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盐商争着抢着阉割自己,明中六大奇案,陈友案15万
可以说,盐税撑起了半个大明朝。
盐商,又以两淮称雄,两淮盐,天下咸。
扬州在运河旁,就促成了扬州是两淮盐业,甚至是大明盐业的中心。
自太祖起,大明实行开中法。
何谓开中法
就是以食盐销售权为代价,鼓励商人将内地的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运到边关边镇。
盐商就用粮食,换取盐引,然后将食盐运去各地销售,盐商只要付出收购和运输的成本费用后,剩余的就是盐商的利润。
盐商是专卖的,是垄断的,主动权又握在盐商手里,所以盐商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
而开中法的败坏,和朝廷滥发盐引有着直接关系。
盐商不能赔钱,那么只能将滥发的盐引,转移到百姓头上,所以盐价暴增,私盐泛滥。
诡异的是,盐价暴涨、盐商利润暴增,盐引竟然更值钱,甚至成为以物易物的一般等价物,充当货币的价值存在。
到了景泰朝,开中法已经摇摇欲坠了。
盐商的成分,就有意思了。
扬州盐商,多为侨寄扬州的外地商人,如今徽商尚未成气候,由是两淮商人、徐州商人、凤阳商人、江南商人等等,各地商人都在扬州贩盐,形成驳杂的盐商集团。
宋伟入驻扬州府,先将扬州府登记造册的商贾先了解一遍,然后将其全部集中起来了,办了这场盛会。
邀请了188家商贾,各家的掌舵人,此刻都跪伏在地。
宋伟端坐椅子上。
“可知本督是谁呀”宋伟问。
各地的商贾在扬州做盐商,已经形成商帮,有了商帮,就有了头人。
而且,能做盐商的,上面一定有人。
否则弄不到盐引,想让朝廷赊账都没机会,天下富商多的是,哪里轮得到他们呀。
宋伟到扬州督盐的消息,从宋伟出京,就传了出来。
各大商贾已经开始商议对策了,更多的是花钱贿赂宋伟,回去糊弄皇帝,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徐州商人赵正吉却道“那宋伟出自西宁侯府,本是戴罪之身,却被皇上特赦,命其督盐,其实取吾等之财,弥补帝心。”
“我们应该销毁账本,清除存盐,遣散盐丁,让全国盐业瘫痪。”
“熬几个月,皇上自然会收回爪牙,宋伟就不攻自破了。”
赵正吉这才叫蛇打七寸。
皇帝是大明的裁判,最怕的不是盐商造反,而是百姓叫苦,百姓吃不上盐,就会闹事,皇帝就会收回爪牙,继续当裁判。
所以,盐商立刻遣散了盐丁,失业的盐丁在各地造反。
仅断盐一个月,北方就开始叫苦,没有盐吃呀,南方百姓也心中怨怼,报纸上不厌其烦的刊登缺盐问题。
直到汉宗案爆发,皇帝关闭了南京城门。
天下消停了。
直到南京城门再次打开,南京富户被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四十万人啊
盐商傻眼了,报纸也不跳了。
仿佛天下百姓吃到盐了似的。
皇帝根本就不是裁判,也不是选手,而是阎王啊
百年前,大明也有这样的皇帝,江南士绅谁不怕啊,明初四大案,死了十万人
这才爆发一案,就死这些人
“说话”宋伟懒洋洋开口。
“大人是原南京守备宋伟,宋大人。”浙商的头人顾绣开口。
“既然知道本督,那可知本督犯了何罪呀”
宋伟也有意思,问这些盐商自己犯了什么罪。
他们也不敢说呀。
凤商头人洪长涛回禀“大人被小人算计,导致龙庭被攻打,皇上震怒,被夺职闲住。”
“看来你们对本督还是很了解的嘛。”
宋伟还在笑“可是,你们知道本督又挨骂了吗”
“啊”
忽然,宋伟爆喝“因为伱们,本督又被圣上骂了”
“圣上骂我不堪重用,区区小事都办不好。”
“这天下是圣上的,还是你们这群狗东西的”
“回答本督”
宋伟眼眸倒竖“本督来督盐,你们却撂挑子,让天下无盐可食,让本督丢了圣眷。”
“好呀,反正本督是天下笑柄你们也跟着笑吧”
“笑”
所有盐商,强挤出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呢。
“笑出声来”宋伟爆喝。
盐商们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
本以为用罢市来要挟皇帝。
结果,汉宗案、妖书案一出,皇帝疯了,直接杀人,传谣的就杀把江南杀怕了。
江南士绅这么厉害,为什么没人造反当皇帝呢因为这地方软弱,士绅有着天生软弱性,严重畏惧皇权。
有产阶级都畏惧权力,因为他们怕变成无产。
“赵正吉,你哭什么”
“罢市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让天下无盐可食,让陛下收回爪牙,让本督不攻自破。”
宋伟看向出主意的赵正吉“你好策略呀,让天下人对中枢口诛笔伐让天下百姓断盐了”
“就连本督堂堂西宁侯府宋伟,都得给你跪下”
他忽然走到赵正吉的眼前,指着自己“本督问你,这江山是你祖上打下来的,还是我祖上打下来的”
“我西宁侯府,世代与天家联姻”
“你赵正吉呢祖上算个什么东西”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害我”
“来人,拖出去喂狗”
宋伟嘶吼“全家满门抄斩”
赵正吉连连求饶,他都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
“把狗牵进来,就在这里喂”
两个卫兵拖进来一个狗笼子,里面装着两条狼狗,不知道饿了几天了,不停叫唤,狗嘴流出白色的沫子。
赵正吉惊恐,两个兵卒架着他,往狗笼子里面塞。
“啊”一条狗咬住他的屁股,一使劲,就撕下来一块肉来。
赵正吉惨叫到了极致。
而卫兵将他踹进狗笼里,直接关上狗门。
两条狗,扑在赵正吉身上,使劲撕咬,很快赵正吉就没声音了。
扑鼻的血腥气,惊得跪着的盐商瑟瑟发抖。
再看宋伟,是发疯的恶魔。
“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吗”宋伟重新坐在椅子上。
盐商燃起希望,以为宋伟还需要他们卖盐,不能杀得过甚,微微松了口气。
苏商顾绣立刻道“大人,我们回去就复工复产,立刻供应食盐。”
所有盐商都在磕头。
“哈哈。”
宋伟嗤笑起来“现在想复工复产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顾绣,你家盐丁厉害呀,出了你家门,就造反,毁了四座盐矿,厉害呀。”
顾绣心头咯噔一下,再看看已经被咬死了的赵正吉,惊恐道“大人,盐丁造反,和我家无关呀。”
“我也没说和你家有关系呀,你在怕什么呢”
顾绣真的低估宋伟了。
本以为,宋伟办这场盛会,是为了请求盐商复工复产呢。
却不想,上来就杀人啊。
他就不怕盐业混乱,几个月无法复工复产,天下人吃不上盐而造反吗
宋伟挥挥手,让人把狗笼子拿出去“诸君,你们来自天南海北,却在对抗朝堂的问题上,达成一致,看来都有反心啊。”
所有人呼吸一紧,又来了
“谁家是第一个罢工的呀”宋伟忽然问。
所有人看了眼堂中的鲜血,自然而然地指向了一个商贾。
那商贾缩在人群中间,生怕别人看见他一眼。
“温玉,是你呀”
宋伟嘴角翘起“你们淮商,就这么厌恶朝廷吗”
所有淮商心中一紧,有人辩驳“大人,这是他的事,跟我们淮商没关系呀。”
“那你们怎么也跟着罢工呀”
宋伟的问题,让人哑口无言。
淮商头人姚士规磕头道“是盐丁罢工,不是我们不愿意供应食盐啊。”
“盐丁罢工可以理解,毕竟盐丁不吃皇粮嘛,没受陛下恩德,想罢工就罢工。”
宋伟还在笑“但你们呢”
“你们吃谁的饭”
“你们的盐引,哪来的”
“没有大明,你们吃个屁”
“没有陛下,你们活着有什么意义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来人,把他乱刀劈死以儆效尤”
宋伟指着温玉。
温玉连呼冤枉,可是兵卒把他绑在柱子上,六个兵卒把他围成一个扇形,抽出腰刀,在他身上乱劈。
鲜血迸溅,染红了整个大堂。
“盐丁罢工,是谁之罪”
“可知京中朝臣老爷,几天都吃不到盐了吗”
“可知陛下在南京,已经没有食盐可用了吗”
“是谁的罪”
宋伟忽然抓起姚士规,凶厉地看着他“这大明的主子,是谁你告诉我”
“天下人的主子,是谁姚士规,你告诉我”
“是陛下是皇上”
“陛下都吃不到食盐了你知道吗”
“姚士规,本督问你,你吃盐了吗”
姚士规吓惨了,摇了摇头。
“你没吃到盐那你怎么没病呢”宋伟打量他一番,发现他很健康啊。
姚士规惊恐道“几天不吃盐,不会得病的”
“你个天生奴才,可以不吃盐,但陛下能不吃盐吗啊”宋伟忽然双手插进他的眼窝里。
“啊”
姚士规凄厉惨叫,试图挣扎。
但宋伟天天和军将操练,孔武有力,使劲抠出两颗眼珠子,然后抓着他的头发,狠狠撞在木柱上。
嘭嘭嘭
撞了几下,鲜血从后脑流了出来。
整个大堂里,只听到姚士规脑袋撞木柱的声音,凄厉而恐怖。
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
“你们这些贱婢生的狗娘养的”
“一群商贾,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生儿子没屁眼的废物”
“敢断盐要挟中枢”
“敢让陛下吃不上盐”
“真不知道大明是姓朱,还是姓商”
宋伟丢掉姚士规的尸体,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我西宁侯府,世代为国尽忠,竟也几天吃不到盐了”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废物,竟敢祸乱大明”
宋伟疯了似的,又抓住一个人,直接戳瞎他的眼珠子,然后掰开他的嘴,使劲往嘴里面塞
那商贾恶心的吐出来。
宋伟则疯狂似的踹他“本督今日就为国尽忠,杀光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大人,不是吾等之罪呀”盐商们吓惨了。
盐商再厉害,也不敢直接和皇权抗衡。
一句皇帝吃不上盐,把所有盐商逼入绝境。
“那是谁的罪呀是我宋伟的罪吗”
宋伟放下那个死人,吐出一口浊气,擦擦手上的血,歪头看着他们,痴痴而笑
“因为我宋伟没有及时砍了你们这些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导致陛下吃不到盐”
“既然是我宋伟的罪,那我宋伟今天就弥补我犯下的罪”
“来人”
“将温玉、姚士规九族抄斩”
有的盐商吓尿裤子了。
宋伟不是讲道理的,而是要杀出新道理。
“本督问你们,你们心中的主子是谁呀”
宋伟自问自答“反正我宋伟的主子,只有一个人,是皇帝;满朝公卿,他们的主子,也只有一个人,就是皇帝”
“天下万民,只有一个主子,就是皇帝”
“你们的主子呢是钱吗”
“本督看你们,都该被诛九族”
“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狗东西你们的爹娘,都不该生出你们这样的畜生来”
“知不知道你们爹娘可以死,你们可以死,你们子女可以死,你们全家都可以死”
“唯独陛下,不能受一点委屈”
“这是天道这是天理”
宋伟嘶吼。
在大明,这就是法。
盐商恐惧“皇上也是我们的主子呀,吃不上盐,是我们的罪啊”
宋伟这般模样太吓人了。
宋伟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台阶上,依旧俯视着他们“承认了承认有罪”
“我们有罪啊”
杀四个了,谁也不想做第五个被杀的。
宋伟是真凶啊,这个人明明出身西宁侯府,可杀人比番子还狠,亲手抠眼珠子孽杀。
所有人都在磕头求饶。
“推出去,都杀了”宋伟直接下令。
“大人饶命啊”
顾绣急声道“大人杀了我们,就彻底断盐了求大人开恩,给我们一个弥补罪过的机会啊”
“拖回来。”
宋伟摆摆手,让人把他们拉回来。
一个个哭嚎个没完没了。
“谁再哭,就凌迟”
登时,一个哭的都没有了,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顾绣,你说。”
顾绣深吸了口气,他在思考,宋伟到底要干什么,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南京城的事他也是知道的,难道皇帝要移走所有江南人吗
应该不可能的。
那么皇帝就是为钱来的,只要盐商缴纳足够的钱,皇帝就会放过他们。
“请大人听小人说完。”
顾绣整理下思路,道“罢工前,我们已经将家中的余盐都运走了,现在家中真的一粒盐都没有了。”
“若大人杀光我们,恐怕要断盐断一段时间了。”
“这不是威胁大人,而是实情呀。”
“您可以去我家中搜,绝对没有盐。”
“请大人给我们一点时间,立刻恢复供盐。”
拿没盐来威胁朝廷,也就盐商能干出来。
偏偏还有效。
宋伟撮牙花子,皇帝倒是有盐吃,但军中是真的断盐了,这才是皇帝骂他的原因,军中断盐,要出大问题的。
顾绣做的更绝,估计把家中存盐都销毁了。
只要宋伟杀光他们,就没盐了,断盐持续两三个月,大明就会崩溃。
所以,督盐是技术活,宋伟却做得很糙。
也得庆幸,他们把采盐的设备全都毁了,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皇帝就彻底傻眼了。
“刚才不是说,盐丁造反,你们也没办法吗”宋伟得继续硬装。
“大人,我们自有办法。”
顾绣也不装了,大不了就是死,我们不过早死,大明必亡,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盐,在我们手上
就算你们收走盐矿,重新组织开矿,再拿出来采卖,也需要几个月时间。
大明已经断盐了,等不了几个月的。
这就是顾绣的底气。
“你在跟陛下讨价还价吗”宋伟眸中闪烁着怒意。
顾绣却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磕头“小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坏心,小人愿进献陛下一百万两白银,求陛下饶了小人,小人立刻恢复矿场,立刻采盐,恢复供应。”
这是个聪明人。
做生意的都没傻子,全都学着顾绣磕头,愿意给皇帝钱,只要皇帝收手就行。
若换做以前的宋伟,立刻会见好就收。
但是,宋伟变了。
他非常清楚,商人是什么货色。
今天是把他们骗来了,所以他们乖乖听话,转头出门,他们就会造反,千万别低估人对财富的贪婪,要钱不要命,是人的天性。
同时,他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盐商出去,把所有采盐设备毁掉,大明会断盐一年以上。
“顾先生真是个人才呀,懂得和陛下讨价还价。”
宋伟平稳下来,笑容如沐春风“本督伺候陛下十一年了,见过和陛下讨价还价的人不少,但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百万两买陛下的求饶,陛下的金口就这么不值钱吗”
“还有,顾先生在商言商,把国家大事、国政要事,当做商贾般谈判,这是在贬低陛下,只认钱不认人吗”
顾绣脸色急变“小人也愿意做陛下的奴婢”
啪
宋伟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凭你也配”
“来人,把顾绣拖出去,凌迟”
顾绣急了“为什么啊大明以法治国,小人犯了什么罪,要被处以极刑啊”
顾绣是读过书的,弃文从商是迫不得已。
所以他懂讨价还价,更懂政治。
不像有些商人,纯粹是白手套,啥也不懂,凭着权势霸占人家的产业而已。
从宋伟的犹豫,他就看透了宋伟的心思。
但他贪婪,想和皇帝讨价还价,争取得个好价钱。
这就是他的愚蠢了,大明有几个盐产地,两淮盐商俱没,最多让大明断盐一两个月,很快就能恢复供应。
“你跟本督将大明律是吧”
宋伟没直接劈了他,他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杀人只是完成任务的手段。
“顾先生这身衣服可价值不菲呀。”
顾绣立刻解释“这衣服是仿制的丝绸,价格并不高,里面的羽绒做的,陛下并未规定,商贾不能穿羽绒服。”
“哼,大诰是怎么规定的”
顾绣立刻不说话了,按照大诰规定的,商贾就该抹脖子自杀,死前还得说一句活该。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绣哭泣道“我顾绣对陛下忠心,我愿意花五百万两银子,买我全家老小的命,并愿意将所有矿场交给陛下。”
好个弃卒保车啊
宋伟头疼的不是抄多少钱,而是恢复供盐。
顾绣试探到他的底线,就以为拿捏住了宋伟的短处,别忘了,宋伟是戴罪之身呀。
“拖出去凌迟”
顾绣被两个兵卒拖出去半丈,才意识到宋伟真的要杀他“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当本督傻吗”
宋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连盐都敢说断就断,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做的”
“啊”
番子把顾绣衣服划开,开始用刀拍打他的身体,顾绣屁滚尿流“宋伟,你杀了我,供盐遥遥无期”
“看看,死到临头了,还敢要挟本督你说本督敢用你吗”宋伟嗤笑。
“宋伟,你个佞臣,你枉顾国朝存亡,你是佞啊”顾绣惨叫,因为刀子划开了腔子,开始一刀一刀的割。
“国朝不会亡,本督也不会死,反倒是你九族,都得死。”宋伟嗤笑。
所有盐商都傻眼了,宋伟是真敢凌迟啊。
“大人,只要饶了我,我立刻就恢复供盐,恢复呀。”有个商贾操着地道的凤阳方言,不停磕头求饶。
“凤阳人”
宋伟指了指自己“我祖上也是凤阳人呀。”
“陛下的祖上,也是凤阳人呀。”
“你怎么连自己人都坑呢”
“拖出去凌迟”
宋伟厉吼。
这等不忠不义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本督是谁”
“你们到现在都没明白”
“是戴罪立功的人啊”
“本督不是西宁侯,也不是南京守备了”
“只是一个有罪的人,陛下命来督盐,是戴罪立功呀”
“可你们”
“要么不承认有罪,要么要花钱买平安”
“陛下能听到你们说话吗”
“听不到啊”
“能听到你们说话的,只有本督我宋伟啊”
“可你们是一点都不为我宋伟考虑啊”
“你们的脑袋不重要盐供不供也跟我宋伟没关系”
“我要保住我的脑袋呀”
宋伟语气一缓“那就只能苦一苦你们了,用你们的脑袋,买我的脑袋,行吗”
所有盐商都傻了,说来说去,还得被噶呗
可是,有人精明。
宋伟来扬州的目的是督盐,可他刚来,盐就断了,所以失了圣心,宋伟想拿回圣心,就得用盐商的血,让陛下满意。
“大人,小人能助大人重得陛下恩宠。”
一个商贾从无数人中爬出来。
“接着说。”宋伟还在笑。
外面,有两个人在被凌迟呀,那惨叫声,让人能做一辈子噩梦。
但谁都不想做第三个被凌迟的。
“天家所求,无非是权和钱,权是吾等背后有谁,谁在两淮吃红利;财,一则是吾等的家财,二则是食盐所赚的钱。”
“只要大人做好这几样,一定能重得圣心的。”
宋伟听着有趣,笑了起来“你叫什么”
“小人叫陆汝靖,徽州人。”他颤抖地回答。
“陆汝靖,接着说。”
陆汝靖松了口气“大人,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就算把我们全杀了,也无济于事。”
“我、我们愿意配合您,为您卖命,把盐商里面的门道都告诉您,让您在陛下面前言之有物。”
“再把盐商的门路,全都写下来,我们所有人的家财,任宫中采撷。”
“以后食盐利润,由、由宫中分配。”
“小人等,愿意做陛下的忠犬,做陛下的奴婢,生生世世,为陛下效力,为宫中效力”
“您、您就能凭借拿捏扬州盐商,而在朝中显贵。”
啪啪啪
宋伟拍他的脸“你倒是真聪明啊,懂得为本督考虑,你是一条好狗。”
陆汝靖点头,愿意当宋伟的狗。
“但是,你上面最大也就是个知府吧当本督的狗,你配吗”
宋伟还真低估了盐商。
盐商上面,可不是区区知府,地位指不定比西宁侯府还高呢。
“小人愿意努力,当大人的走狗。”陆汝靖满脸希冀。
当狗,可不是侮辱性词汇。
而是褒奖,忠诚的人才是走狗,连于谦、胡濙都以皇帝走狗自居,这是褒义词。
忠臣和狗,是划等号的。
“你确实是条好狗啊。”
宋伟吧嗒吧嗒嘴“可惜呀,本督不能信你呀。”
“这是扬州府,你们从这堂中一走,本督就找不到你们了。”
“一切承诺,都是空谈。”
“又有什么用呢”
宋伟算看透人心了,谁都不信。
“小人愿将子女为质”陆汝靖也狠。
“子女算不得什么,你还年轻,死了几个,还能再生啊。”
宋伟目光下移“除非你们都变成了太监,不能生了,子女为质,才有几分威慑力嘛。”
陆汝靖浑身一抖。
宋伟根本就不是收服走狗,而是要这些人的命啊。
盐商一百多家,把家中钱凑出来,能把大明买下来,宋伟竟然要他们全当太监。
商,在官眼里,不过工具而已。
宋伟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过人。
“求大人饶命啊”陆汝靖磕头在地。
“命重要,还是那玩意重要”
宋伟怪笑“你们若不纳一份投名状,我怎么信你们呀”
“凭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就全信了”
“当我宋伟傻”
“好好想想,哪个重要”
陆汝靖算看出来了,宋伟不是真心要谈,只是作践盐商罢了。
或者说,皇帝不满盐商把持食盐,要换掉所有人。
宋伟站起来“来人,把姚士规等家财给本督抄了,一概装箱,送入南京城”
“大人,若、若阉了,能不能保住家财”有盐商惊恐问。
这是要钱不要命的。
宋伟笑着问他“那陛下几天吃不到盐了,你能不能把这几天给陛下补回来”
他摇了摇头,谁也没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呀。
“那你能不能立刻让天下人都吃到盐”
他又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用呢浪费空气吗拖出去凌迟”宋伟爆吼。
那个商贾哭嚎着说“我愿意被阉,愿意呀,求求不要杀我呀”
一百多商贾,互相看看,泪如雨下。
年老的还好点,年纪小的难受啊。
“若不想为本督效力,那便都拖出去吧。”宋伟叹了口气。
“不要啊宋大人,求求大人阉了我吧”
有商贾哀求。
“我也愿意啊,愿意阉割啊”
商贾争着抢着被阉,倒也是奇景。
陆汝靖还在犹豫,他想保留一样,要么保住身体,要么保住家财。
宋伟还在想,必须派兵卒跟着,不能让他们耍小心思,毁了制盐设备,务必保证食盐供应。
“大人,我知道哪里有盐”
陆汝靖疯了“广东有盐,只要大人不阉割小人,小人就能从广州弄出盐来。”
大明的盐产地还是很丰富的,有四川盐,有陕西盐,有湖广盐,也有广东的海盐。
但是,朝堂发的盐引,被两淮商人垄断,进而被扬州垄断。
各地的盐,要么在扬州转一圈,变成淮盐再卖,要么就得变成私盐,四处去卖。
四川自贡盐是例外,可以销售,但备受排挤。
毕竟自贡盐挡人家财路了。
“本督也知道广东有盐,可广东的盐去京师,也要走你扬州的路,你把自己家的盐扬了,广东的盐就没扬吗”
宋伟早就调查出来了。
盐商,为了让全国断盐,把所有存盐都扬进水里了。
不止两淮盐,所有经过扬州的盐,都被扬了
所以大明断盐。
陆汝靖咬了咬牙“若小人拿出盐,进献给陛下,能否不被阉割”
他想当男人,不想当太监。
“你家有私盐”
所有商贾,全都怒视陆汝靖。
“我家没有,但我知道粤盐在扬州一条走私线路。”陆汝靖果然留了一手。
宋伟忽然想到,那些被扬进水里的盐,是不是也能打捞呢
“不能了,算算日子,早就进海了”
“抓紧阉割”
宋伟眸光渐厉“然后把家人全都押过来,你们回去组织灶户、盐丁,立刻恢复供盐”
“谁敢破坏制盐设备,一概九族处死”
先挑扬州本地人先抄家,再去各地抄,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留。
哭天喊地的声音,震耳欲聋。
至于陆汝靖会不会被阉,宋伟思考很久,把他排在最后一个
一封奏报,送入南京。
“宋伟是真会玩,宫中要多一百多太监了。”
朱祁钰忍俊不禁。
这办法是真绝。
把人变成太监,然后控制他的家人,来控制盐商,恢复生产。
哪怕太监想造反,他们都被担架抬着呢,有心无力,再说了,谁会跟一个太监打天下呢。
宋伟还控制所有盐商的家人,让他们不敢造次。
盐政,已经打开了局面。
宋伟这第一把火烧的不错。
“贺喜皇爷,马上就要有一百多个商贾,为您效力了。”冯孝觉得是好事。
先用这些太监皇商赚钱,再派太监跟着他们学,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太监经商,为皇家赚钱了。
“废物利用,恰到好处嘛。”
朱祁钰道“让宋伟抄干净了,别让这些商贾给骗了。”
“再去把老太傅请来。”
这几天,胡濙过得很苦。
一直在纠结,在选择。
妖书案,仿佛并未在南京发生一般,没有人传妖书案,甚至报纸上,没有刊登一则妖书案的文章。
仿佛妖书案,自始至终就没存在过一般。
但是,皇帝的大军,却在整个应天府抄家。
朝野上下,视若不见。
没人敢为这些人发声,谁也摸不准皇帝的脉搏,因为皇帝一直在宫中,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
而皇帝贪财成性,竟然没有言官乱喷,这是很奇怪的事。
大明的言官制度,就是让人开口说话,喷皇帝是家常便饭,朱祁钰都被喷得快吐血了。
胡濙入宫,看完宋伟的奏报,神情震怖。
宋伟如此戏谑,显然是皇帝授意的,将一百多个商贾阉割,又控制其家,强制恢复供盐。
在两淮是彻底打开局面了。
“两淮盐商,竟敢拿断盐来威胁朕。”
“这些商贾还算老实,肯自阉来自证清白。”
“其余的商贾,就没必要留了。”
“抄家灭族,籍没归公。”
“老太傅怎么看”
朱祁钰笑容诡异。
胡濙心里有鬼,所以看皇帝总觉得皇帝在试探他,不禁苦笑“陛下以强权弹压两淮盐商,可考虑过,日后该如何呢”
“盐政,支撑着大明财政。”
“您杀了一批盐商,终究还要再用一批,如此反复,不过图财罢了。”
“何必多造杀孽”
胡濙在试探皇帝要做什么。
“老太傅莫要试探朕,朕和您之间,亲密无间。”
“又有胡妃居中,您和帝王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有什么话就直说。”
朱祁钰笑道“朕说过了,大明不靠盐政支撑财政了,盐价朕要打下来。”
“断盐一个来月,各家的存盐估计都没了吧”
“都尝尝没盐吃的滋味。”
“百姓家人,把盐当成奢侈品,平时都舍不得吃。”
“景泰八年除夕,朕问尚食局,宫中酸菜为何这么少呢”
“当时尚食局的太监告诉朕,食盐太贵了,哪怕是宫中,也要省着吃的。”
“因为盐贵,酸菜是奢侈品。”
“老太傅可知道,朕当时是什么心思吗”
“一定要把盐价打下来,让天下人都能吃到平价盐。”
朱祁钰摆摆手,示意胡濙别劝“朕清楚,盐政是大明的根基,朕也没说,彻底废除盐政。”
“只是粮食和盐,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啊。”
“朕觉得,该让百姓吃足,价格适当低一些。”
胡濙跪伏在地上“陛下爱民,臣感同身受。”
“开中法,取自元朝。”
“太祖时,用盐引来支撑军政,才有了北伐之事。”
“而太宗皇帝时,大肆颁发盐引,五征漠北的钱财,多来自盐引。”
“这盐引,其实就相当于银行的贷款,寅吃卯粮。”
“永乐朝的欠账,到了正统朝才堪堪还清呀。”
原来,盐引的欠账,是永乐朝欠的呀。
“老臣以为,直接发行平价盐,反而会引起市场动荡。”
“不如先实行定价制,将盐矿、盐场全都承包出去,中枢负责定价,收税即可。”
胡濙没说,盐铁多么重要。
而是选择私有制。
他迈得步子比朱祁钰还大。
朱祁钰想的是,盐场官营,实行全国统一价。
但是,这里面会有弊端。
现在朱祁钰手中钱财宽裕,等某一天朱祁钰急需用钱的时候,就会拿盐政做文章了,开始调高售价,这是必然的。
胡濙是一步到位,断了盐价暴涨的可能性,起码不受中枢操控。
但是
深层次原因,却是胡濙要制造新盐商出现。
他给胡濙两条路走,一条去帮扶江南士绅,扶持江南士绅;另一条路则是皇帝一条道走到黑。
结果,胡濙两条路都不选。
而是决定组建新的财阀,而这财阀,要听他胡濙的。
“老太傅不怕新盐商,难以控制吗”朱祁钰也在斟酌。
“陛下,有您在,什么盐商控制不了呀”
胡濙也拿出难题,难为皇帝。
皇帝想扩充皇权,把盐死死攥在自己手心里,这是宋伟给他选的路,宋伟将盐商阉割,不就是让他们为皇帝卖命嘛。
胡濙却堵死这条路,让新阶层诞生,至于谁能攥住,各凭本事。
“老太傅真的相信朕啊。”
朱祁钰笑而不语。
他务必清洗掉江南士绅,就是担心他们成为大财阀,日后左右政治。
可胡濙,却在制造财阀出现。
盐私有化。
极有可能使盐脱离皇帝的掌控,会使皇权出现一个缺口。
“老太傅此言甚是”
“朕既然将矿产私有,也该让盐私有化”
“如此一来,中枢只要负责收税就可以了。”
朱祁钰拍板。
胡濙微微一怔,皇帝不怕形成财阀了
“可这盐呀,也不是就两淮一处有呀。”
“大明这么大,产盐的地方太多了。”
“既然使盐私有化,朕就颁发几千张售盐牌照,只要缴纳盐税即可,谁都可以销售。”
轰
胡濙脸色一变,皇帝不是要制造财阀,而是化大为小,全国各地制造出几千个上万个售盐的商人,看他们怎么形成财阀
“再定下一条,盐,不准跨省销售。”
朱祁钰笑了。
只要盐不跨省,谁也逃不了税。
而且,想形成大盐商,大财阀,根本不可能呀。
各省都吃各省的盐,市场没那么大了,盐商怎么当财团呢
这是朱祁钰的对策。
“陛下,将盐贸然私有化,是不是过快了”
胡濙有点后悔,如此一来,只要皇帝攥住各省的盐,皇权就没有缺口了。
“无妨,朕相信明人的适应能力。”
朱祁钰道“不管各省,皆要用全国统一价来售卖,任何人不准高于这个价格,也不许低于这个价格销售。”
把几个大盐商,打碎,变成万千小盐商。
盐,还会控制在皇帝手的。
胡濙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叹了口气“陛下,那有的省无盐怎么办”
“派人去找盐矿,一定会找到盐的,暂时没有,则从附近省份进口,价格适当上调,但要比私盐更便宜。”朱祁钰道。
“陛下,现在盐商断盐,该如何平息天下悠悠之口”
“立刻颁布圣旨,将全国各地盐场打包出售,复工复产,立刻向百姓售卖平价盐。”
朱祁钰斟酌“盐价嘛,让阁部商量,朕觉得可以定在一文到三文之间。”
扬州的盐场,都被收归皇帝私有了,现在卖掉,皇帝要钱,不要厂子。
“这么低”
胡濙吃了一惊“陛下,大明的盐真没那么贵。”
“产地销售8文钱一斤,若遇上季节不佳,最多不超过20文一斤,非产地就贵了一些,最贵的地方三钱银子一斤盐。”
大明的盐一直很稳定,洪武朝就是8文,高峰时期是14文,不产盐的地方价格肯定是高的。
“成本多少呀”朱祁钰问。
采盐成本并不低的,盐丁、灶户、运输,都是成本的。
“想办法压缩成本,不能超过五文钱一斤盐,不产盐的地方适当调高,但也不能太高,只要比私盐价格低,私盐就消失了。”
千万别想扩大销量,薄利多销来盈利。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摆在这里的,销量越大越亏钱,最后会搞得盐贩子罢工的。
“再酌情释放盐丁、灶户等籍贯,转为民籍。”
朱祁钰不让胡濙谏言“让盐商去中南抓奴隶去,累死多少人都无妨,可以花钱请人去那边抓,哪国人都可以抓”
“盐税适当下调,以优惠的方式下调,省着某天朕要收,他们不交、抗税。”
“传旨给宋伟,十天后,朕要看到食盐恢复供应。”
“恢复不了,朕就砍他宋伟的脑袋,让他自己想办法”
冯孝算看出来了,皇帝这是要将盐商赶尽杀绝。
他砍宋伟,宋伟肯定得先砍盐商啊。
“食盐恢复供应后,老太傅就着手释放灶户、盐丁等,陆续全部转为民籍。”
“作为补偿,分给他们一些工具,鼓励他们办厂。”
朱祁钰没说分地,分地这件事很难啊,江南释放出来太多隐户,这些人才是吸血虫,安置不好,就要乱啊。
胡濙本想说说妖书案的。
结果皇帝把他打发走了。
出宫的时候,他看见一车车财货压币厂运,南京城的兑换银行,如今冷冷清清。
废话,有钱人都被抓了,谁还有银子换银币呀。
妖书案在京师愈演愈烈。
周瑄大肆抓人,越抓妖风越大。
内阁党争愈演愈烈。
景泰十一年,春暖花开。
陈友率军攻打吐鲁番,满速儿兵败,退入昌都,吐鲁番全境并入大明。
消息传到南直隶时,已经是四月份了。
“打得好啊”
朱祁钰激动道“吞并吐鲁番,陈友有大功,晋封沙州侯,余者军将俱官升一级,并按照战功赏赐,内阁拟定封赏名单即可。”
圣旨刚发出去。
御史秦纮弹劾陈友,私通满速儿,伪造功勋,阴谋假收吐鲁番。
北京因妖书案党争愈演愈烈的时候,陈友案如同一瓢凉水,洒在所有人的心头。
朝臣的视线,被陈友吸引过去,看向大西北。
陈友立刻上书,大呼冤枉,还说范昇可作证。
直接把拱卫南京的范广,拖下水了。
都察院、监察司派人去吐鲁番,核实功绩,而刚刚抵达吐鲁番,就有兵卒举报陈友,阴谋造反。
“陈友虚报功劳,怕是有的,阴谋假占吐鲁番,未必不存在。”马昂幽幽道。
监察司,是由原六科人马组建的,由周洪谟担任监察史。
“不是不存在,而是几乎确定。”
周洪谟认真道“这陈友和满速儿相交莫逆,之前就提过,和满速儿共管吐鲁番。”
“之前我朝情报有错,以为吐鲁番已经脱离了东察合台汗国,从满速儿进入吐鲁番,说明东察合台汗国尚能控制吐鲁番。”
“而这满速儿,又有名将之资,和大明打得有来有回,平分秋色。”
“陈友用一个月时间,就荡平吐鲁番军报又语焉不详,战功含糊其辞。”
“所以都察院御史秦纮,举报陈友。”
“我监察司派人去查了,发现吐鲁番十分蹊跷,明军看似接管了吐鲁番,却未有屠城之举,显然陈友是和满速儿共管吐鲁番,而非真的占据了吐鲁番。”
什么时候大明彻底占据一地,要看屠没屠城了
然而,姚夔等人却在思考。
陈友冒功,却便宜了于谦。
妖书案,让于谦深陷泥沼,在京师名声已经臭了,突如其来的陈友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洪谟,是正统十年进士,是皇帝的侍讲学士,皇帝极为喜欢听他讲学。
所以,监察司第一任监察史由他担任。
秦纮,是景泰二年进士,其人刚烈,以魏征自比,经常公车直谏,几次都不给皇帝面子。
这样的人,会被于谦拉拢吗
“周监察史,不能凭屠不屠城,来判断陈友的功劳。”姚夔不希望出现陈友案。
“如何不能陈友第一次攻打吐鲁番,就屠了吐鲁番各城。”
于谦反驳道“当时寇深还问过他,吐鲁番多有民众信仰伊教,你陈友也信仰伊教,如此屠杀同类,是否有伤天德”
“他陈友却说我先是陛下的臣子,然后是大明百姓,最后才是伊教信徒。”
“他还焚烧了伊教的寺院,可见其心。”
“众所周知,伊教之人,对教派认同感极高,陈友焚烧其寺院,必然不死不休,为什么陈友没屠城呢”
于谦要把陈友案实锤。
只要陈友案燃烧起来,他于谦就趁势脱身了。
耿九畴发言“邢国公,您不觉得您这番解释,过于牵强了吗”
“如何牵强”
于谦反问“景泰十年七月陈友奏报,言说吐鲁番百姓皆信仰伊教。”
“当年蒙古人就信仰伊教,何等情况,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陈友也是伊教信徒,为何就不是我明人了”耿九畴反驳。
“陈友焚烧寺庙,导致伊教信徒深恨陈友,如何不对”于谦有点着急了。
其他人笑而不语。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陈友案是于谦炮制出来的
争论不休。
于谦、周洪谟断定,陈友冒功,假占吐鲁番。
姚夔、耿九畴则认为当继续调查。
孙原贞轻轻咳嗽一声“陛下刚离开京师几个月,京师就频发三案,诸君有何看法”
“没有陛下坐镇,魑魅魍魉不断,只能请圣驾回銮。”耿九畴很会跪舔。
于谦最苦。
汉宗案、妖书案,两案对他而来。
周瑄调查之后,大肆清洗他的党羽,朝中有十几个官员,被关押在大理寺诏狱。
而在南京的皇帝,并没有明确批示,厂卫也没有参与其中。
终于迎来了转机
“年初时,两淮盐商试图断盐,来要挟陛下,如今盐商尽被诛杀,实行新盐政,全国还在乱着。”
陈文和稀泥“我以为,现在当时中枢团结,共克难关的时候。”
“两淮盐政出问题,很多地方百姓吃不到盐。”
“即便陛下放开盐控,各地都在采盐,也难以立刻平息乱象。”
谁都知道,陈文是中立派。
没人听他的话。
这是倒于的最好时机。
孙原贞和姚夔不想放过。
“邢国公,您不觉得这陈友案,发生得很巧吗”孙原贞忽然道。
姚夔、孙原贞是倒于坚决派。
耿九畴、王复等人是半中立,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歇菜,也可能跳向于谦。
“耿尚书的意思是,我发动的陈友案”
于谦嗤笑“我一举一动,你们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家中有多少奴仆,你们难道不清楚”
“陈友立功心切,想在死前立功封侯,所以冒功封爵,跟我于谦有什么关系”
吵了一个时辰,也吵不出结果来。
于谦拍板“不管是真是假,必须将陈友捉拿回京,绝不能让他继续领着大军。”
“可若是真的功劳呢”孙原贞问他。
“孙尚书,你能保证陈友一定可信吗如果他率领大军造反,后果你来负吗”
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必须解除陈友的兵权,将陈友缉拿回京。
“可吐鲁番尚在打仗,而满速儿虎视眈眈,一旦朝廷换将,满速儿兵进吐鲁番,吐鲁番又丢了,那么此案是真是假呢”
一直没说话的马文升,发表言论。
整个文华殿,随之一震。
没人说话。
难道就马文升一个聪明人吗
没人在意陈友案是真是假,于谦在借机脱身,姚夔等人想把于谦锁死在妖书案里。
甚至,还有一层。
朝廷开疆拓土,皇帝在江南大杀四方,所有臣子脚下的阶级,已经开始摇晃了。
陈友案爆发。
周瑄不得不停止缉拿于党,开始掉头调查陈友案。
于谦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
但在南京,范广就郁闷了。
他跪伏在地“陛下,臣真的不知道那两个崽子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臣有罪,臣有罪”
若陈友冒功,那么寇深、范昇、范炅、神英、陶瑾都有问题。
范广真没想到,党争的火,能烧到他的头上来。
“起来吧,朕是信你的。”
朱祁钰幽幽道“陈友确实贪功,他年纪大了,想立功挣个侯爵,毕竟他后代不争气,可以理解。”
“但他若是敢假占吐鲁番,那就很愚蠢了,连到手的伯爵都保不住了。”
“范广,你说呢”
噗通
范广又吓得跪在地上“陛下,臣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别害怕,朕没有疑你。”朱祁钰笑道。
别看范广负责拱卫南京,只要他不符合皇帝的心思,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诛杀他。
而内宫的拱卫,是交给舒良的选锋营的。
外面还有各军,只要范广有任何异动,都会完蛋。
所以皇帝才睡得安稳。
范广真想立刻把两个王八蛋抓回来,一顿狂抽,抽死他俩,能不能别搀和这种事。
“陈友手上有多少人”朱祁钰问冯孝。
“回皇爷,陈友手下的是甘肃军,甘肃军刚刚组建不久,由原甘肃都司人马,加上宁夏兵,收降的人,组建的甘肃兵,兵额是26372人。”
朱祁钰道“才两万多人啊。”
“让他继续领兵。”
“不管是真是假,让他领兵继续打仗。”
“若是假的,就把假的变成真的,别让朕难做。”
皇帝在回护陈友。
仗必须要打,还要不断打胜仗,边关打胜仗,他这个皇帝也心中不慌,在江南随便施为。
可是。
第二天,北京的消息传来。
于谦下令,解除陈友的兵权,并将陈友押解回京,由寇深执掌甘肃军,继续征战。
“好个于谦啊”
朱祁钰脸色急变,目光闪烁“都出去殿门关上”
“这陈友案,一定是于谦炮制出来的”
“他为了脱身,所以制造了陈友案。”
“陈友是真的吞下了吐鲁番,而陈友一走,满速儿势必反攻,吐鲁番再丢,甚至甘肃都有倾覆的风险。”
“好个于谦啊,竟如此见招拆招”
“不顾大明安危,只想自己荣辱,何其自私”
这陈友案,到现在都是模棱两可的,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确凿的口供。
可以说,这案子一头雾水。
只有御史秦纮的一封举报信而已。
御史就是这个工作的,举报、检举很正常的。
方瑛出兵时候,朱祁钰一天能收到几十封举报信,方瑛任何违制的地方,都会被举报,甚至举报方瑛造反的信,他天天都能收到。
这是都察院的工作
各军中设有御史,就是防备武将造反。
不止有御史,还有太监、厂卫,如今又多了军纪司、军吏司的人,这么多人监视,彼此互相监视,才让兵权牢牢攥在中枢手里。
可是,于谦主持的内阁,竟然凭借秦纮的一封举报信,就盖棺论定。
十分武断呀。
朝中诸臣,为什么同意了呢
这是把火往朕头上烧来了
“以前没发现,周洪谟竟是于谦的人”
朱祁钰才看清。
估计朝臣也傻眼呢,他们盯着于谦,却没盯着于谦的党羽,给了于谦翻盘的机会。
“难道朝中就没个明白人吗”
“不。”
“朕设的紧箍咒,未必是真的心向朕的。”
“他们是用于谦和朕来自相残杀,朕来限制于谦,同样的,于谦也来限制朕。”
“朕给于谦设的紧箍咒。”
“于谦,何尝不是给朕设的紧箍咒呢”
朱祁钰把整件事串起来想,忽然通透了。
“还有一层”
“就是朕在江南杀士绅,这些士绅炮制陈友案,助于谦脱困,让于谦反过来钳制朕。”
“陈友,不过是政治牺牲品罢了。”
“这江南士绅里面有高人啊,这个指点迷津的高人,会是你吗老太傅”
朱祁钰目光闪烁“这些人,不顾前方战事艰苦,一心为了争权夺利,全都该杀”
“快到你们了”
陈友案,取自嘉靖朝的曾铣案
曾铣15091548,字子重,浙江台州黄岩县今黄岩区人,父曾贾。12岁出口成章,父经商结识江都今扬州好友,托友携江都延师授课,落籍江都。始任福建长乐知县,升御史,继为山东巡抚,后任兵部侍郎,总督陕西榆林的定边、安边、靖边“三边”事务。守疆戎边,节节胜利之际,却遭奸臣严嵩陷害,含冤而死。后人将这个冤案编成戏曲盘夫索夫,成为名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