则穿黑色。
夏仰离得远,先是看了眼醒目的比分牌。清大居然已经比京大落后了近30分,这样的悬殊代表着这场比赛的输赢已定。
边上也有来得迟的同学凑过来观战,叽叽喳喳地讨论战况,同时将视线锁定在穿着5号球服的段宵。
他实在出色得太瞩目,热血高校里出类拔萃的男大总能收获一片花枝乱颤的应援声,也叫人轻易看出他是这场上的引导者。
男生穿着一身黑,手腕上绑着红色护腕。身型桀骜又峭拔,跟腱骨线条青涩突出。
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和青筋经脉在运动后格外明显,汗湿到发根。
随着手下利落的三分球投了一个又一个,球鞋不断摩擦着馆内光滑的板面,发出“嘎吱”声,但又很快被人潮的欢呼淹没。
“那个5号就是我校大名鼎鼎的段大公子,吊打你校那队人有没有”
“我俩没有那个集体荣誉感,少来我们面前嘚瑟不过这哥哥长得就很爽、很厉害的样子啊”
“身材也好啊,掀起球衣下摆擦汗的时候没看见那腹肌吗皮肤还白,感觉有人鱼线诶嘿嘿。”
“同意难怪这么多女孩子在场下喊他名字。他这样的,一天得谈几个美女啊”
“哈哈哈哈你们涩魔转世吧这哥们洁身自好得很,我跟他一个班的,都没听过他有女朋友。”
耳边的讨论时从来这开始就没停止过。
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个人总是这么好命,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别人的青睐和关注。
夏仰捏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看了看时间。
还有两分钟结束比赛,而场下段宵的攻势缓了下来。在运球的时候,顺带巡视了周围一圈的观众席。
可他显然没找到要找的人,因此收尾也有点兴致缺缺。
时间一到,裁判及时吹响哨声。
他举着两边队伍队长的手,在三秒后宣布赢家。
段宵那只手被举起来时,胜利的宣判声绕着场馆内盘旋,都在尖叫、雀跃着谈笑。
而这时,夏仰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戴着耳机,点了接通。怕被旁边那几个女生注意到,她往角落里挪了点位置,看着场下打电话的那人。
“怎么了”
段宵声音还带着点喘,慢悠悠地走在退场的人群后边,低着嗓问“没过来”
“来得晚,不在前排”
夏仰还想说话时,却蓦地被他面前那个大胆示爱的女孩给惊到了。
不仅是她闭上了嘴。
就连周围那圈人也八卦地停下脚步看乐子。
“牛逼,当众示爱”
起哄的声音不比刚才尖叫的低。
站在段宵面前的女生穿了一身英格兰秋冬裙,双马尾,光看背影都是俏皮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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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拿着一瓶水和手机,页面显示着名片二维码,显然是想申请好友通过。
夏仰离得这么远,和那群看热闹的没什么两样,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肢体动作。
但电话还没挂断。
她隐约听见了女声喊他名字,说“我喜欢你”。
段宵低着眸看向对方,闲散地勾唇笑了下。
他一笑,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感就淡了些。围观群众都兴奋起来,下一刻喧闹声就因为他的举动变得更大。
段宵把正在通话的手机,直接递给了那个当众表白的女生。
电话这一头的夏仰“”
“喂”女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有些激动,“我正在和段宵同学表白他把电话给我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让你听见另一道女声,你自然就懂了。
就算再不情愿做段宵要拒绝对面的工具人,夏仰也只能攥紧栏杆,看着场下的人群,替他回绝道“是抱歉的意思。”
女生听见传出来的这道清泠女声,果然愣了下。
她被自己脑补出的第三者羞耻感淹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喜欢的男生。
而段宵只是面色如常地单手抄兜,漫不经心地睨着她,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她听到了什么。
手机上没有备注,女生只好又小声地问了句“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你很勇敢,谢谢你的告白。”夏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友好地给出建议,“你现在只需要微笑,什么都别说。把手机还给他,笑着离开就好了。”
须臾,女生没有再犹豫。
她照做后,很快就离开了被人围观的现场。
一场示爱大戏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闭幕了,多少让人有些遗憾和不解。
留下一头雾水的吃瓜群众感到无趣,零零散散地解散。
手机再回到段宵手里时,电话已经被挂断。
宵
宵禁你们系不是还有聚餐吗我现在也不方便过来。
宵半个小时。我去换身衣服,走个过场就行。
宵禁那我晚点在公园长椅那等。
金融系那伙人每次聚餐都是在校外这家酒楼,今天也不例外。赢了球赛,算是为校争光。
陆嘉泽在桌上点了不少酒,吆喝着大家开瓶盖。
段宵过来时,带着一身凉气。他洁癖重,显然是冲过冷水澡换了身衣服过来的。
边上的唐之昭正在回消息,跟写小作文似的发了一大堆,让人想忽视都难。
段宵抿了口酒,指骨屈着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示意他拿酒“你在跟谁写检讨
”
唐之昭把转盘上的酒拿下来,害了声我对象○,前天把她生日给忘了,在道歉呢。”
他那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段宵压着狭长的眼尾“写论文道歉”
一句话把唐之昭给气的“你是不是故意埋汰我啊谁跟女朋友道歉不是这样的”
“没。”他神色怪异,“你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首先承认错误。确实是前段时间为了算那笔税,太忙了啊,手机都没空看。”唐之昭叹气,“我说明天带她去游乐场补上。”
“游乐场”
“对啊,小女生约会不都喜欢坐个摩天轮、旋转木马什么的吗”
段宵想了想印象里的“约会”,正式的约会似乎还是在高三。但那次夏仰情绪平平,好像也没多高兴。
“你觉得,动物园里抓蟒蛇玩这种约会怎么样”
唐之昭惊悚地看他“你没点数吗哪个女生会喜欢这种”
段宵微皱眉“我那动物园是私人的,不吵。”
“重点是这个”唐之昭本来想吐槽,但下一秒反应过来,“你不会已经带那个谁去过了吧”
段宵“去年的事儿了。”
现在以他俩的关系,去哪玩都不算约会。就算他认为是约会,夏仰也不会觉得是。
唐之昭对夏仰有了点同情,搭上他的肩“小段,你哪怕是带着女孩去山顶看星星、去牵手压马路都能算完美的约会。”
“”
旁边的石邢带了家属,是刚才在场下当拉拉队拉横幅的女朋友。但这会儿,他正在教训自己女朋友。
“你别喝酒了,女孩子大晚上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还有你刚才在篮球馆那穿的那条裙子是不是也太短了万一又被投稿到校园表白墙上去,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男朋友。”
“还有你这个头发,怎么染得这么红啊像我老家的公鸡冠头。”
女生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碍于情面没说话。
陆嘉泽看不下去,喊停道“行了老石,管这么多呢你别把你对象在这惹哭了。”
“就是,来喝酒吃饭的,别闹不开心”
石邢见身边同学都来插话,没再说话。站起来,举起了酒杯“不说别的了,今天赢了球赛,让我们队长来讲两句吧。”
这把比赛的队长是段宵,他打的主力。
“讲什么”段宵从来都不惯着这种人,眼皮都懒得抬,“我不爱给人当爹,男人话少一点不会死。”
“”
这话算是明着讽刺了。
石邢脸色有点难看,尴尬地笑笑。
段宵看了眼手机时间,把手里那杯酒喝到底。直接起身,给陆嘉泽递了个眼色“记我账上,先走了。”
夏仰是掐着点来公园这边的,没想到段宵比她来得
早。
冬天的傍晚总是暗得快,这会儿已经黑压压一片,道路旁的路灯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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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了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上,抵着锋锐的下颌角。站在寒风里,身影凛冽沉默。
喝过酒的缘故,男生眼睑下方有点泛红,倒显得那双薄情的眼里有了几分蛊人心魄的意味。
从酒店分道扬镳那天之后。
他们各忙各的,已经有两周没私下见面了。
夏仰刚走过去。
他便往前自然地拉过她手腕,温热掌心裹住她的拳头“吃过饭没有”
“吃了。”她努嘴,“我又不傻,等你的时候难道干等吗”
“怎么不回我信息”
“什么信息”
段宵拉近她,低声“我问你那次难不难受”
“”
夏仰意识到他在问什么,耳颈蓦地烧热,没看他“你都问过好多次了。”
他声线越沉,唇快挨着她耳朵“都是在电话里问的,你也没好好说。”
“谁要说这些。”
她难为情死了,一点也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但段宵第一次又没经验,只能靠问个答案出来。身后有电动车打着喇叭开过来,他手揽住她肩膀,把她往人行道内侧放。
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脸型弧度尖又流畅。藏在棉服里的纤颈白而直,好像又瘦了点。
他暧昧地捏了捏她染上自己体温的手指“今晚别回去了。”
“”
发生过实质关系,这句话好像就在暗示什么。
夏仰看着黑沉沉的地面,没出声。
两个人往这条路上走了好一会儿,像是饭后散步。她也不知道他在带她去哪,也许是酒店。
但离学校越远也越好,不至于被人撞见。
她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每次一来电就被她按成震动。
段宵察觉到那动静,问道“谁一直给你打电话”
夏仰迟疑地回答“之前家教的家长。”
她做舞蹈家教是1对1的话,收费不低,接触的也都是有钱人的孩子。
但这次比较倒霉,碰上一个对她鬼迷心窍的国企高管大叔。
先是提出一个月五万的包养费,夏仰拒绝后,辞了职。他又换着号码来骚扰,扬言可以给出更优渥的条件。
段宵拿着她手机,把那人连续好几天的号码全截屏发给自己,给她开了飞行模式“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说”
比赛后没拿到一等奖的遗憾、多日来训练后的疲惫、和莫名其妙对着他就没来由的怒气仿佛都积攒到了这一瞬间。
夏仰轻声说“对我来说,你和他没有区别。不过是你得逞了,他没有。”
耳遭的风声都在减速,胡同里有单车打响的铃声敲在空白间隔里。她用那样软绵绵的语气,说出来
的话却尖锐、刺痛人心。
这大半年来,她对他的逆来顺受终于在这一刻冒出了一点反叛厌恶的头。
安静到有些压抑的时刻,段宵握着手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下。指骨扣着机身,覆在外套下的手臂青筋迸起。
“你说得对。”他瞳仁渐渐深红,牙关紧咬,却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夏仰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回走,心里却并没有达到报复的快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知道自己说什么话会伤害到段宵。她甚至不用发脾气,只需要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让他不开心。
可是这样,自己就开心了吗
合同已经签了,钱也拿到了,欠的债都还了,渺渺的肝源也还在他家里的医院挂名等着合适的移植机会。
对于一个情人来说,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都留在他身边大半年了,没必要突然又跟他算这笔旧账。
夏仰想到这里,慢慢停住了脚步。
在她意料之中,说有事的人根本没事儿。
路灯昏黄,下过雨的路面倒影着星星点点。这么冷的夜晚,段宵手肘抵着膝,正坐在一张干燥的长椅上,似乎感觉不到冻。
他脸上轮廓在灯影下锐利又颓丧,手里捏着包空了的百乐门烟盒。涡轮打火机在他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开,虎口时不时蹿出橘红色的焰火。
打火机的“咔嗒”盖帽声在一双帆布鞋停在他面前时,也随之结束。
段宵滞住的思绪慢慢回笼,错愕地抬眼。
“我可以不回学校。”夏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但我跟你走也做不了什么,今天是我生理期第一天。”
“”
后来段宵没说过,从那之后,他就格外关注她的生理期了。总觉得受激素影响,夏仰会在那几天里变成比他还坏的人。
说完这句话,段宵也没立刻带她去酒店。
他像是真被打击到了,坐在寒风萧瑟的冬夜里一言不发。眼眶被风吹得有点红,下颚绷得紧。
夏仰吸吸鼻子,带了点哄人的语气,慢吞吞地指了下马路对面“要不,去游戏城玩吧”
段宵低垂着眉眼,不理她。
她伸手拉他,这次没多费力气,一下就把人拉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