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受一点儿委屈。于是,稚嫩的少年一肩挑起了妹妹的全部。宁锦婳第一声会叫的是“哥哥”,她刚会走路、她刚会写字甚至她的初潮,都离不开宁重远的影子。
亲手把一个婴孩养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宁重远在她身上付出了天大的心血,她不止是他的妹妹,更像是他的执念,是他对亡母的誓言。
在他的设想里,等他把妹妹养到二十岁,便为她寻一容颜俊美,文武双全的夫君。家世不必太好,清白即可,最好性情温和,将来不能欺负婳婳。千挑万选中,他原本看上了霍家小子,谁知中途从滇南杀出来了个陆世子,和宁重远心中的“好妹夫”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跟别提他金銮殿上的神来一笔,让宁锦婳小小年纪便嫁为人妇。精心培育的花儿,还含苞待放呢,便被人连花带盆儿都端走了要不是宁锦婳实在中意,宁重远暗杀了他的心都有。
大舅兄不痛快,明里暗里找了“妹夫”不少麻烦。陆寒霄也憋屈,他堂堂八尺男儿,跪天跪地,还去宁府祠堂跪了一遭。虽然他心悦人家闺女,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万分不悦。于是在两人成婚后,陆寒霄即使忙得三过府门而不入,也不让国公府的人登他世子府的门槛。
这是他拜过天地的娘子,是他的人就是百年之后也要跟他埋在一起,她一心想夫君便可,想什么娘家。
当然,他们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否则夫家和娘家不和,让夹在中间的宁锦婳难做,这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宁锦婳不在,两个男人也懒得装兄友弟恭,陆寒霄开门见山,“东西给我,条件随你开。”
宁重远淡淡道“我过,我没有。”
又回到了原点,宁锦婳进来时打断的便是这副场景。陆寒霄不相信,两方眸光对峙时,宁重远忽地莞尔一笑,道“不过我倒是好奇,镇南王能开出什么条件”
陆寒霄微勾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所有。”
“哦,是么”
宁重远漫不经心地轻啜一口酒水,染得唇色嫣红,有种妖冶的意味。
“那如果是婳婳呢”
“我要婳婳跟我走。”
第82章 第
82 章“呵”陆寒霄冷笑一声,漆黑的眼眸里覆上一层薄怒。
“那便是没得谈了”
宁重远放下金盏,面色平静地盯着他,“婳婳她,不开心。”
她过的好不好,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会不知距兄妹两人上次相见已经有一年之久,她身形略微丰腴了一些,远看没差,性情却比之前收敛许多。他在宴上刻意喂她不爱吃的虾,如若之前,她撒娇卖痴也好,甩脸子耍赖也罢,一定不会乖乖吃下去、如今他的妹妹学会了粉饰太平,知道委屈往肚里咽了。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宁重远凝起眸色,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挲金盏边缘,“那东西对你而言是宝物,与我来说不过废纸一张,王爷雄才大略,岂能困宥于儿女情长。”
陆寒霄闻言,黑眸紧紧盯着他,“果真在你手里。”
宁重远笑而不语,让人摸不出深浅。
他们口中说的“东西”,乃先帝遗诏。
先帝病重之时,曾召六个顾命大臣于病榻前,立下太子继位的诏书,交由其中一个。后新帝以雷霆手段登基,那封遗诏一直流传于传说中,从未见过天日。
随着叶丞相腰斩,几位重臣接连暴毙,如今只剩下霍老将军和宁国公还在人世。霍家世代驻守北疆,守北境一方安宁,皇帝动不得。宁国公府虽判了流放之刑,却是那些人中下场最好的,陆寒霄笃定,倘若真有遗诏,有七成的可能在他的岳父手中。
后来宁重远在流放路上凭空消失,念在爱妻的份上,陆寒霄实打实派精兵强将去找过,并不是做表面样子。一直杳无音信,不是他手下无能,而是宁重远有意隐匿行踪。
宁府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又岂是俯首就戮之辈他没问宁重远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他心知肚明,即使问了也问不出一二,如今他忽然现身,陆寒霄不相信他只是来看望宁锦婳。
他必有所图。
陆寒霄思忖片刻,缓声道“舅兄想要什么,尽管与我明说。”
若有所求,必矮人一头,陆寒霄能屈能伸。姜姬在他手里,倘若取得遗诏,他滇南兵强马壮,就算日兵临城下,谁又能说他是乱臣贼子
他陆寒霄只是遵先皇之命罢了。
太子性情温和,宽厚仁爱,得朝中不少老臣的拥护,拥立太子遗腹子总比他这个异姓王要名正言顺,暗中省去很多麻烦。
他对遗诏势在必得。
宁重远还是那句话,“我要婳婳。”
意料之外地,陆寒霄这次没有发怒。他指节轻轻敲打桌案,反问道“舅兄喝醉了婳婳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再过两个月,即将与我孕育第三个子嗣。舅兄是以什么身份,又以什么立场,敢开尊口”
宁重远看着他,没有言语。
“况且就算我答应,婳婳答应么你让她舍弃尊贵的身份,离开她的夫君,抛弃她的孩子,跟你过藏头藏尾的日子,这样她便开心了么”
陆寒霄轻声道“舅兄,你不能这么自私。”
语毕,陆寒霄豪迈得举杯饮尽,余光一直留意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他肤如冷雪,眉眼精致,低眉垂首的样子竟和宁锦婳有几分神似。
如果不是看到他手中金盏上的几道裂缝,陆寒霄说不准爱屋及乌,真把人当成大舅子看待。
片刻,宁重远抬眸,平静道“婳婳还有两个月生产。”
陆寒霄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添满酒,多得溢出杯盏,洒在红木桌案上,“不错。这胎凶险,在她平安产子之前,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好不要入她的耳。”
“你说呢,舅兄”
宁重远微微点头,道“这两个月,劳烦妹夫。”言外之意,他会在滇南留两个月。
至于他因何而来,两个月后何去何从,陆寒霄不关心,他只在乎是否能在两个月内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其实按照常理,他们是一家人,就算之前有龃龉,但如今陆钰都这么大了,看在陆钰的面子上也不应闹得这么僵,可宁重远一开口就要带走妹妹,简直在陆寒霄的逆鳞上蹦跶。加上之前那封“和离书”,陆寒霄阴暗地想宁家失势并非全然不好,否则背靠大树,婳婳那个性子,还不反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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