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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皇太后,朕踩着你,也踩着整个大明江山!
    皇帝的意思是,辽东打仗,不能影响山东、宣镇的清理。

    “陛下,当务之急是孔氏如何安置”

    胡濙出班,道“辽东一旦开战,孔氏就不能搬迁过去,绝不能将孔家置于敌人兵锋之下。”

    “老臣担心,喀喇沁会舍了辽东军镇,狩猎孔氏,届时朝堂如何向天下交代”

    朱祁钰皱眉“老太傅觉得呢”

    “暂停搬迁,留在山东。”

    “不行”朱祁钰断然道“朕已经传旨给林聪了,勒令其快速搬迁,不许拖延”

    朝臣算看出来了,皇帝迁居孔氏的决心。

    辽东真就那么好吗

    苦寒之地,不能种粮食,有什么用呢

    “陛下,辽东大军本就捉襟见肘,如何分心保护孔氏”

    “咱们和鞑靼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倘若孔氏出事,那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了”

    胡濙掷地有声道“陛下,为了一家一姓,而让天下板荡,并不值当。”

    朝堂向来反对搬迁孔氏。

    辽东那块地皮实在太烂了,即便占据的是沈阳往南,气候温暖,但每年都要从南方转运粮食过去,养不了太多人口的。

    再往北,根本就种不了粮食,又是一片平原,种了粮食,也需要防备北方劫掠,需要征召大军护卫,又要花多少钱呢

    说来说去,国家就是一笔经济账。

    “传旨盖州卫指挥使焦胜,划出一块地方来,暂时安置孔氏”

    朱祁钰选择盖州,因为盖州是辽东核心,远离前线,又远离海盗。

    盖州卫指挥使焦胜,又是焦礼的兄长,焦礼人在京城,他不敢造次,可以放心。

    “陛下”胡濙还想说。

    “好了,今天议的不是孔家,孔家人丁数万,死几个无伤大雅。”

    “骂名朕来担着。”

    “反正江南士子已经把朕形容成暴君、昏君了。”

    “再加一条罪名,加了也就加了,反正朕也没有好名声”

    朱祁钰提起来就生气。

    他把厂卫派去江南,该抓的文人立刻消失了,厂卫在哪,这里的文人就消失,其他县城便传来激烈的骂名,厂卫再去又扑个空,每次都是。

    这口恶气,朱祁钰也得忍着。

    他的势力范围太小了,早晚巡幸南京,看他怎么折磨江南士绅

    “诸卿,辽东战事在即,朕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别逼朕。”

    “把朕逼急了,就强征江南丁口填充山东”

    “谁不来,便杀光”

    朱祁钰眸中寒光闪烁“这口气,朕忍了,这骂名,朕背了又能如何”

    “臣等万死”朝臣跪在地上高呼有罪。

    “都起来吧,跟尔等无关。”

    朱祁钰叹了口气“接着议吧,辽东的情况,虽然暂时只是李贤的猜测,但朝堂应该未雨绸缪。”

    胡濙欲言又止,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他也改不了陛下的决心。

    “陛下,微臣以为令于太保快速北上,防备辽东。”白圭高声道。

    “山东还未清理完毕,每天都有官吏解送入京,如何半途而废既然做了,就要一做到底”朱祁钰目光阴鸷。

    “可辽东终究重要啊。”白圭道。

    朱祁钰不理他,看向耿九畴“可有联系女真人”

    “陛下,微臣担心,女真会趁机劫掠辽东”

    耿九畴直言不讳“微臣和鸿胪寺,派去了两拨使者。”

    “女真那边语焉不详,只说要扩大抚顺马市,并不承诺出兵。”

    “显然是想两头讨好。”

    “倘若女真人不可靠,微臣也担心兀良哈也会趁机劫掠大明赚取便宜”

    朱祁钰皱眉冷笑“之前朕压根就没把兀良哈当成个玩意儿,他们还敢劫掠”

    “不过,不可不防”

    “靠别人,终究靠不上,还得靠咱们自己”

    “大明得靠自己来守”

    “于谦北上,谁能接替他犁清山东呢”

    朱祁钰看向朝臣。

    “陛下,京师军队不多,不能再抽调了。”胡濙担心皇帝继续派军队出京。

    朱祁钰立刻明白胡濙的意思,想调河南备操军。

    可河南备操军,是为了震慑京师、威震南方用的,不能轻易调动。

    而且,他诏天下诸王入京,也需要备操军威慑。

    议论半天,也没议出个头尾。

    “老太傅,张固的团营,在京中无所事事,不如调出京吧。”朱祁钰立刻将矛头指向文官的军队。

    让文官掌一支万人军队,一是安文人之心;二是制衡勋臣。

    文武制衡,他这个皇位才能稳固。

    胡濙脸色一变,有一万人军队在手,文臣尚且被皇帝压制成这样,若没了军队,他们还有活路吗

    “陛下,张固的团营尚未发下武器,也未操练,如何上阵啊”

    张凤站出来,直言不讳“微臣以为,只能调动河南备操军,陛下可令备操军屯守京营,再令白眊、背嵬二军去山东,接替于太保。”

    文臣退让一步,调备操军入京。

    皇帝不是要抓天下兵权嘛,干脆把备操军调到眼皮子底下,抓住将领的心。

    胡濙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皇帝要犁清天下,完全掌握天下人心,大家心知肚明。

    你却在山东、宣镇、河套未平之时,硬往皇帝手里塞个河南,想撑死皇帝,这是阳谋。

    朱祁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备操军暂时不能动”

    朱祁钰自然看出张凤的心思,朕吞了饵,不上钩,伱们又能如何

    “天下诸王入京,是关键时刻,河南位处天下正中,备操军用来挟制天下,不能轻举妄动。”

    “通州的运粮军也不能动”

    “不过边镇一点小战事,没必要弄得人心惶惶。”

    “干脆,把白眊、背嵬二军调出京,京师以九门提督府守备即可,朝中尚有侍卫军、养马军、再加上张固手上的人,足够守备京师了。”

    朱祁钰要等天下诸王入京,再调河南备操军入驻京营,以大军镇压天下诸王

    “陛下,京师不足十万人守卫,已经十分空虚了”

    胡濙跪下道“若是再调走三万,区区五万人,如何镇守京师陛下莫要忘了,瓦剌虽然往西走,却未尝不可能南下,威胁京师。”

    “让九门提督府招募兵卒”

    胡濙刚想劝,朱祁钰却挥挥手“于谦率领的军队,朕不打算令其回京了,陈辅率领的团营,留下镇守山东,也不调回来了。”

    “京中本就空虚,扩大九门提督府势在必行。”

    “干脆,趁机招募兵卒,投入训练,及早形成战斗力”

    果然

    皇帝把于谦派出去,就没打算让于谦带兵回来

    以于谦手下的京营为核心,在辽东征募十万大军,为四平城守备,成为鞑靼、女真、兀良哈的沙包。

    等辽东平定后,一道圣旨,就把于谦诏回来。

    于谦苦心经营的军势,被皇帝削得干干净净。

    倘若于谦不想回京,只能在四平城造反,而四平城住着谁那是孔家啊,孔家敢参与造反吗

    用孔家制衡于谦,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皇帝这步棋,走的妙啊

    从把于谦踢出京那一刻起,就开始布局了,于谦自以为得到了兵权,并且死死攥着兵权不肯撒手。

    其实,那就是个坑

    跳进去,名声丢了,身后名没了,甚至连权力都可能丢失。

    想爬出来,要么乖乖当皇帝的狗,要么背负骂名去死。

    这一瞬,胡濙莫名害怕了。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儿子胡豅,手持天子剑,立于于谦身侧。

    只要于谦稍有不臣之心,那天子剑就会斩下来,于谦的大好头颅,成为他儿子胡豅的晋身之资。

    胡豅代表的不是皇帝,而是他胡濙啊。

    朝中两大中流砥柱,其实在胡豅被派出京城的时候,就彻底撕破了脸。

    可怕的是,胡濙和于谦都没意识到。

    其实,从于谦出京的那一刻起,文臣就没有胜利的机会了

    皇帝看似暴戾,看似勤政爱民,其实都是他的伪装罢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牢牢攥住皇权。

    “老太傅,可有异议”朱祁钰忽然问。

    胡濙打了个哆嗦。

    他慢慢低下了头,慢慢跪在地上,声音苍老而又无奈“陛下圣明,老臣没有异议。”

    朝臣都懵了,胡濙怎么忽然又软了呢

    “好,军机处下圣旨,令九门提督府扩征五万兵丁,多多招募良家子”

    招募匪类,是迫于无奈。

    军队战阵,以配合为主,而非靠个人勇武,良家子是有产阶级,有家有业,这样的人才不会临阵叛逃。

    朱祁钰看了眼胡濙,嘴角翘起。

    也就你心中尚有一丝希冀罢了,你和于谦加在一起,也制衡不了朕了

    于谦是有兵权,是有威望,可当他回京的时候,却是孑然一身。

    否则,朕不会允准他回京的。

    “背嵬军一直是陈友、毛胜、任礼几个老将管着,没有总兵,这次出征,需要设总兵了,朕打算让项忠做背嵬军总兵”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给文臣权力。

    但胡濙却看得清楚,皇帝不用老将,是提拔新贵,用新人替代老人。

    至于提拔文臣,你就别想多了,等着项忠立下战功,就是封爵之时。

    还有一点,就是用方瑛、项忠,制衡于谦。

    再往深了想,何尝不是在拆分方瑛和李震呢

    皇帝的心思,深着呢。

    “陛下圣明”群臣叩拜。

    “张固的团营,现在只有一万人,直接招满,朕赐下军号,解烦,以后便自称解烦军”

    朱祁钰写下两个大字,赐给张固。

    总要给朝臣些甜头。

    但是,这解烦军是东吴的军队,在历史上名声很小,可见皇帝对它的期待之低。

    “微臣谢陛下天恩”张固跪在地上,兵权变大,总是好事嘛。

    但胡濙、张凤等人却丝毫不开心。

    “解烦军征满后,入驻京营营盘。”朱祁钰又一脚,把解烦军踢走了。

    张固脸上的喜悦凝固“微臣遵旨”

    朱祁钰直接传旨,让白眊、背嵬两军,整肃军中,三日后开拔入山东。

    “诸卿,这是耿裕编纂的蝗灾书,你们看看如何”朱祁钰让太监发书给他们。

    刚刚入朝的年富,担任吏部右侍郎。

    登时笑了起来“耿主事颇有趣味,竟用这种方式画出来的,倒是一针见血。”

    “就是缺了些文采。”俞山笑道。

    “这是陛下的方法,可令不识字的农户看得明白,这蝗灾书,本就是警示百姓的,百姓看得懂便好。”耿九畴高声道。

    朝堂上顿时一片山呼万岁。

    俞山就尴尬了,他说没文采,岂不是在骂皇帝没学问

    “耿九畴说的没错,这书就是让百姓看的,百姓看得懂便好。”

    朱祁钰懒得理他,笑道“朕已经让经厂刊刻了,先印个一万册,发到民间去,所有干旱地区,争取一甲一册。”

    “陛下圣明”朝堂又是一片山呼海啸。

    “都是耿裕的功劳,耿裕编纂此书有功,升迁郎中,调任礼部,负责编纂教化万民的书册。”

    说到这里,朱祁钰停顿“诸卿,朕打算编纂几本书,给天下孩子开蒙用。”

    “朕知道,天下孩子数量庞大,令其全都读书,几乎不可能。”

    “但朕想着,总该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几个简单的字,会一些简单的数算,不至于活得像牲口一样”

    “所以呀,朕打算将三字经、千字文,编成小人书,发布天下,让孩子们认几个字。”

    朝臣都是饱学之士,对教化万民有着天然责任,全都跪在地上“陛下教化万民之心,天地共鉴”

    “谈不上教化万民,不过几本小人书罢了。”

    “当然了,不可能朝堂出钱刊印,每家送一本,奈何中枢没这么多钱,负担不起。”

    “只能每甲一本,轮流传阅。”

    “家中富庶的,也可以自己购买。”

    “一来,用赚来的银子平账;二来,白送的东西,人们都不会珍惜。”

    朱祁钰看向白圭“礼部,以后天下书籍,归礼部管”

    “朝堂。民间刊刻的书籍、邸报,全都归礼部管。”

    “之前朕就说过,打算办报,让百姓知道朝堂之事,奈何之前过于忙碌,腾不出功夫来。”

    “这回全都交给礼部,多多办报,让天下百姓,知道中枢大事。”

    “书籍、报纸都是可以赚钱的,礼部要用好这次机会。”

    朱祁钰这是给礼部权力。

    礼部、刑部、工部,在朝堂中地位最低。

    之前提升了刑部权力,如今又提高礼部权限。

    工部如今在京畿忙碌,地位越来越高。

    “微臣谢陛下天恩”白圭跪在地上。

    “礼部该如何做,写本奏疏,呈上来,朕亲自看。”朱祁钰点点头。

    又说了些旱情。

    勒令中枢时刻关注旱情。

    下了朝。

    御辇前往永寿宫。

    常德被安置其他宫中暂住,永寿宫封宫。

    “都在外面候着。”

    朱祁钰走进永寿宫。

    孙太后一身红衣,花枝招展,红色的嘴唇仿佛如血一般。

    “请问皇太后安”朱祁钰行礼。

    孙太后视而不见。

    朱祁钰直起腰来,走到椅子上,坐下“皇太后想改封漠北王为浙王”

    “哼,哀家这宫里,可有秘密可言”孙太后怨恨地看着朱祁钰。

    “朕与你,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秘密呢”朱祁钰看向她。

    “呵呵,一家人”

    孙太后冷笑“一家人,就能随随便便封了哀家的永寿宫”

    “哀家是你的嫡母不是你的后妃”

    “先帝在时,尚且不曾如此虐待哀家,你敢”

    她猛地盯着朱祁钰。

    “皇太后过激了,等仁寿宫修葺完毕,便请皇太后移宫。”朱祁钰和颜悦色,并不忤逆她。

    孙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可不是常德,被你两句好话,骗得团团转”

    “朕没骗常德,她是真亲姐姐,朕怎么会不爱她呢”朱祁钰说软话。

    他也无奈啊,诏天下诸王入京,得让诸王看到宫中和睦,方能打消其疑心,省着真造反。

    还有一层,就是等天下诸王入宫觐见,总要见到孙太后的。

    必须得让孙太后和他保持口风一致。

    “那固安还是你的亲女儿呢吴氏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是怎么对她们的”

    孙太后可不吃这套,朱祁钰尴尬了。

    坏事做多了,打脸了。

    “别假惺惺了。”

    “常德是哀家亲生的,你心里多恨哀家,哀家不知道”

    “你会对她好糊弄鬼去吧”

    “你就是想夺走哀家的女儿,折磨哀家,让哀家痛苦你好毒的心思啊”

    朱祁钰并不否认。

    母女反目,未尝不是一出好戏。

    常德还是固安的工具人呢,得用好了。

    “你今天能在哀家面前说软和话,无非是担心诸王不肯进京,在封地直接造反”

    孙太后慢慢站起来,满脸恶笑“哀家知道,你不怕他们造反,但怕产生恶劣的政治影响”

    “更怕他们入京的话,哀家在他们面前,揭露你的秘密”

    “因为,你不是先帝的儿子”

    啪

    朱祁钰扬手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给你脸了”朱祁钰眸光如刀。

    孙太后被打了个趔趄,却痴痴笑道“被哀家说对了,你心里害怕,所以才会诏天下诸王入京”

    “你不会允许天下诸王出京的”

    “哀家早就把你看透了,你这个人,极致的自私自利”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我们娘仨好处”

    “你亏不亏心啊”

    “想维护天家颜面,让诸王乖乖入京,乖乖被你糊弄”

    “但哀家偏偏不允”

    “打啊”

    “你再打你的嫡母”

    “先帝就在这里看着呢”

    她猛地走到一个角落,扯下一片棉纱,露出先帝灵位。

    “先帝都看在眼里”

    “你这个不孝子,打你的嫡母虐待你的亲兄长诓骗你的亲姐姐”

    “你还是个人吗”

    孙太后够绝的。

    悄悄打造了先帝灵位,放在永寿宫中供奉着。

    朱祁钰眸子一阴。

    都知监并未禀报过,这灵位是何时打造的何时供奉的

    这永寿宫里,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都知监是干什么吃的

    “皇太后,朕何时诓骗常德了”

    朱祁钰和颜悦色道“薛厦,本就有资格继承阳武侯的爵位,又是朕的亲外甥,让他为朕出力卖命,不行吗”

    “皇太后,你把朕想的太坏了,常德做了错事,罚了便过去了。”

    “她是朕的亲姐姐,父皇不在了,漠北王又自顾不暇,朕不疼她,谁疼她呀”

    “朕才是咱们这一脉唯一的男丁啊,若放在百姓家,那也是全家的族长啊,朕不向着自家人,向着外人吗”

    “难道朕非要做孤家寡人吗”

    “百年之后,朕有何面目去见父皇呢”

    朱祁钰不想来硬的。

    万一谈崩了,不好收场,总不能再装疯一把吧不值当

    “你怀疑朕,是因为朕没赐下世券吗”

    “等薛厦继承了侯位,朕就赐下世券,如何”

    朱祁钰盯着皇太后看。

    孙太后也盯着他,盯着他的面目表情。

    终究嗤笑一声“哼,哀家可不是常德,被你两句软和话就骗过去了”

    “那朕如何做,才能安皇太后的心”朱祁钰又退让一步。

    “想说动哀家,就得封镇儿为浙王。”孙太后提条件了。

    “漠北没什么不好的。”

    “朕给他挑一处好地方,面积足够大,多给他些丁口。”

    “让他在那里繁衍生息。”

    “他的后代也都封亲王,如何”

    朱祁钰又退让了,他必须和皇太后达成一致,不然诸王入京了,皇太后要出面的,万一说他不是先帝的亲儿子,他该如何收场

    “漠北这么好,你怎么不去漠北”

    孙太后冷笑“浙王,半个江南,是哀家谈判的底线。”

    “浙江是天下赋税重地,没了半个江南,大明江上如何存续皇太后啊。”朱祁钰苦笑。

    “那是你的事谁让你是皇帝呢”孙太后不屑一顾。

    朱祁钰知道这老妖婆不好对付,她手里攥着的把柄,极有可能让他皇位崩溃的天大把柄。

    而天下诸王入京,她这位圣母皇太后,一定要出面赐恩的。

    倘若在宴会上,她直接说出那个秘密,他如何收场

    难道把天下诸王,直接杀光吗

    还有一层,因为强迁孔氏,他的名声在文人里面已经臭了。

    他必须得维持住孝名。

    不能再丢了孝顺的名声,那样的话,可就神仙也难救了。

    他必须要和皇太后和解,让皇太后公然露面。

    其实,他也没想到,强迁孔氏,会引发如此恶劣的政治影响,他低估了别人,也高估了自己。

    所以仁孝的名声,一定要死死攥住。

    所以,朱祁钰才弯下腰,和她好好谈谈。

    “你看西域如何”朱祁钰不肯将内地封给他。

    “他把皇位都让给你了你连区区一块浙江都不肯封给他,你算什么亲弟弟”孙太后直接炸了。

    皇帝越退让,她越明白,皇帝的弱点。

    她这个嫡母的身份,就是皇帝的弱点

    “皇太后,别得寸进尺。”朱祁钰眸中阴冷。

    孙太后扬起脑袋“来,杀了哀家,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可你就要背负不孝的骂名”

    “哀家倒要看看,你背不背得起”

    “看到这身红妆了吗”

    “这是哀家和先帝大婚之日的嫁衣”

    “哀家穿着这身嫁衣,在先帝的灵位前,被他的亲生儿子杀死”

    “哀家这就去见先帝,看你如何承受天下骂名吧”

    朱祁钰赧笑“何必呢皇太后”

    “朕与你是一家人,朕荣养着你,你不是想要这后宫权力吗”

    “朕给你,以前你是怎么当皇太后的,以后还怎么当,如何”

    他又退一步。

    孙太后倏地笑了起来“好久了,你一直都压着哀家,终于,哀家等到这一天了,你来求哀家了”

    她走到朱祁钰面前,扬着头看着他“你敢把哀家怎么样”

    “你是朕的嫡母,朕不敢怎么样。”朱祁钰退后一步。

    孙太后往前一步“你不是喜欢打哀家吗来呀,再打哀家让先帝看看,他的儿子,欺辱嫡母不为人子”

    说着,扬起手,直接一个耳光甩在朱祁钰的脸上

    啪

    朱祁钰抓住她的手腕,语气阴冷“皇太后,何必撕破脸呢”

    “哀家和你的脸,早就撕破了”

    “现在是你有求于哀家,哀家有事,你的皇位不稳”

    孙太后死死盯着他“放开哀家,让哀家打你打了你,说不定哀家心情一好,就放过你了”

    啪

    回应她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祁钰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把她打翻在地上。

    然后端坐在椅子上,语气凌厉“朕本来不想和你翻旧账了”

    “可你非要逼朕”

    “皇位不稳”

    “朕倒要看看,如何个皇位不稳”

    孙太后趴在地上,人都懵了,万没想到,皇帝怎么还敢打她

    他难道不担心天下诸王不肯入京吗

    诸王入京,难道不担心哀家说出那个秘密吗

    他就真就不担心,背负不仁不孝的骂名吗

    他什么还敢打哀家呢

    可朱祁钰直接质问她“朱见济是怎么死的说”

    孙太后脸色一白,立刻翻过头,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但是,朱祁钰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脑袋“朕问你,朕的太子是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孙太后仰视着皇帝,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敢不敢当着先帝的灵位发誓先帝的亲孙,朕的太子,朱见济是病死的”朱祁钰使劲捏着她的脸。

    “啊疼”

    孙太后脸颊剧痛。

    “敢不敢”朱祁钰厉喝。

    孙太后只说脸颊疼,不肯正面回应。

    “疼”

    “朱见济死的时候,他不疼吗”

    “那是朕的儿子亲儿子”

    “一国太子,说没就没了让朕这个皇帝,变得没了儿子的绝户天下人怎么看朕的”

    朱祁钰死死盯着她“皇太后,朕本来不想和你算账了,可你逼朕”

    孙太后想摇头,但朱祁钰手劲儿特别大,她脑袋动不了。

    脸颊上,出现几道血痕。

    “朕再问你”

    “寿康的病,是怎么来的”

    “你心里没数吗”

    朱祁钰眸中厉芒闪烁“汪氏,是谁的人你都忘记了吗”

    “用不用朕一件一件,给你复述一遍呢”

    “用不用你还在逼朕”

    朱祁钰两只手狠狠抓着她的头,使劲磕在椅子上。

    嘭嘭,磕了几下。

    然后像拔萝卜一样,将她拔起来,近在咫尺,眼睛死死盯着她“这些朕都忍了你却还在逼朕”

    孙太后妆容花了,看向朱祁钰,眸中只剩下恐惧。

    “想要浙王是不是”

    “那朕马上下旨,赐死他”

    “去阴间,当浙王去吧”

    朱祁钰的吐沫星子喷在她的脸上“朕杀死他,最多麻烦一点,大不了先不诏诸王入京了,晚几年再诏,又能如何”

    “你以为这天下是谁的”

    “是朕的”

    “信不信,朕一道圣旨,就能杀了于谦”

    “朕一句话,就能让胡濙去死”

    “便是先帝,也没有朕的权力大”

    “朕想杀谁,便杀谁”

    “倘若朕不要了名声,把你拉到奉天殿,当着天下人的面,杀了你又如何”

    孙太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傻了。

    “你在骗哀家”

    “骗试试啊”朱祁钰冷笑,松开了她的头。

    孙太后赶紧摇头。

    难道皇帝的权力,真的被宣宗还大

    宣德朝时,宣宗皇帝想杀谁便杀谁,谁敢说个不字

    可正统朝就不一样了,虽然她政治格局小,但也知道,三杨主政时,皇权急剧缩小。

    张太皇太后病逝之后,皇权更是制衡不了臣权。

    臣权急剧膨胀。

    朱祁镇不可谓不想夺回皇权,好不容易斗倒了杨士奇,奈何他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一场土木堡,连皇位都丢了。

    “陛下,哀家错了”

    孙太后认错了。

    她怕了

    若皇帝说的是真的,他真有宣宗皇帝的权力,那么想杀她,想杀漠北王,不过一句话的事

    一点都不麻烦

    可皇帝什么时候拿回这么大的权力的

    他只是个废人啊,连皇儿都没拿回来的权力,他拿回来了

    她不敢赌。

    “这是你认错的态度”朱祁钰看向她。

    孙太后又回到了被支配的恐惧,慢慢跪在地上,将头主动放在朱祁钰的手上。

    “你说说你,为什么总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朱祁钰抓住她的脸,使劲掐。

    孙太后忍着剧痛,眼泪冲花了妆容。

    “浙王,想的可真美啊”

    “他配吗”

    “做了俘虏的皇帝,就该去死,全了大明的名声”

    “可他没有,苟延残喘地活着,居然还妄图夺门复辟,疯了吧”

    “这样的人,配做浙王吗”

    朱祁钰忽然发现她妆容精致,目光一寒“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干什么是要去见先帝吗”

    把她的头提上来“你要是想去见,朕就成全你。”

    孙太后赶紧摇头。

    她活着,朱祁镇才能活着。

    她懂了。

    “凭你手上的那点东西就能让他当浙王吗”

    朱祁钰盯着她“想当然的蠢货”

    咕噜

    孙太后吞了口口水,满脸惊恐。

    “那点东西,只够你在宫中,好好地活着”

    朱祁钰轻轻拍她的脸颊“你害死朱见济、害死寿康的罪,朕都饶了你了。”

    “是真的想让后宫安稳。”

    “朕的心,和你的不一样,你只想着自己享受,却不问大明江山。”

    “朕想让大明百姓过好日子,想光复蒙元疆域,想做这千古一帝”

    “所以,很多事,朕都忍下来了”

    “可你不知好歹呀,要浙江给漠北王当封地,你怎么不让朕把皇位让给他呢”

    “你脑子里,都是屎吗”

    朱祁钰越拍越用力。

    孙太后脑袋很痛。

    “朕想把你们当成一家人,可你们三番五次的算计朕”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动摇朕的皇位吗”

    “你以为,凭你的小心思,就能阻止朕,诏天下诸王入京吗”

    “你以为,就凭你们娘俩,势单力薄,就能夺回皇位吗”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皇太后”

    朱祁钰把她的头推到一边去。

    慢慢站起来。

    把脚踩在她的脸上“就像现在,朕踩着你,也踩着整个大明江山”

    “这江山,都是朕的私产”

    “这江山上活着的人,也都是朕的私物”

    “都是朕的”

    “朕想杀谁便杀谁”

    “朕想赐谁什么,便赐谁什么”

    “朕不给,你们谁也不能要”

    “朕给了,你们不想要也得接着”

    “皇太后,朕就当着先帝的面,也敢这般”

    “你能奈朕何”

    朱祁钰踩着孙太后的脸。

    孙太后崩溃大哭,想当年,宠冠六宫的孙皇后,号称大明第一美女的孙太后,此刻却只能无能地痛哭。

    朱祁钰抬开脚,重新坐在椅子上“你若还想让漠北王活着,就乖乖听话。”

    孙太后慢慢爬起来,像个奴婢一样,跪着,恭听圣训。

    “朕也不想咱们这一家人,彻底分崩离析。”

    “让天下人笑话。”

    “你想要这富贵,就配合朕演戏,母慈方能子孝,母不慈,儿子谈何孝顺”

    “漠北王、常德,都是朕的亲兄姐,朕会妥善安置他们的,不必你操心。”

    “明白了吗”

    说了半天,见孙太后没有回应,朱祁钰看了她一眼。

    “哀家明白。”孙太后万分委屈。

    她不敢再拿那个秘密威胁皇帝了。

    那是保命的啊,不是求富贵的。

    这一刻她才明白。

    “在朕面前,你该自称什么”

    孙太后又想到了那被支配的恐惧“奴婢,奴婢明白”

    朱祁钰嘴角翘起“在朕面前,你永远就是个奴婢。”

    孙太后只是哭。

    “收回你的眼泪,穿着嫁衣,却总哭,是朕欺辱你了吗”朱祁钰目光森寒。

    “陛下没有,是、是奴婢爱哭。”孙太后还是止不住。

    “你该叫朕什么”朱祁钰问她。

    “皇爷”

    孙太后的最后一丝尊严,都被彻底踩在朱祁钰脚下了。

    “这才对嘛,朕是天下人的君父,你不该委屈。”

    朱祁钰淡淡道“但你终究是皇太后,论治理后宫,你要比太后强得多,唐贵妃也远远比不上你。”

    “朕会让你重新治理后宫,但你该知道,要为谁卖命。”

    考验

    这是皇帝的考验

    孙太后瞳孔一缩,这哪是让她治理后宫啊,而是让她去得罪人

    对,宫里都是官小姐,并不好管。

    唐贵妃不想做这个恶人,那么恶人谁来做呢

    吴太后不做,只能她这个孙太后来做了

    皇帝是让她自绝于天下

    将最后一点名声,都葬送进去。

    到时候,她就是提线木偶,皇帝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嗯”

    朱祁钰看向她“不想要”

    “奴婢想要。”孙太后哭着说。

    “那还不谢恩”

    “奴婢谢皇爷隆恩”孙太后哭得更凶了,何其屈辱。

    “常德的夫婿,朕会好好挑选的,毕竟是朕的亲姐姐,总要嫁得好嘛。”

    朱祁钰让她起来,缓缓道“漠北王那边你也不必担心,你活着,他就过得好。”

    “他的儿子,朕会视如己出,封亲王爵的,女儿封公主,毕竟都是朕的亲侄子、亲侄女。”

    “朕在民间的名声越来越差了。”

    “若是再背负不孝的恶名,怕是漠北王又要蠢蠢欲动了。”

    “所以,若让朕知道,有不好的苗头。”

    “朕只能施以辣手了,先送漠北王上路,再送漠北王所有儿子上路”

    朱祁钰目光一闪“然后送天下诸王上路”

    “这天下,就剩下朕一个姓朱的,这江山还是朕的。”

    “孙氏,你千万不要逼朕。”

    “千万不要逼朕发疯朕发疯起来,可六亲不认了”

    噗通

    孙太后又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那就配合朕演好戏,你能被荣养着,朕也能安稳地坐着皇位,朕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朱祁钰站起来,走到先帝灵位前“朕可以当着先帝的灵位发誓,只要你为朕着想,朕就让你安享晚年,也绝不动漠北王,一根汗毛”

    孙太后瞪圆眼睛。

    皇帝真的害怕,她在诸王面前胡说八道。

    所以,皇帝才苦心造诣地说服她。

    皇帝知道自己没有信誉,直接对着先帝灵位发誓。

    “皇、皇爷,真的吗”孙太后眸中闪烁着希冀,她是信这个的。

    “朕一直都在说,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

    “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朕不计较了,你们的富贵,朕都能满足。”

    朱祁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就不信朕的话呢”

    “这些年,朕如何奉养你的忘了朕如何对漠北王的不好吗”

    “回到以前吧,皇太后。”

    孙太后眸中闪烁着贪念“那你能给镇儿换个封地吗”

    “你看上哪了只要不过分的,跟朕说,换”朱祁钰笑着说。

    孙太后都傻了,皇帝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呢

    他一定有目的

    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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