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卢忠一个耳光甩在萧维祯脸上“你要害死本官啊”
萧维祯神色发苦,连连说没有。
“陛下最讨厌欺骗,本官若敢骗陛下,本官项上人头不保九族必死”
卢忠忽然掐住萧维祯的脖子“再警告你一遍,本官是陛下的狗,陛下让本官叫,本官就叫出声听到了没有”
其实,那一瞬间,卢忠也犹豫了。
他也想少一事,但这案子太大了,捅破天了,他可不敢隐瞒啊。
“知、知道了”萧维祯哭了,必须得通知李贤,让李贤早做准备,和晋商做切割。
也必须把自己摘出去,他不想死啊。
这群该死的晋商,为什么销赃啊
销赃就销赃,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王师臣这样,吴正还这样
他们压根就不把李贤当成主子,不过是借李贤的势罢了
李贤这蠢货,算把自己搭进去了
“来人,火速通知东厂、锦衣卫快”
卢忠让人把守地窖,不许任何人进去。
他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奋笔疾书,把所见所闻,报给陛下。
与此同时。
舒良也在东厂内部自查。
孟州得到一枚铜符,舒良告诉他,皇帝陛下会在二月十五大朝会上接见他,并在大朝会上宣读赐下铜符之奖励。
但他却没半分兴奋之色,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锦衣卫来抓他的场景
作为一个坦荡的汉子,实在受不了内心折磨。
他几次想找厂公坦白,但周城告诉他,若此时招认,那些花了的银钱,怎么办还得上吗厂公会放过我们吗
没错,那天鬼使神差的,他就把手里的银钱、地契、盐引,给弟兄们分了。
撒了一个慌,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圆回来。
几天光景,孟州瘦了一大圈,甚至梦到锦衣卫抓他的时候,他竟开心地笑了。
舒良收到皇爷的训斥,开始自查。
孟州知道,自己事发了
但是,第一个被带走的,竟然是张永年
张永年因为收受吴正等多家商贾贿赂,被锦衣卫带走了。
那天张永年带走的东厂番子,也都被关入锦衣卫诏狱,遭了殃。
他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
周城慌慌张张找到他,让他快跑,孟州却一把掐住周城的脖子“你他娘的还想害老子跑老子堂堂侦察校尉,伱让老子当逃户”
“校尉大人,不跑来不及了”
周城满脸惊恐“就在刚刚,一个从巡捕营出来的叫石冲,小的见过他,昨晚去群芳阁的路上,小的见过他,他一直尾随我们,他一定是知道了,跑吧,带着细软跑”
“你说什么”
孟州问他,让他再说一遍。
“小的说,那个叫石冲的小旗,认得咱们再不跑,厂公就要派人来抓来了你、你为什么笑笑什么啊校尉大人”
周城十分不解,孟州在笑。
“来得好啊,老子终于能堂堂正正的死了”
周城呆呆地看着他“死疯了你疯了死什么死,你不想想你的家人了若被厂公抓到,是诛族的大罪啊”
啪
孟州却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就是你害得老子,老子清清白白的人,却被你拖进了屎坑里老子不能再犯错了知道吗”
“周城,老子帮你扛过一次事了,这一次,老子再帮你扛一回”
“到了厂公面前,就说赵荣是老子杀的,所有罪名往老子身上推”
“老子替你去死”
“听到了吗”
周城傻傻地点头。
“周城,若你能活下来,逢年过节的,给老子烧柱香,烧点纸钱。若你不记着老子的好,就算了。”孟州朝他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但周城却想骂他是傻叉,该跑的时候不跑,逞什么英雄
上次你就愿意逞英雄,这次还这样,该死的
孟州却不分由说,拖拽着周城,往东厂正殿走去。
一身轻松。
此事,舒良听到石冲的话,皱着眉头。
他心中恼怒至极,因为这几个货色,害得本公失去了皇爷的信任,被皇爷训斥
本公的脸往哪搁
现在连巡捕营的曹吉祥都敢打本公的脸本公成了个笑话
舒良低头啜了口茶,掩饰愤怒。
看见舒良的神态,石冲不爽,摆明了不信他,或者想袒护东厂的人,老子就该直接去叩阙,告皇帝去。
却在这时,孟州进殿,跪在地上。
石冲猛地瞳孔一缩,指着他,斩钉截铁道“是他就是他”
舒良愣神“什么是他”
“那天去群芳阁的人,就是他寄女小翠供述的那个,穿着白靴,没有碰过她的男人,就是他”
舒良慢慢站起来,看向孟州。
孟州是他欣赏的人,他还向皇爷强烈推荐,这样的人前途无量,怎么会自毁前程呢这个石冲冤枉人呢吧
赵荣,那是正三品左侍郎啊,连他想动,都得掂量掂量。
他孟州怎么敢杀呢
难道赵荣没露出官身吗
看见舒良震惊的神情,孟州感到万分惭愧,从腰间把铜符取出,双手高捧,跪在地上“是标下杀的赵荣,事后毁尸灭迹,分赃钱财,求厂公收回铜符,赐标下死”
“什么”
舒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嫌那晚分的少了为何要杀害赵荣,是不知道赵荣的身份吗”
他在帮孟州找补,倘若赵荣没露出官身,倒也情有可原。
“知道,是、是误杀”
孟州一力承担下来“因为标下失手杀了赵大人,所以心中惶惶,就想用到手的钱财,买通兄弟们,让他们都别说出去,这才分了脏,毁尸灭迹。”
“求厂公,就杀我孟州一人,饶过其他兄弟,那些兄弟都是被标下牵连和他们无关”
他手中一轻,铜符被舒良拿走了。
然后,舒良嘭的一脚,把他踹翻“来人啊,把那晚,孟州队的,全部缉拿”
“厂公、厂公,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和别人无关啊”孟州爬起来磕头。
“那他们为何不举报你”
舒良厉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东厂,不是江湖不是逞义气的地方主官犯罪,从者不举报者,皆受罚”
“孟州,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你不是江湖好汉,而是朝廷命官”
“孟州,你辜负了本公对你的期望,你辜负了陛下对你的期望”
“来人,把他抓起来”
“严刑拷打,本公要知道那晚的真相”
舒良觉得自己眼瞎,怎么把这样的货色,举荐给皇爷呢
先有张永年,后有孟州。
他舒良就是个废物
经此教训之后,他不能听人一面之词,把所有人抓起来拷打,他要知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舒良面目忽然阴沉起来,从今日起,本公一个人都不信
“厂公,卑职是否立功”石冲像模像样拱拱手。
舒良厌恶地瞟了他一眼“你所作所为,本公会如实写在奏章上,呈给圣上”
“卑职谢过厂公了”石冲大咧咧笑笑,然后告退。
拷问孟州、周城等人之时,舒良收到缇骑情报,猛地站起来“召集人马,跟本公走”
“厂公,孟州等人还在审”龚辉低声道。
“留些人接着审,其他人跟本公走本公回来,要看到那晚上的所有真相”
和审讯孟州比起来,粮食才是重中之重。
锦衣卫,诏狱。
“你小子够聪明的啊”
金忠很欣赏柳承宽“有什么话,说吧”
柳承宽却跪在地上“晚辈实名举报举报朱轸,朱家有粮”
“仔细说,别绕弯子”金忠觉得撞着大运了。
柳承宽说。
八大胡同从流民中买妇人的粮食,都是朱家出的。
而且,朱轸在亮马河畔有几个大仓库,里面装的都是粮食,这些粮食会经过亮马河,走去北方。
亮马帮负责接运,但最近京中风头紧,就封锁了仓库,不敢运了。
“你说什么”
金忠站了起来“运去哪儿”
“晚辈不敢说”柳承宽磕头。
“你家有没有参与”
柳承宽还不敢说
就是参与了呀。
那么,往北方运,哪里缺粮
运去哪了,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你还要说什么,咱家不敢听;”
“你想投靠咱家,咱家也不敢收;”
“只有皇爷点头,咱家才能收你”
“明白了吗”
“咱家带你,连夜进宫,是福是祸,便看你自己了”
金忠不敢打听了。
柳承宽知道的内幕,一定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甚至,皇爷都未必敢管。
别忘了,京营在宣镇呢,一旦造反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承宽之所以把朱轸给卖了,就是想投靠皇帝,但听金忠这么说,他也有点后悔了。
一旦皇帝不敢扛这么大的事,估计会找个罪名,把他弄死。
安远侯府也要跟着倒霉。
“来人,去请朱轸过来”
金忠刚发布命令,转头又叫回来“不要请来锦衣卫,请他入宫,对,入宫平阴夫人也叫上”
看见金忠惶惶模样,柳承宽就知道捅破了天了。
却在这时,有缇骑来报。
把晋商储粮的事情说了。
金忠一听,脸色煞白一片,完了,瞒不住了
立刻派人支援缇骑,派他最信任的汤序去找粮食,他则带着柳承宽,亲自入宫
天露鱼肚白,刚到寅时。
金忠急匆匆入宫。
而朱祁钰正睡得香甜,冯孝却叫醒了他。
“又出了什么事啊”朱祁钰很不满,还没到上朝的时候。
这几天,他心累。
没了陈循这座大山,他竟感觉更累了,不知什么原因。
“皇爷,卢忠传来奏章,而金公公正在宫外候着,十分着急,就在叫您的时候,奴婢又收到了舒公公的奏章”
缇骑、锦衣卫、东厂都传来奏章。
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呈上来,让金忠去勤政殿等朕。”朱祁钰喝了口水,站起来精神精神,点燃烛火,朱祁钰看奏章。
啪
仅看了一眼,他立刻将奏章合上。
坏了,压不住了
京营里贪污腐败,他一清二楚,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甚至还警告范广,将一切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提。
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亲手将这桩大案挖了出来。
“等朕见过了金忠,你出宫传旨,取消早朝,宣胡濙、李贤等阁部大臣,入军机处等朕”
朱祁钰本想说勤政殿的,但朝臣忌讳勤政殿,干脆就去军机处吧。
以后区分开来,勤政殿既然是魔鬼殿,就变成真的魔鬼殿吧。
进入勤政殿。
金忠急匆匆跪下,柳承宽被他带着。
他说个引子,后面的让柳承宽说。
“朱轸呢”朱祁钰神色阴沉,他没法怪罪金忠不懂事,只能说这件事发现的不是时候。
“平阴夫人和朱轸在宫外候着。”
“宣进来来门口候着”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盯着柳承宽“你想要什么”
柳承宽一愣,没想到陛下这般直白。
“晚生想入宫伴驾”
柳承宽的提议,让朱祁钰微微一愣,这是柳溥想投靠朕啊。
可柳溥是朱祁镇的人,他能用吗
原主就是因为不信任柳溥,所以打发去了广西。
“准了。”
朱祁钰打算提拔于冕、于康、郭璟等人,做禁卫指挥使,陈治、宋诚、宋让、宋咨等人入军机处。
“今日便当值吧,让郭璟带你领一套衣服,做宫中带刀侍卫吧。”
朱祁钰打发走柳承宽,问金忠“你怎么看”
“皇爷,这案子太大了,恐怕涉及整个勋臣,还有半个朝堂不能揭开盖子啊”
金忠跪在地上“奴婢以为,杀几个商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点到为止,便可以了”
朱祁钰皱眉,把卢忠呈上来的奏章给他看。
金忠看完,整张脸惨白“完了,这么多粮食被找出来,肯定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啊”
真是个难题啊。
一旦揭开盖子,军中贪腐从仁宣年间便这般,宣宗时期贪腐成风,不然土木堡怎么败的
就是三十万头猪,也不会被瓦剌杀干净吧
结果这三十万人都没了。
是真的人,还是一个数字呢一些本就没有的人,那些被吃空饷的人,全都被算在了土木堡的账上
反正这是一笔糊涂账,连朱祁钰都不敢查的糊涂账。
却没想到,他亲自把这笔糊涂账给挖了出来
最可怕的是,朝中所有勋臣,都在宣镇呢。
真要查的话,这些人会不会造反作乱宣镇还要不要了
万一他们学石敬瑭,请瓦剌军南下,献上燕云十六州,当个儿皇帝,他这个大明皇帝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揭开盖子,对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好处
能追查回来所有赃款吗
追回来,有命花吗
朱祁钰目光闪烁个不停,却又想深了一层,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提醒他,到此为止呢
这件事太诡异了,他一直都不敢查军中贪腐问题。
偏偏,天降馅饼,莫名抖落出来了。
可谁有这么大能量呢
陈循已经死了呀。
不对劲,这件事太诡异了。
“启禀陛下,平阴夫人和朱轸觐见。”冯孝来报。
“宣进来。”
平阴夫人是胡濙的嫡女,是朱仪的妻子,朱轸是她的二儿子。
见礼后。
朱祁钰赐座。
可以不给朱仪面子,却要给胡濙面子。
“平阴夫人,可知朕为何诏你入宫啊”朱祁钰目光阴冷。
烛火中的他,让人看不清神色。
平阴夫人小心翼翼打量一眼,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是小儿胡闹,开了家寄院,是臣妾管教不当,请陛下宽恕”
朱祁钰不吭声,在给她机会呢,别给脸不要脸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皇帝的应答。
平阴夫人一颗心下沉,她很久都不锻炼了,撅着屁股跪着,时间久了,十分疲累,但皇帝不让她起来,她便不敢动。
“臣妾家中有粮食”平阴夫人满脸绝望,那就说吧
“什么粮食啊”
平阴夫人听出来了,皇帝就想知道这件事。
果然
安远侯那不可靠的,背叛了成国公府
“是军中的孝敬,臣妾过日子仔细,舍不得卖,就存放在家中库房里。”平阴夫人咬牙道。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走在平阴夫人面前“胡氏,朕在跟你扯老婆舌呢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和你儿子,选一个,抬出去”
平阴夫人浑身一颤。
蓦然想起,这勤政殿是魔鬼殿啊,还真可能殒命于此
“的确是军中的孝敬”
“每个将军都有的,家中以前托付商人卖掉,换成钱拉回来。”
“但近几次,臣妾觉得换钱太亏了,赚头都被商贾挣去了。”
“所以就自己慢慢卖。”
“都是真的啊,陛下,臣妾没有半分虚言,求陛下放过臣妾儿子啊”
平阴夫人磕头。
“你家仓库有多少斤粮食最近一次,收了多少哪天收的照实说”朱祁钰又问。
平阴夫人不敢说。
因为,收的人太多了,从户部出库的时候,就给所有人提前预留出来了。
总数多少,她并不知道
但成国公府的一份,应该比英国公府稍微低一点,但没少太多。
“把朱轸拖下去,杀了”朱祁钰冷冷开口。
“五千石”
平阴夫人万分绝望。
“你说多少”朱祁钰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卢忠的奏章上说,吴家有上万石粮食,他还以为,吴家多次销赃,积攒的数字最多。
却不想,朝堂上果然站着大贪呢。
绝对不止一个
勋贵之中,仅成国公府就收到了五千石粮食,英国公府呢其他侯府、伯府呢
一共才40万石
真正送去前线,给将士们吃到嘴里的,有十分之一吗
你们让将士怎么打仗饿着肚子送死去吗
“你们心里有没有一点家国”
“宣镇在打仗啊”
“已经两败了”
“你们就不能让将士们吃饱了肚子,再上战场吗死也做个饱死鬼,不行吗”
“朕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们”
“大明哪里对不起你们了”
“你说出来,朕改”
“给你们锦衣玉食,你们在京畿、老家,大肆圈占良田、霸占商铺,朕都睁一眼闭一眼了当做没看见了”
“你们要爵位,要世券,朕也都赐了”
“你们还要什么”
“平阴夫人,你来告诉朕”
“这是打仗啊瓦剌人马踏中原在即,北京保卫战历历眼前啊”
“好朕不说边关百姓如何,因为在你们心中,只有你们自己,没有家国百姓”
“就说你们自己你们真就不怕,瓦剌人打到北京城朕把你们家人,推到战场上去吗”
“还是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上战场,就投降瓦剌”
“啊”
朱祁钰一把将平阴夫人抓起来,使劲掐住她的脖子,玩命晃荡“你爹是胡濙你公公是朱勇都是国之忠良怎么到了你这里,都他娘的成了蛀虫了呢你告诉朕”
平阴夫人直翻白眼。
嘭
朱祁钰又一脚踹在朱轸的身上“还有你个小崽子你是国公的嫡子,以后也要为国效力的为什么开青楼,用粮食买良家女从昌呢你他娘的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他不能把平阴夫人掐死,不看朱仪,也得看胡濙的面子。
但朱轸他能打死
“来人,拖出去打只要不打死,打残了都行朱仪不会教育儿子,朕替他教育”
朱祁钰气得爆炸“你曾祖父朱能,何其英雄你祖父朱勇,也是为国捐躯”
“你父亲再是个废物,那也能上战场的人物”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球呢”
“朕记得你小时候,朝中百官都夸你是神童。”
“朕还赐了你长命锁,希望你有朝一日,为朕效力,为大明靖忠,为百姓做点事”
“结果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爹贪了粮食,你娘会过日子自己倒卖,你更好,把粮食直接卖给了瓦剌”
“瓦剌人吃着大明种出来的粮食,玩着大明的女人,打大明的男人侵略大明的土地”
“他娘的,朕说瓦剌人为什么能屡屡攻克宣镇呢”
“朕说为何宣镇挡不住瓦剌人呢”
“就是你们这一帮蛀虫”
“怪你就怪你”
“朕就该杀了你”
“来人,打死他”
朱祁钰疯了。
平阴夫人跪在地上,磕头为儿子求情。
朱祁钰一脚踹她身上“胡氏,你怎么张得开嘴求情呢啊你是胡濙的女儿,胡濙就这般管教子女的吗”
“好,胡濙马上就来了,朕就问他,他的外孙,该不该杀”
“他要说不该杀,好,朕就放过朱轸”
朱祁钰坐在软塌上。
“陛下饶了孩子吧”平阴夫人还在磕头。
“把她丢出去,让她去外面跪着,朕不要看到她”
正生气的朱祁钰,忽然笑了。
金忠做得好啊,把胡濙的把柄送到朕的手上来了。
朕倒要看看,你胡濙怎么选
这时。
胡濙等一干重臣来到军机处。
却听到乾清宫院子里惨叫声不断。
胡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定睛一看,这不是他女儿嘛
忽然,他身体莫名一软。
“胡太傅,皇爷口谕,宣诸卿入勤政殿觐见”傅纲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林聪、李贤等人头皮发麻。
难道今天,又要死人了吗
进了勤政殿,诸卿见礼。
朱祁钰寒着脸,不吭声,也不让他们起身,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
“胡氏,滚进来,你跟你爹说”过了很久,朱祁钰才冷淡开口。
在门口跪着的平阴夫人,挣扎着站起来,走进殿内,扑倒在父亲脚下,哭嚎着求他救救朱轸。
“把话说明白点”
胡濙人老成精,宫里打杖是心有数的,只要皇帝不让朱轸死,打一千杖都不会死的。
别看朱轸叫唤得惨,其实都是皮外伤。
他心思电闪,转瞬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可等他听完女儿的话,登时张大了嘴巴,嗔怪地看着皇帝这个当口了,您不能为了对付老臣,不顾家国安危吧
啪
朱祁钰把奏章丢在地上“你们自己看吧。”
胡濙一看,就知道坏事了。
“陛下,此乃蛊惑人心之言绝对不能信啊,军心不能乱啊”胡濙急声道。
“老太傅的意思是,朱轸不该死喽”朱祁钰目光灼灼。
胡濙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上。
他人生第一次让他做选择时,是太宗皇帝打入北京城时,他投靠太宗皇帝,为表忠心,他跋山涉水去寻找建文帝。
那次的正确选择,换来了他半辈子位极人臣。
如今,当今皇帝,给了他第二次选择。
选对了,他继续位极人臣;选错了,家族陪葬。
胡濙慢慢一头磕在地上“全凭陛下做主,老臣绝无异议”
平阴夫人却瞪大了眼睛,父亲,是真的不管她了吗
余光之中,她看到父亲的暗示。
登时明白了,皇帝不会杀朱轸的,皇帝要的是他胡濙妥协。
见皮球踢了回来。
朱祁钰对胡濙这老滑头不满“赐死吧。”
平阴夫人惊呼。
“朕知道,老太傅不忍杀亲外孙,这个恶人,朕来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走私倒卖粮食给瓦剌,朕不能忍,律法更不能容忍”
“赐死,此事到此为止,朕不追究尔夫妇管教不严之罪了”
朱祁钰偏偏不遂胡濙心愿。
但胡濙,却一声不吭。
平阴夫人先求皇帝,后求胡濙,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最后嚎啕大哭“陛下赐死我儿,臣妾不敢怨怼但请陛下,连带着臣妾一起赐死,也好过让臣妾受这挖心之苦”
一提挖心。
朱祁钰抬起眼皮子“朱轸让平阴夫人受这挖心之苦,是为不孝,那就赐朱轸剖心吧,拖进来剖,让平阴夫人看看这不孝之子,如何被剖心的,也好让她心中快慰”
平阴夫人瞪圆了眼睛,皇帝是让我快慰,还是让去死啊那是我亲儿子啊
胡濙依旧默不作声。
他在和皇帝僵持,看谁能笑到最后。
朱轸被拖了进来,下半身全是血,惨叫个不停,看见胡濙,连连哀求。
胡濙是医学大家,一听朱轸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没伤及筋骨,皇帝果然是拿平阴夫人母子与他谈判。
他甚至怀疑,揭开军队贪污盖子的人,就是皇帝自己。
贼喊捉贼呢。
“麻利点。”朱祁钰开口。
冯孝撕开朱轸的衣衫,持刀怪笑道“能被咱家剖心,是你的荣耀,乖乖的,不疼的”
说着刀子就要戳进去。
“父亲”
平阴夫人一把抓住胡濙,声音扭曲惨叫“若朱轸死了,女儿也不活了,您这辈子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父亲”
见她说得决绝,胡濙就知道今天败了。
“陛下”
胡濙磕了个头“请陛下,给老臣一点时间,老臣单独与陛下奏对”
来了
朱祁钰做戏一番,才挥斥所有人出去。
“陛下,您究竟想要什么”
“匣子”
你用来威胁朕的匣子,你忘了吗
朕的把柄,你要攥在手里到什么时候呢你胡濙要干什么当杨坚吗
朱祁钰语气冰冷“朕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女儿、外孙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陛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遮掩此案啊”胡濙看皇帝的眼神充满失望。
“但朕要坐稳皇位啊老太傅”朱祁钰没必要隐瞒。
没了皇位,朕管谁的天下呢
“这”
胡濙长叹口气“老臣将匣子原璧归赵”
“你亲自去取,朕在此等你。”朱祁钰不信任其他人。
“请陛下稍待”
胡濙磕了个头,慢慢站起来,因为跪得时间久了,双腿麻了,步履蹒跚,却没人扶他。
天色蒙蒙发亮,屋里头亮堂了一些。
就如朱祁钰的心情。
等胡濙归来,将匣子完璧归赵。
朱祁钰把匣子放在内堂。
才诏所有人进来。
“平阴夫人、朱轸,宣镇战火不停,朕先饶尔等一次,下不为例”
至于内幕交易。
朱祁钰并不遮掩,显然告诉诸卿,胡濙站在朕这边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朱仪还算可用之才。”
“此案,到此为止吧,朕不打算追查了。”
“但是,从朕登基开始,你们家,究竟贪了多少,原方不动,送到内帑去。”
“不止成国公府,所有勋贵,全都还给内帑”
“还有朝臣贪的,胡濙,你来管,八年来,从户部贪了多少,给朕原方不动的还回来”
“朕也不追究,也不去过问名姓”
“此事到此为止”
“千万别逼朕动刀子”
朱祁钰趁机敛财
他真不敢捅破了天。
反正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也给朝臣退一步的机会。
天下千万别乱
等瓦剌人退了再说
但是。
林聪等人叫苦不迭啊,那晚发的财,恐怕都要给陛下送回去,这还不够,还要把多年贪的银子,还回去大半。
当然了,谁也不会老实的全都还回去,意思意思得了。
“对了,朕不要宝钞,要银子”
朱祁钰担心朝臣拿宝钞糊弄他,那都是擦屁股纸。
林聪等人翻个白眼,您发俸禄的时候,怎么就发宝钞呢
“听清楚了没有李贤”
朱祁钰本想剁了李贤。
李贤浑身一颤,跪在地上“微臣一定协助胡太傅,将户部缺额,全部补其若差一点,请陛下斩臣的头”
还算乖。
“听说,你是晋商的后台啊”
“绝对不是”
李贤都快哭了,算个屁后台啊,王师臣不听话,害死了赵荣;吴正更不听话,销赃粮食,没有告诉他。
“请陛下听臣解释,陈循在时,晋商便听命于陈循。”
“后来臣猪油蒙了心,和王直要组建李王党,如今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
“想组朋党,就需要银子,这时候吴正找到了臣,说他代表晋商,愿意支持臣。”
“就这样一拍即合,吴正等所谓的晋商,就开始支持臣”
“微臣知道错了”
“微臣立刻解散朋党,专心做陛下的走狗”
李贤叩头。
朱祁钰愣了,朕还没杀鸡儆猴呢,猴怎么自己吓趴下了呢
“李阁老,想当朕的狗的人太多了,你够格吗”朱祁钰冷笑。
“不够格、不够格,但微臣愿意努力,愿意努力成为陛下的走狗”李贤拼命磕头。
为了仕途,他也是拼了。
晋商一案,贪墨粮食反而是小事,主要是走亮马河,把粮食卖去了北方,这才是大事啊。
现如今皇帝松口,释放出的什么信号
让朝臣听命呗
若还不领会,他李贤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王直呢”
王直竟然像狗一样爬过来“汪汪汪微臣就是陛下的狗汪汪汪陛下让微臣咬谁,微臣便咬谁”
王直真被折腾够呛。
他能活下来,绝对要感谢卢忠的发现,不然皇帝就要拿他开刀。
如今有成国公府挡刀。
他反倒逃过一劫。
现如今,除了投靠皇帝,还有其他出路吗
还组建朋堂皇帝为何处处针对他王直,不就是因为李王党作祟嘛
其实,看看薛瑄。
发现自己挺幸福的,薛瑄、萧镃连想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尸位素餐,等着被人替换下去罢了。
林聪看见王直学狗叫,莫名想到了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何其幸运啊。
“王直,你便协助胡濙、李贤,追回八年来,朝臣欠户部的银两”
“记住,一分也不能少”
“谁缺了不交,诛九族”
“明白了吗”
朱祁钰冷淡开口。
王直吐出一口浊气,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此事便告一段落,不许再查了”
朱祁钰也惊出一身冷汗,这件事,一旦应对得不妥当,真要天下大乱了。
等天下太平时,再深查吧。
但是
这条走私线,不能不查
“岳正,这条走私线,朕交给你来查,朕给你权宜之权,赐天子剑,这条线上的人,皆可杀”
朱祁钰准备提拔岳正了。
“臣,谨遵圣旨”岳正知道,自己熬出头了。
以他的资历,入皇党都没资格。
皇帝提拔他,他自然要办得漂亮。
“方才卢忠传信,估摸着能找回来10万石粮食,这回足以支撑漕运粮食到京了吧”
朱祁钰笑道“朕打算,让方瑛招募十万大军,从流民、良家子中招募。”
胡濙脸色急变“陛下,虽有粮食,但也不能这般糟践啊”
征兵,就是糟践粮食
看来胡濙还是对宣镇充满信心。
等着看吧,连京中勋贵都敢倒卖粮食给瓦剌,何况当地商贾了
至于除了粮食,还有多少军器。
朱祁钰都不敢查
等方瑛组建了大军,看朕怎么把你们都揪出来,一个个杀了
不杀汝等,难消朕心头之恨
“老太傅,宣镇必败,京营恐怕十不存一啊”
朱祁钰不是担心明军战斗力。
而是没有粮食啊,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能活着回来几个
军中都烂透了
这次被朕狠狠扒了一层皮,他们不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自然是把吃空饷的人给划掉,赚一笔抚恤,然后再招空额新兵,继续吸兵血。
还有那些军资,这些穷疯了的勋贵,不得狠狠的都卖给瓦剌啊
这群该死的蛀虫
他们会不会更丧心病狂,引着瓦剌打北京呢
逼朕拿出更多的军费
朱祁钰都不敢想
成国公府不顾京中饥荒,倒卖粮食给瓦剌,英国公府呢其他公爵伯府呢朝堂诸卿呢
他还发现个怪事,于谦在京中一言九鼎,到了宣镇,仿佛成了透明人,不管用了
恐怕于谦,也压不住这些想赚钱的军头
他娘的,军中绝对烂透了
必须推倒重建
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但是,就一个方瑛,他信不过,得多多派人安插进去。
“朕意已绝”
朱祁钰见胡濙脸色不愉,退让一步“便先招募六万人,四个团营吧,再架构起来,军资从内帑出,不用户部操心了。”
“陛下,户部尚有些余钱,能出一部分”张凤寸步不让。
皇帝想控制六万人,文官也想掺沙子进去。
其实文官更担心,朱祁钰把文官摘出去,以武将和太监管制军队。
却不知道,三方制衡,军队才不会造反呢
虽然武将、文臣和太监会狗咬狗,导致战斗力减弱,起码安全。
等朕彻底控制了新军队,把你们统统踢出去,朕想任命谁便任命谁。
“不必了,户部出资,再招募一批,各招各的,倘若真没有战事,就地解散,反正都是流民,解散也方便。”
朱祁钰故意加了一句。
“臣等遵旨”
意得志满的朱祁钰十分满意。
今天删了太多,没改完,先发后改
本章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