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远处溪水横在百合腹地间,明澈而幽淡地流淌,近处的月光偶尔踅进营帐。白日采摘的三束百合早已插入花樽,只简单摆在桌案上,便让沉闷肃穆的帐篷充满了柔情。
翁斐见我又坐在案边低头看他的书,便笑道,“朕觉得,这些书恐怕都不够你看到回京那一日了。等过几天真没书可读时,朕恐怕只能将奏章给你看,好解解馋了。”
他这话一出,我便心动了。别说奏折,我甚至没有碰过它,更不知其格式。偏偏近来读的多是鬼谷子、群书治要诸如此类的书但我明白,他方才那句话不过是戏谑罢了。于是回应道,“历朝历代向来女子不许参政,唯恐牝鸡司晨。大臣们呈上的奏章,哪是我一个女儿家能有资格看的。偏偏还皇上还故意拿此来打趣我。”
“朕恩准你看。”
见他眸中蓄着三分认真,我婉转一笑,并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望向帐外,转而问道,“皇上你说今夜那一路跟随我们的陶埙声,还会再响起吗”
“恐怕不会,今晚我们扎营的地方偏离城镇,他若还对月吹埙,未免太明显过了头。你别看外面那些禁军一动不动地杵着,但对刺客的防范之心极强,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他自己培养的禁军,他有最起码的信任。
对月吹埙。我笑了笑,不由唏嘘地想起了从杭州回京城的那段路途。当时护送我的女镖师颜回雪是四位镖师中唯一一位擅曲的。在休息时,偶尔也会吹埙,尤爱奏蜀中月和思君不见下渝州。
我常在大户高墙中,鲜少有机会接触这些跑江湖的儿女。因缘能结识他们,听尽大千世界奇闻轶事,领略不同的人生风采,观感自然不同平时,所以印象深刻。若不是这些天那陶埙吹的风格不似颜回雪。且翁斐的暗卫又来报说只是一男子孤身尾随。我都险些要以为是她在附近了。
本摸不清那侠客跟随我们的目的,却不想第二天一个偶然,让他意外现身了。按礼法来说,当皇室尤其是皇上的仪仗路过时,子民百姓皆需俯首跪地,行叩拜之礼。偏偏有位农家姑娘不懂规矩,牧羊时羊群恰好横亘在路面,拦住了帝王的御驾
禁军朝她吆喝,让她速速将羊群撤离。仿佛畏惧龙威在前,她竟越驱越乱,慌了阵脚。一时间群羊骚动,拱着她就朝御驾的方向猛然扑去了。
“护驾”
“小心刺客”
第89章
侍卫们担心有诈, 哪管她是否无辜,只要冒犯冲撞或惊扰到了圣上,一律按照刺客处理。就在想要手斩刀落的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飞影掠过,以自己腰间的剑鞘将侍卫的刀剑拦下, 生生护住了那牧羊的农女。
“还请皇上原谅这农女的无心之失。”那人戴着斗笠,半跪在地上,朝着骏马上的翁斐拱手求情。
侍卫们凌厉火速, 纷纷围上前, 将剑刃横在他的脖子之上。翁斐在高处, 双眼微眯,犀利地打量着他, 认清了这是那日在玉山关“胜江南”解围的那人后。又注意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陶埙。
燕珂羿提刀,上前一步审察, “呵, 你同样惊扰圣驾, 自身难保, 还有闲心为他人求情”
“方才事发突然,草民一心救人, 才失了分寸, 无意冒犯皇上。皇上申明通义,有好生之德, 必然会谅解我等子民。”
燕珂羿转身, 请示翁斐如何处置。翁斐依旧睥睨着前方下跪的人, “那农女, 可以放了。但此人形迹可疑,先扣下审问。”
就在翁斐身后马车内的我,见前行的队伍骤停,早掀开帘子朝前观望了。目睹全程后,便让玉棠搀扶着下车,赶去了前方。
“皇上且慢”
我上前制止了正要押解那人的禁军们。俯下身来仔细看清了他的脸,诧异道,“李流风大哥,果真是你。”
翁斐微怔,“你们认识”
“皇上,当初我从杭州回到京城,便是多亏有他与同门的几位女镖师护送。”
翁斐并没有因为李流风与我相识而放松警惕,而是对他质问道,“那你缘何一路从玉山关就跟开始着朕的御驾了”
“回禀皇上,草民是想保护刘是想保护逢春小姐。”李流风活生生将那句“刘夫人”咽了回去。想来,他通过这一路观察,也明白了一二。
去年李流风等人护送我归京后,便接了新的单子,运镖去往了渝州。既然都到了渝州,自然得回趟师门。回去后恰好赶上了帮派长老们的内斗。他们四人的师傅为了能彻底掌权,便拉拢了蜀中唐门为自己增势。其中代价便是将颜回雪许配给唐门某位相中她的长老做妾。
唐门虽不算名门正派,但自古以暗器与毒药闻名,在江湖中颇让人畏惧。若蜀道客有唐门加持,将来行镖也会畅通无阻些,绿林劫路人与邪魔歪道见了都得绕道走。只不过,这样亦正亦邪的帮派,为江湖正派名流所不容。若与之结伍,极可能会影响蜀道客多年来经营的好名誉。所以帮内一部分人是极力反对与唐门密切往来的。这其中,就包括李流风。何况,回雪与他经过多次磨难,两人早就暗生情愫,心意相通。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师妹被强行嫁给年过半百的老头。理念不合又被棒打鸳鸯,遂,终于与师傅反目,大婚之日拉着回雪就要远走高飞。
被悔婚的唐门长老,颜面有损,盛怒之下亲自领人追击意欲私奔的流风与回雪。在追逐中,回雪为保护流风,反被涂满鹤顶红的暗器误伤,不幸香消玉殒。流风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又被逐出师门,这才恍惚迷离的,一路浪迹到了关塞,靠着偶尔接些出关运镖的买卖营生,远离蜀中是非。
至于那夜夜响起的陶埙,是回雪在私奔的路途中相赠的。流风如今睹物思人,便只能以她亲自教授的蜀中月、思君不见下渝州来做悼亡。
自阏野造反后,匈厥战事频起,很不太平。常有蛮人趁机烧杀掠夺,打劫财物,导致许多商人马帮都不愿涉险前往。流风无惧生死,有人出了高价的赏金给他,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并且,不出意外地遇上了拦路打劫的蛮人。他虽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多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正在生死之际,竟遇到了我朝威势赫赫的燕家军与刘清慰。他们拔刀相济,打得那些蛮人落荒而逃,李流风这才转危为安。
当初我被太后下令要流放边疆时,刘府第一时间就斥重金加急传信给了刘清慰。远在雁门的他收到消息后,心急火燎。恰好此时遇上了及时雨李流风,他无法离开军营,便私下托李流风去流放的路径将我劫走,护我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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