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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断绝的。”

    不必猜,阿四也知道。往后商人来收棉花时,农户大可洒些水,或是采摘得粗陋些增加重量,好卖个高价。

    放在从前阿四可能会生出些不齿的心思,而今站的角度不同,她倒是生出些难过。

    若是人人富足,又怎么会坦途蝇头小利可真正富足的人,也贪图旁的大利。

    只是小生意就有诸多门道,不知朝堂上又该有多少争纷。

    阿四由衷佩服起皇帝阿娘和那些个在朝堂屹立多年不倒的老人,她们可是站在世间利益最丰厚的、聪明人最多的地方。

    等到商队的牛车装满粮食离开,聚集的农户渐渐散去,阿四慢慢走近人群,与一中年妇人笑说“能否舍我一餐饭食呢”

    这片田野在行宫附近,当地的居民也是知晓那精美殿宇内住的不是常人,年长的农妇见识颇多,笑道“是贵人来了吧。平常的日子一餐饭是难得的,好在最近丰收,请贵人和我一起回家。”

    阿四不在乎这农妇是否有些别的身份,跟在她身后走过阡陌小路,进农家园舍,吃上一顿粗糙的豆饭和野菜拌成的小菜。看在原汁原味的难吃上,阿四为这一顿饭付了一贯钱,足以令农妇一家好一段时间衣食无忧的价格。

    第157章

    阿四在外极少有亲自拿钱的时候, 上回跟着姬宴平往斗金阁去时带的也多是绢帛金银,因此并没有直观感受过一贯钱。阿四张口轻易许出去的一贯钱,需要绣马回行宫取, 装了满满一匣子。

    米价便宜些的地方, 一贯钱可以购买二十石米粮,足以四口之家一年吃到头。

    “谢贵人赏。”农妇得了一匣铜钱神情却无太大变化, 她的家人欣喜但不失态, 或许是这一片总有达官显贵来往, 住在这儿的农户早已见惯了出手大方的贵人。

    阿四摆摆手, 心中猜测农妇从前应当是在行宫做宫人的,一举一动总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她确认和农妇是从未见过面的。

    走出这户小院子, 阿四放眼打量四周, 独门独户的院落、簇新的屋顶、厚实的砖墙,无一不彰显主人家殷实的家底。行宫脚下的村庄,必是里里外外受官吏照料的。

    阿四打马回行宫, 时辰掐得正好,赶上了太上皇的晚餐。刚才那一顿她吃得没剩,却感觉是老虎吃草, 不是滋味,没吃上肉的肚子空空荡荡, 饿的飞快。

    宫人摆上碗筷,阿四举起象箸风卷残云一般赶着吃完,硬是将丰盛的菜肴吃得一干二净,唬得太上皇被抢饭似的不得不加快动作, 婆孙俩追赶着吃完晚餐。

    半柱香时间不到,阿四满足地丢开象箸, 接过沾湿的棉布擦擦嘴角,再用清茶漱口完,才和太上皇抱怨起刚才在外吃的草料“也不知是哪儿的野菜,过一遍水就端上来了,我顾及是农家难得的好米好菜,强忍着吃完。走出门才想起来,她们院子里还养着鸡鸭羊,偏生叫我吃了一顿草。”

    太上皇不以为意“这不是你自己非得去吃的么每每来些人就得体悟体悟农家餐饭忆苦思甜,实则具是表面功夫,难为自己又难为那些个农妇。想吃什么、该吃什么、只管去吃就好了。满朝文武一日两顿野菜也不会少贪一分,反而要连累附近的贫苦百姓连山野间的野菜都吃不上。”

    阿四嘟囔“怪不得我见那农妇熟练得很,原来是做惯了的。我吃时就后悔了,平白难为自己一场。”很有些失落模样。

    见状,太上皇又不落忍了,说道“免得回家去后你阿娘说我不教你好,明日我让人载你往矿山走一遭,长长见识。”

    “矿山”

    龙尾县非但水美田肥,还有一处铜矿。

    大周因为缺铜,市面上的流转的铜钱一直是不够数的,所以铜钱价一向高,一贯钱往往不够千数,多是八九百枚便能当一贯使用。

    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找到铜矿之后,采矿也是极危险的事。有的矿洞能坚持上千年不坍塌,但每年总能听闻因矿洞坍塌死亡的人。

    阿四是不被允许下矿观察的,她稍微表露苗头,侍从们都是一副要以死进谏的悍然姿态。阿四能够接近的只有临近的村庄,甚至不能走近矿洞百米。

    采矿往往是需要十数年乃至数百年的大工程,采矿人的亲属也会住在附近。这儿的人消息要闭塞许多,阿四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那些人便当阿四是主家的管事娘子。

    与村中老人聊过,阿四才知道,原来这座铜矿竟非官营,而是民间所有。

    听到熟悉的“赵家”字眼,阿四甚至有些忮忌了,怪不得姬宴平总盯着赵家不放,这赵家是真有家底啊。

    老人说“我长到四十五岁,还是头一回见到像你这样健硕的小娘子哩。”

    皇帝今年也才五十岁,这老人瞧着老相,实则并不如何老。阿四任由对方捏自己的手掌,笑道“我打小就贪吃,吃了就长,不知不觉就有这么高了。”

    “高一些好啊,高些好。”老人眯着眼笑,“我有个老阿姊走出这片地方了,她当年就是因为长得太高,进不去低矮的矿洞,才有机会离开这片地方。”

    阿四听了一愣“你们不种地吗所有人不分女男老少都要去采矿”

    老人的双手上有褪不去的污色,是常年操劳留下的痕迹,她笑“这附近连绵不绝的山都是主家的田地,我们是主家奴仆不是良民,是分不到官府的田的。我记忆里的阿婆阿翁具是靠采矿为生,到了我也是一样。”

    分明是很惨淡的事,老人却非常平静,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糟糕、一生操劳,她只是接受了这不可更改的一切事实。

    她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人了,我的妹妹弟弟一个四十二岁、一个三十五岁,全都累病死了。唯独我还能坐在这儿享享儿孙孝敬。”

    死亡距离老人从来都很近,说到亲人的离世也并不伤心,只是淡淡的。

    阿四搜肠刮肚竟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安慰眼前的老人,或许对方也不需要她的安慰,这种时候,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远处传来的轻轻哭声,解开了阿四此刻的尴尬境地,她张望道“这是怎么了”

    老人侧耳倾听,叹了一气“是某家的孩子昨天淹死了,同玩的村童帮着抬回来的,他娘昨日出门,今天回来才有空哭两声。”

    正如老人所说的,只是哭两声。老人的话音未落,麻木的母亲就收起尸体,用破布一卷,黄土下葬去了。

    阿四惊讶,这里的悲伤都短暂得令人不忍。

    老人瞧出阿四心思,抚着阿四的手背说“这里时常要死人的,人都习惯了,早没力气哭了。”

    一个全村女男都要下矿的地方,是分不出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