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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晋江独家发表
    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从卧室到浴室,再回到床上让她安然睡下已经是天色朦胧的黎明时分。

    再近的距离也近不过此刻,可段宵只觉得是在把她推得更远。

    毕业后的第三年,他拿下了北美最大的工业市场。

    那位曾经教他许多的老教授,躺在病床上虚阖着眼看他,也给他上着最后一课“xiao,你太急功近利。我有时会疑惑你到底是不断在得到,还是不断在失去拥有的利益太多,守住的本真太少。”

    他手里拿着两盒地西泮片,并没开口。

    “靠吃药真的有用吗,你克制的是欲念吗”老教授吊着最后几口气,悲悯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是没抓在手里的。你应该懂,不破、不立。”

    身边所有人都担心他,毕竟段宵这几年行事越来越凶险诡谲。

    出门在外备着几十份不同的个人证件,生意遍布各个国家区域之间。

    操着各地股市大盘、经济命脉,却硬是有本事在哪儿,就守着哪儿的规矩,钻的空子让人找错处都找不着。

    商道他有门,政界他有人。

    聪明的人最难搞,他从来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和沼泽里。

    还有什么是需要克制的

    段宵这些年极少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是日复一日地耗着身体拿到人人趋之若鹜的财富,再高高在上地活着。

    但细想,他也有过心绪静下来的时刻。

    十年前是一次,六年前是第二次。

    今晚是第三次。

    段宵看向床上的夏仰,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对她最有瘾,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

    她的善,她的纯净,她的韧性。

    既然她对谁都很好,那可不可以对他也好。十年前已经选择救他,又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阴暗。

    他当初在那个夏天就不该放手,不该任由一处伤口发炎。

    以至于此后每个无眠的夜里都在无穷无尽恶化,直到溃烂的欲望把他自己也吞噬。

    夏仰睁眼时只感觉全身都被拆过一遍,昨晚的记忆就像喝断片,可她又分明清楚不是喝多。

    窗帘紧闭着,房间里除她以外空无一人。

    她在阴差阳错下,居然和段宵睡了。

    她和,八百年前没联系过的前男友,睡了一晚上。

    夏仰只觉得自己循规蹈矩二十四年,一夜之间清白全无。她艰难又烦恼地转过身,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逃避现实。

    为什么偏偏是他

    当年他们分开是自己深思熟虑之下的考量,这个年纪也早就没把十七、八岁的初恋当回事儿了。

    大概是因为喝了那些掺了东西的酒水,身体的记忆和断续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过程中不算难受,只是清醒过后的后劲很大。

    她低眸看了眼身上的真丝睡衣,是段宵的。手臂上还残留

    的几处红痕,估摸也是他啃的。

    他在床上,原来是这种风格吗

    昨晚几次都没够的样子。

    好尴尬,太尴尬了那些人是怎么面对一夜情对象的,而且这个一夜情对象还是被她分手了的前男友。

    夏仰难堪地闷哼了一声。

    对了,以防万一得先去吃事后药。

    只是她理智回笼的同时,也听见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夏仰转身有些猛了,拉扯到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脸半埋在被子里,警惕又羞赧地看向门口。

    段宵进门时带来一股浓重的烟草气,他一身衬衫西裤,头发三七侧分着,像是披件正装外套就能去公司上班。

    显而易见,他醒来很久了。

    彼此沉默的对视中,段宵率先若无其事地开口“下楼吃早饭”

    “几点了”夏仰嗓子有点哑,咳了声。脸热地继续问,“我的包和衣服在哪你去哪儿了”

    “10点整,包在外面茶座上。我刚办完事儿回来。”他耐心地一个个作答。到最后一句,意有所指道,“衣服坏了,给你准备了一套新的在床尾。”

    她更窘迫“内衣也”

    “都有。”

    夏仰稍稍坐起来点,难以启齿道“那个,可不可以帮我买药”

    他面无表情地低眸睨她,手抄兜里“用不着,我前不久打过避孕针。”

    “”

    那你经验还挺丰富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会有点恶心。又想起意识还清醒时,他在车上打的那通电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夏仰斟酌再三,还是问出口,“只是想问一下,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段宵不疾不徐开口“如果有呢”

    她羞愤极了,甚至没听清他只是作个假设,不可置信道“我喝错了东西,难道你也喝错了吗你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指骨蹭了蹭额角,又混又坏地笑了下“我没有损失啊。”

    “”

    大抵在他眼里,根本不需要对另一半保持忠贞不渝。看他昨晚那语气,也像是床伴没断过的。

    国外还真是“好风气”,居然把他养成了这幅浪荡样。

    夏仰脸色难看地泛红,不想再和他说了。起身捞起床尾那袋新的衣服,气冲冲地进了浴室。

    一进到有镜子里的浴室里,她才看清自己身上的痕迹有多夸张。

    胸口、脖颈,肩胛骨和大腿根没被流连忘返过都制造不出来这种红印,难怪全身酸疼。

    他又不是第一次碰女人,怎么跟条疯狗一样。

    衣袋子里是条长裙,好在还有件披着的外衫,能聊胜于无地挡住些。

    等她换好衣服,用过一次性洗漱品把自己收拾好出来,才发现段宵已经不在房间里。

    王姨上来敲了敲门“夏小姐,早饭您习惯吃中式还是西式

    ”

    “我不吃了。”她拎起包的同时,察觉到墙角出闪烁的红光,看过去,“这个摄像头是在用的吗”

    段宵的房间是间宽敞套房,分为外面的起居室和里面的卧室。微型摄像头就在起居室的东南墙角方向,能把这里的景象照得一览无余。

    昨晚他们到底在外面做了没有,夏仰不记得。

    但她清楚,她在外面脱了。

    毕竟鞋子和被撕坏的裙子都在这。

    王姨解释道“阿宵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国了,摄像头放在这不要紧的,是他自己手机上在远程监控。”

    夏仰抿抿唇“他人在哪”

    “刚走不久。段董给他打来电话,应该是公事。”

    “他的电话号”她在王姨的惊愕表情下,一鼓作气地说,“能告诉我吗”

    回去的路上,夏仰打开手机,收到一连串消息。

    先是温云渺问她昨晚怎么没回家,回复完,又收到庄婧的连番轰炸电话“你昨晚怎么不接啊”

    “我手机没开”她头还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药的后遗症,摁着太阳穴问,“怎么了”

    “骆星朗进医院了昨晚送完我们回去,莫名其妙地被辆车给撞了。”

    夏仰皱眉“怎么会被撞”

    “不知道啊,是辆货车,把他那车的车尾灯都剐挺长一个大口子,可能那人是新手上路吧。”

    “现在呢他怎么样”

    “人应该是没太大事儿,有安全气囊挡了下,但还得住院观察几天。”庄婧说到这,突然放低了声音,“我把他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好友凑对。

    昨晚之前,夏仰或许还有这种想法,但现在却犹豫了“再说吧。他没出什么事儿,我何必去看他。”

    庄婧恨铁不成钢,怪她不开窍“看望病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对了,骆星朗说你昨晚和高中同学走了又是怎么回事”

    她沉默片刻“我自作孽。”

    虽然没有对自己的身体上贞操锁,但稀里糊涂和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睡了,夏仰很难一下就调整好心态。

    “说什么呢没听清。”

    “没说什么。”她感受到手机里又有信息震动,回神道,“没事就先挂了。”

    庄婧对她这冷淡态度生疑“夏夏,你到底怎么了”

    夏仰勉强笑了下“真没什么,就是经纪人给我发消息了,想先处理工作。”

    多说了几句,才让庄婧打消疑心。

    确实是她经纪人发来的消息,说老板批了她的假期,舞团那边也说给她放一个短假。

    这一年多,夏仰为了筹备自编巡演舞曲几乎无休,除夕夜都在外面过的。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好消息,但偏偏是这个时候。

    能让她闲下来,把昨晚的事反复想的时候。

    骆星朗的消息再度发来,言语里多了几分谨慎,问她昨晚和那位段先生谈得如何。

    夏仰看着他的信息,头更痛了。

    平心而论,她当然是属意骆星朗的。和段宵年少时的那些感情,只是少女时期里最懵懂无知的悸动。

    但与骆星朗的点滴相处,掺杂了大学时代更成熟的思考在内。他们三观一致,家庭条件并不悬殊,为人处事的想法也相近。

    可为什么要在他们重修旧好的档口,她又和段宵有了这种牵扯。

    思来想去,夏仰到家后又洗过一次澡,吃了点东西,还是没忍住给段宵发了条短信我是夏仰,有时间谈谈吗

    看完一部电影后,始终没得到回复。

    一直到傍晚时,段宵给她打了通电话,冷冷淡淡地问“什么事儿”

    他语气倒是沉稳,像无事人。

    夏仰忐忑道“昨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你卧房有摄像头,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

    “”她语塞,“那你能不能把那部分视频删掉”

    “我没空翻摄像记录,要删你自己来。”

    段宵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在五秒钟后,又发来一条定位相关的短信。

    夏仰看着那个地址,在京津国际码头的一艘邮轮上。

    这艘邮轮会开往哪儿,她还不清楚。可他人就在这上面,是今晚就要离开的意思吗

    她叹口气,糟心事儿总是一件连着一件。

    打车到码头已经是晚上8点半,港口风大。

    夏仰没有船票和证件不可能通过海关这边,只能犹豫地再次举起手机,打算拨通那个电话。

    下一刻,却有道男声喊住她“是夏小姐吗”

    她转过头,仇助理立刻扬起笑脸“我是段总在国内的助理,段总现在人在邮轮上,走不开,您跟我来吧。”

    夏仰迟疑地问“我能上去吗”

    “您带护照了吗”

    “应该带了。”

    她身上这款包才跟她去过一趟首尔,上次的机票还在里面。

    仇助理把她领到通道里,办理登船手续,朝她伸手“您护照给我一下。”

    夏仰递过去,也趁机看了一眼这艘邮轮的终点线,是到迪拜的一个城市。

    她有点恍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分别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她一点也不了解段宵现在的事业,也不清楚他的交际圈,更不懂他现在的感情观。

    但很显然,他们从前就不是一类人,现在更不是了。

    仇助把她一路领到邮轮上,礼貌询问她是否晕船,并给了一小包晕船药。

    夏仰觉得太多此一举。

    她不是办完自己要办的事儿就要下去吗

    这艘豪华邮轮是走国际往返的专线,大到超乎她想象,更像一座可移动的海岸城

    市。

    一上船,就有工作人员笑着递给她一份导航说明。

    从船中庭的露天中央公园到酒吧、剧场、餐吧、水疗中心和购物免税店等等都有详细解说。

    大概是因为夏天太热,周遭的空调温度也低。邮轮上人多,但管理人员随处可见,保证了这里并不杂乱。

    有乐队在一层中心演唱,集结了不少围观观众。

    仇助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上走,肉眼可见环境越来越清净。

    电梯门层在某间大型舱房那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不到二十个人的小型牌场。男男女女之间,大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有边上站着的保镖,也有金发碧眼的洋人。

    这艘船一共有十九层楼,比起下层船舱里的禁烟规定,这里的人好像是不受管控的,烟酒味十足。

    光线炽白明亮,人脸都隔着徐徐青雾。

    离得近的几张牌桌上的人都不约而同朝她看过来。

    更近的是个正要下楼的男人,手上戴着块水鬼劳力士。似乎喝得有点多,一身酒味,在走过来时故意挡了挡她往前走的路。

    仇助已经转身下了电梯,只告知她段总在这里。

    夏仰一个人在陌生领域,难免有些不适应,蹙眉“先生,麻烦让一下。”

    “你是怎么上来的,走错了”男人上下打量着她,饶有兴致又轻佻地问,“谁家的啊”

    她没化妆,比起舱房里其他身着亮丽的女士来说,穿得最日常。本来就是张巴掌脸,哪哪都生嫩。

    被人以为是走错地方还真不奇怪。

    她还没说话,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来认领“我家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男人身躯稍稍一震。旁边一圈人都忍不住屏息,洗牌声也渐渐消退。

    夏仰偏过头看向声源处,先闻到的是阵有些呛的烟味。腾腾白雾里,窥见段宵那张凌厉又漠然的脸。

    他依旧穿着早上那身正装,西裤面料是偏软矜贵的缎面。衬衫却不规整,领口下的两颗扣子大敞着,锁骨上还有暧昧的印子。

    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些视线。

    面前的男人脸上已经扬起讪笑,急忙道歉“对不起段总,我刚才喝多了。”

    段宵没搭理,随即一个灭烟的动作,让一旁的夏仰吓得往后推开几步,险些失声喊出来。

    他那根烟直直地戳在了男人的肩上,戳透薄衫,有了烧灼的气味。

    男人痛得惨叫着弯下腰,却没躲,更别说用手去推开。

    夏仰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去拉他的手“你干什么”

    那根烟已经硬生生地被戳灭,段宵这才松开手,低缓又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也喝多,把你当成垃圾桶了。”

    太嚣张,甚至连句道歉都没有。

    可男人冷汗直冒,被这样对待竟然也没敢发脾气。手捂在肩膀被烧透皮肉的部位,只悻悻地闭上嘴。

    边上过来一个保镖将

    他拉进了电梯里。

    整间舱房里,旁人对他的残暴手法没吭一声,只有夏仰格格不入地手有些抖。

    她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要那样”

    是他先冒犯你。”段宵微微俯身,似乎要近到观察她睫毛有多少根,“你抖什么”

    夏仰揣摩不出他的半点心思,往后退开些距离,想到自己的正事“视频。”

    他慢悠悠地瞥她一眼,不置一词,只转身往里走。

    那是间是穿过棋牌室长廊的顶层舱内套房。他进门,两扇门没关上,似乎是在等她。

    夏仰无暇管那些人在他俩身上的巡视目光,小跑着跟了进去。

    关上门,她视线正对着玻璃落地门没关紧的阳台,外面只有黑黢黢又深不可测的海面。

    可是却听见下层爆发的一阵欢呼声,也感觉到这艘邮轮似乎在动。

    海风顺着间隙往房里吹,她搓了搓生凉的手臂,急切地问“是开船了吗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闸”

    段宵从冰箱里拿出瓶白兰地,坐到茶几那倒酒“你看错了。”

    “那我”

    “好吵。”他神色自若地拿着遥控器关上窗门,隔绝下面的声源,侧过脸来向她解释,“首航狂欢夜,今晚有得闹了。”

    夏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无人管控的公海了。”段宵端起高脚杯,晃了晃杯身。走到她面前来,“你知道外面那群人要赌多大吗”

    夏仰一点也不关心这些纸醉金迷的人,她只想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或许到了下一站停靠点,她能下船。

    脑子里飞速想着应对策略,却又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看着他陌生的脸,纠结道“视频能不能删掉”

    段宵注意到她往后退的脚步,轻笑了声“当然可以。”

    只是他没有给出手机,而是把电视机打开了,遥控调整到昨天晚上的日期和那一段时间里。

    宽大的荧屏中,每一幕都刺眼。

    夏仰到这里还看不懂他另有企图就白活这么大了。她按灭电视机,愤然起身“你有劲没劲”

    段宵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润着喉咙“跟我还能没劲啊”

    “你有女朋友的再不济你也不缺情人,你到底想留着它威胁我什么”

    “你提是因为在意吗我没有。”

    夏仰拧眉“什么没有”

    “没有过女人。”他闲靠着沙发椅背,看向她,“这样行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气急败坏,也口不择言,“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有喜欢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突然出现”

    段宵平静地打断“我没浪费时间。”

    他确实没有浪费一点无关紧要的时间。

    一回国就把她睡了,第二天晚上把她骗来这里。

    邮轮一动,到迪拜至少要一个月。中途要下船,也得等7、8天后在韩国或日本停了。

    而现在,海面上航行的一切游戏,都由他主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